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一章】责任
“隙中驹”架势的残影,终于在武则天眼中消失。而这已是赵光义完成了“隙中驹”招式本身的全部过程、越过了月之文字“??”的第一重银色圆面之后的事了。
“烈月”的防御层级,以收缩作为旋转的后续衔接。对于“烈月”本身来说,它自动计算出的“必经之路”并无错误。下一刹那后的赵光义,也确然没有穿透挡在那一位置的银色月光,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从“武学”技巧的角度找出了破解之法。
——“隙中驹”的下一变招,“石中火”。
通过经络中真气流向的变化,在“非现实”的层面上,赵光义不仅能够随意改变每一小块肌肉的位置,甚至还能做到任意改变体内的骨骼构造形式。
若赵光义仍然维持普通的人类轮廓,那么“烈月”的变化确实可以阻止她的身法。但赵光义在面对新出现的银色圆面时,在极微妙的一瞬间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体结构与轮廓——
如果这一幕被抓拍下来,想必会是非常猎奇的画面。而则天皇帝没来得及看清这幅画面,反而可以算是一种异样的幸运了。
“石中火”的招式完成之后,则天皇帝眼中捕捉到的动态,也才终于摆脱了“隙中驹”的影子,见到了“石中火”开始动作之前摆出的“架势”。
他不知道月之文字“??”正在自动追击、防御袭来之敌,试图保护写下文字的那位皇帝。但这恰好促成了武则天决定举剑的契机:眼见之物完全慢了一拍,于是他没有完全依靠“烈月”的下一步变化,而是根据前一拍“武学招式”的节奏,作出了唐代游侠曾经指导过他的简单反应。
格挡。
虽然是非常粗浅、很难说趋近了什么上等“武学”的格挡,但至少则天皇帝手中……还有一柄冰面般透明的好剑。
银色月焰之圆未能捕捉赵光义的踪迹,而后者已至武则天面前。于是后者安然挥剑,不受月之文字“??”的阻碍。
第三招。
以“武”之规律总结出的【招式】,用剑之法“盘龙”中的三式精华,其三:“梦中身”。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则天皇帝曾透过无名氏的双目,见识过大理皇帝的“剑意”、春秋越王的“剑质”,但他至今为止,即使是在想象之中,也从未见过能与这对异色光剑相提并论的“剑招”。
当它出现于盟友之手,比如在摘星楼的那一次,只需知道它非常可靠就足够了。武则天还记得赵匡胤曾对无名氏说过,“以后如果你想学些剑法,可以来找我补课。”以前无名氏没来得及去补,现在武则天才知道,原来赵家天子的“补课费”是这么贵的。
越过月光,越过冰面般的透明长剑。少女手中的异色光芒并没有变得特别炽烈,而“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的最后一式,也并没有特别令人惊叹。
虽然前有“天子剑”,后有“烈月”,无法挥出弧度最佳的剑,但光剑“盘龙”的尖端,还是简简单单地带着“嗡——”地一声回响,从少年胸前划过,随即悄无声息地飘回了“烈月”的守备范围之外,躲开了月光与冷焰的接连追击。
疼!
武则天很疼。他好不容易才把喉间的一口气咽下去……他简直从没想过,咽一口气也会变得这么困难的。
皮肤和肌肉被光剑烧焦了?对“王权携带者”来说不是大事。血液与衣物的纤维熔融在了一起?事后剪开就好。肋骨被切断了几根?算了,不用去数。胸腔里的脏器有什么损伤吗?至少肺部是受了伤的,否则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喘不过气……
少年皇帝一边后退,一边将“新日”再次推向“烈月”之前,构成双重阻碍,一边尽力内视着自己……或者说无名氏的体内,想要确定自己的伤势是否已经重到严重影响继续行动的能力。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异色的荧光,宣告着刚才赵光义的光剑“盘龙”抵达了匪夷所思的武学境界。如果不是武则天突然灵光一闪,试着用唐代游侠式的简单剑法抵挡了一下,那么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或许还会更加糟糕许多倍……
“不能留手,不能分心,否则她能不能恢复神智还不好说,反而是我这边,会变得相当危险。”
忍受着身与骨的重压,则天皇帝如此想道:“本想试着一边战斗一边说服她,但现在看来不论是‘王权’还是‘武学’,都没有因为她是幻想中诞生的‘妹妹’而减弱……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为保护无名氏而来,反倒会令无名氏身受重伤……”
基本检查完毕之后,“王权携带者”躯体的自愈机理开始生效,开始整理起了内脏的错位,同时也粘合着那些粉碎的骨骼碎片。这是无名氏在名为“无名氏”时做不到的自愈速度,但他名为“武曌”时就可以。不过这种程度的明显伤势,不仅对少年皇帝的精神产生了痛楚折磨的影响,也源源不断地透支着他的“王权”,令他不得不作出了写下那枚文字的决断。
“至少不能把太严重的受伤之躯还给无名氏。”他想,“这样一来,我自己就已经没有多余‘王权’可用了。所以,不如就学习一下对方的行事之道……先取得彻底的胜利,然后再以胜利者的身份,来引导后续和谈的走向吧。”
一秒之后。
少年没有让剑身重新亮起,而是转过剑尖,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了曲折的笔画。
在冰面般透明的长剑内部,并不存在那样一枚文字。那不是可以刻入剑身的符号,只有则天皇帝武瞾本人才能将它书写出来。因为那不是象征星、月之类通用概念的文字,而是在人类世界数十亿个体中特指一人的专用单字,也是那位少年称帝之后所用的名字——
“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