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千年孤独
“天堂的火焰向下坠落，落在海洋的彼端。一粒火星化作羽毛，接续了库库尔坎的王国……”无名氏默念着朱棣复述的那段话语，觉得其中似乎有些深意，一时却也难以探究，“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接下来我就退出了库库尔坎神庙啊。”朱棣躺在病床上回答，“那个自称‘NW-XY-Ω’的……嗯，按你的说法是‘人工智能’的家伙，好像不太欢迎我们。虽然我很快发现，它只是缺乏人类的气息而已，论战力远远不及身为皇帝的我，就算不欢迎我也不能拿我怎样……但在我强行把它所在的那个房间翻箱倒柜了一番之后，我也没找到什么更有意义的线索。”
“啊？下面没有了？”无名氏问。
“没有了。”朱棣回答。
“那，其它房间呢？”无名氏问。
“我手下的锦衣卫都已经事先查过一遍了嘛。”朱棣回答。
“可是……可是‘NW-XY-Ω’的那段话，又是什么意思？”无名氏问。
“我不明白啊。”朱棣说，“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我到现在也没弄清这件事的真相。现在你已经比当时的我知道得更多——因为你有摘星楼的经历，所以你发现我在美洲的那些见闻背后，还有蛇神女娲的身影。但剩下的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以及我们现在面临的龙脉危机如何解决，就要靠你去继续探寻了。”
“但你的美洲征夷之旅，为什么就断在了这里？为什么你没有回阿兹特克王国找出真相？印加国王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为什么那一次你返回明国之后，就停止了宝船舰队的世界巡航？七下西洋之后，就不能再有第八次了吗？”
“你不读历史的吗？‘容器’少年。”朱棣举起右手，压下了无名氏一连串的质问，“那之后我就病死了啊。我的继任者只继承了明朝皇帝的‘王权’，没打算把我‘魔王’的称号一起接过。所以她对寻找正义战队海外基地这件事兴致缺缺，也没把‘正义的伙伴’建文帝放在眼里。这样一来，宝船舰队也再没人去组建了。刘大夏烧毁我的海图之后，就进入了我大明开始闭关锁国的时代……”
有关刘大夏的事迹，无名氏倒是曾经听说。明宪宗成化年间，有太监劝皇帝效仿明成祖永乐皇帝，重建宝船舰队，再下西洋。于是皇帝下诏到兵部索要当年的海图与资料。但车驾郎中刘大夏却向兵部尚书回复道：“三保下西洋，费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宝而回，于国家何益，此特一弊政，大臣所当谏也。旧案虽存，亦当煅之。”
“呃……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陛下您龙驭宾天的日期，不要质疑【有关部门】精英特工的历史常识嘛。”无名氏挠了挠呆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后世的那个‘西部人民在吃草，为什么要花钱登月’的大臣，也还蛮有名的。好吧，线索断了当然不能怪你，我们还是来整理一下现在我们知道的那些东西，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简单来说，无名氏来找朱棣的首要原因，是为了了解建文帝的下落，以及究竟有没有明朝皇帝在美洲影响了“龙脉”的走向。根据朱棣所言，可以确定朱棣本人没有做过类似的事，而建文帝究竟有没有把“秦”之法统带到美洲，仍然是一个未解的谜题。
永乐皇帝七下西洋的前六次，并没有寻获建文帝的踪迹，而最重要的第七次，也只是遇到了一些明显的疑点，无法排除建文帝来到美洲的可能性，却也无法证明建文帝就在美洲。在无名氏看来，主要的疑点有以下五个：
第一，朱棣踏上美洲大陆时，立刻感受到了完全陌生的“王权”。这说明美洲只有阿兹特克王国与印加王国，不存在建文帝建立的“西明”之类国家（虽然按地理位置来说，这是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西明）。鉴于永乐皇帝的“王权”量级非常之高，她对这片大陆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
第二，如果不是明代皇帝带去了源自“秦”的法统，那么现代的美利坚合众国就不是“秦”与“罗马”的法统集合体。既然如此，就只能相信美国的崛起是因为华盛顿放弃了个人对国家的王权，转而祈求国家对星球的王权。这件事虽然在“逻辑”上能够说通，但在“程度”上难以置信——以一人之力，真的能够影响整个世界的运作方式吗？
第三，虽然阿兹特克王国与印加王国全都否认有远东来客进入他们的国土，但印加王国的国王却托明国使者为明国皇帝带去了一封密信。密信的内容直指阿兹特克王国说谎，并且提供了一条线索：奇琴·伊察的库库尔坎神庙，可能会有明国人想要的答案。
第四，库库尔坎神庙内出现了一些怪异的情形。虽然朱棣当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在2056年的今天，无名氏通过“NW-XY-Ω”这个名字，推断它与创造了“NW-XY-03”的女娲有关。这个推断进一步导出了“女娲就是羽蛇神库库尔坎”的结论，也解释了朱棣对山海经地形记载的疑惑。但女娲与建文帝之间有何关联？目前还没有办法作出猜测。
第五，“NW-XY-Ω”对朱棣说，库库尔坎已死。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代表女娲死于美洲。但在那之后“NW-XY-Ω”继续说出的许多句子，即使是无名氏也想不出确切解读的方式。至于建文帝究竟有没有流落美洲这件事，更是没法从这些句子里得到什么旁证。但既然无名氏为这个故事增添了一个“女娲=羽蛇神”的背景，那么，要想解读句子里蕴藏的含义，所需要的进一步线索，想必会比数百年前的朱棣要少很多。
“总而言之，回到最初的话题。”无名氏结束了思维的整理，重新提及了当下正在发生的“龙脉”问题，“建文帝的皇帝法统究竟有没有流落美洲，我们的确还没能得出答案。但我们至少在美洲发现了女娲的踪迹，比你当年探知到的结论更进一步。接下来我们也不是完全没事可做——我已经通过【有关部门】联系了美国政府，让特朗普二世亲自来魔都和我谈谈……至于是国事访问还是秘密出行，就让那个长得很像摩根·弗里曼的国务卿去头疼吧。”
“唉，真好啊。二十一世纪的交通工具，比我那个时代便捷多了。”听到无名氏的方案之后，朱棣的注意力反而落在了奇怪的地方，“如果你告诉当年远航七海的我，有一种铁鸟能在几个时辰之内往返明国与美洲……我一定会觉得它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根本不敢想象它的价格。”
“关注点是价格啊……”无名氏转过脸去，低声自语。
“挣钱犹如针挑土，刷卡好似水冲沙。”朱棣摇了摇食指，对无名氏的反应表示不屑，“多年以后，面对破产的【有关部门】，潦倒街头的你将会想起，永乐大帝为你讲解帝王之道的那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