【第三百九十八章】生命与生命
万神殿周边区域禁止机动车通行，而“非现实”的手机也扫不了“现实”中共享单车的三维码（技术在进步，2056年的二维码比2026年的一维条形码更加珍稀）。所以即使是常年依赖交通工具的元首，也不得不亲自步行一番。
“说起来，你是怎么学会‘女子防身术’的？”
可能是太久没有步行产生的百无聊赖所致，元首忽然想到这件事，难得地主动开口与芙拉说话。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元首的社恐症状有所减轻，因为她也不怎么搭理同行的其他人。
“据我所知，那是一项在现代出现、也在现代被命名的事物。”元首问，“我多少也算是个现代军人，所以能看出它源于战场上的实用搏击……那么，像你这样来自古代的君王，又是怎么掌握这种技术的呢？”
“女子防身术是不需要学习的。”芙拉摇头，“这道理就和健身一样……现代人在健身房里的那些举动，看似也非常专业、科学，而且现代……但你只要站在另一种领域的角度来看，就会发现他们做的那些动作……是一种祈祷的仪式。现代人通过向健美之神祷告，来获得理想中的身材——这很明显是一种信仰，难道信仰也算技术吗？”
“有意思的论点。”无名氏对此很感兴趣，于是也加入了对话，“其实我觉得芙拉的这种说法，也同样适用于‘武’。有很多我们觉得非常现代的东西，其实和古代的武学一样，都还残存着‘非现实’的痕迹。对了，芙拉。既然你是这方面的专家，那不如来看一下这……嗯？芙拉？……芙拉？”
当无名氏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时，吸血鬼少女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茫然起来。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原本向前踏出的半步也没能踏准，就这样站立不稳，歪斜地倒向了万神殿前山道的后方。
“芙拉！”
最先注意到异常、又是站在芙拉身后的无名氏，接住了突然倒下的少女，没有让她摔向地面。
吸血鬼少女微睁双眼，抬头看向少年的脸，金色发丝遮盖下的表情似乎有些变化。
“无，名氏……”她说，“这样抱着，我……的话……”
少年被她这样看着，微微有些脸红：“什……什么？”
“会……很痒。”
“……喂。”
然而，说完这句话以后，芙拉就彻底倒在了无名氏的怀里，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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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不知何处。
无风的旷野上，站立着孤身一人的少女。在她面前，是无穷无尽的丛生荆棘。
少女的金发披在肩上，末端微卷。她有落日般亮红的双眼，也有稍许不似人类的精致容颜。
一身旅者的装扮已然破旧，看来少女早已走过了极长的路途。不久之前，她刚从一条小溪涉水而过，水不太深，但那石青色的纹理却不祥地翻涌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水面之下。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裙裾踏向落脚之处，避过了未知的危险。
“既然我已躲开一次死亡，那我理应也能承受未来所有苦痛。”少女看着面前的荆棘，这样想道，“即使那已经不再是属于人类的领域……但作为‘非人’的第二次生命，我也不得不去接受。”
这一路上，她早已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她的脸庞脏污，然而那一双血色的眼睛依然明亮，仿佛遥远恒星正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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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神殿旁，梦境之外。
当小光用魔法投映出芙拉的意识流、向在场的其余二人展现了芙拉梦境中的模糊景色时，无名氏也在芙拉脖颈后方发现了那两个细微的圆点，相隔大约三厘米左右，边缘似有幽绿磷光闪动。
掌握星空之力的少女君王查看了星天的监牢，发现有翼的古蛇已不在其中。半秒后随着一声咆哮，赤色的母狮赛赫美不请自来，从喉间发出了低沉而不安的声音。
“吼……”
由于这并非无名氏用埃及圣文写下了赛赫美的名字，所以母狮的幻影很快散去，巴斯特女神恢复了平时显现的形象——那只透明如水晶的小猫。但此时水晶小猫的神色与狮无异，并且正用它传说中能够直达冥府深处的目光，注视着蛇牙注入毒素的伤口之孔。
…………
……
一番沟通之后，无名氏得知了小光投映的梦境景色来源于何时何地……以及，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曾在伊甸之地出现的羽蛇神库库尔坎，此时究竟身在何处。
——那是六百年前，瓦拉几亚大公国彻底沦陷之后发生的事。当时作为一国之君的“弗拉德三世”在名义上已死，于是奥斯曼帝国很快攻陷了失去“穿刺之王”的国家，将其纳入星月大旗的统治之下。
然而名为“德古拉”的少女，正是因为无法继续维持“弗拉德三世”的形象，才不得不放弃了对大公国的统治与守护。
她吸食人血的行迹逐渐暴露，成为了流传在瓦拉几亚月光之下的恐怖故事……而她即使能找到理由解释自己变色的虹膜、变形的尖耳，也无法继续掩盖背后那双飞翼——那双暗红色的、无论谁都不会说是属于天使的，薄膜般的革质飞翼了。
——万神殿外，此时此刻。无名氏一行人所见之梦，就是吸血鬼少女放弃王位、孤身开始漫长流亡的第一年。
而从星光监狱中消失的古蛇，也并没有真正从汉光武帝的“王权”中逃离……它只是暂时进入了芙拉的梦境。作为生命之神“女娲”，也作为生命之神“库库尔坎”，它将在那里成为芙拉生命中的一部分，从此再无可能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