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俄罗斯套娃
“诳语。”
对于那座灰色人俑机甲带来的可怕消息，戒日王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驳斥。因为她听说刘玄德曾在南京○路击溃三架同类机甲，而在她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之中，也并非没有与这种祖龙麾下的无机质兵士交手过的经验。
在戒日王看来，虽然它们的确是足以镇压“非想非非想空间”全境的恐怖怪物，但那毕竟还是建立在“十万八千”这个数量的基础之上。若要论一对一的强度对比，她不认为自己会做不到击溃这些人俑令人生厌的模糊面目。所以在惊讶过后，戒日王重新恢复了平静，并不认为“已有君王被三两台灰色机甲所杀”这种消息能够成真。
“是不是，诳语。不由，你来决定。”
数台之中为首的那台灰色机甲冰冷地回应了戒日王的驳斥，但却并未更多地解释什么。
“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决定。”
“诡辩可哀。”
戒日王不再有兴趣继续与邪魔外道交谈，举起手中净瓶，向前方随意倒出了一段水流：“那就先试着接下这恒河之水，再来与我分说不迟。”
水流浑浊，泥沙沉积，更有万千生灵游曳其中。象征大千世界自然之力的“恒河”奔流而下，瞬间淹没了数台灰色机甲所在的位置。
虽然水质中蕴含的来世之力对无生命、无灵魂的机甲并无作用，但水中那些包罗万象的杂质，以及最为著名的“恒河沙”，都会对机甲本身的躯壳造成严重腐蚀与伤害，从“非现实”的层面崩解微观级别的金属结构。
果不其然，潮水退尽之后，除了那台为首的人俑机甲之外，其余几台机甲全都变得斑驳碎裂，或蹲或跪，没有一台能够稳定站起，更不用说来到戒日王面前刀兵相见了——虽然它们仍能举臂控弩，但在关节严重腐蚀的情况下，想要同时维持精度与力度，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然而，唯一能够继续站立的那台机甲，除了表面涂装的灰色变暗了一些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不仅如此，它还完全没打算给戒日王任何反应机会，在恒河之水稍微减弱了冲刷力度的那一瞬间，它就下沉了自己的重心，以炮弹般的速度向戒日王的方向飞来——
“并非意外。”
戒日王仍然保持着低眉的表情，不为所动。如果敌人连这一招都无法挡下的话，那就与它先前那些大言不惭的话语差距太大了。而现在这种合乎情理的“特异”，反而让她确信这其中没有藏匿着更多“异样”——这台灰色机甲比以往所见的任何一台机甲都强，但如果问题只出在这一点上的话，对戒日王所持的观念而言，反而是最足以安心的结果。
灰色人俑机甲脚下的海水、河水、礁石与沙土全都一起被音爆冲破，遮天蔽日。而机甲本尊则是赤手空拳，没有握着宽剑或是长戟，也没有背着歼星弩之类的远程兵器。它只是以巨大的身躯裹挟着湿润的沙尘，以数倍马赫的速度向戒日王全力冲了过来。
——没有任何花巧的冲撞，唯一值得注意的只是这几倍于音速的速度。然而，虽然对凡物而言超出常理，但在君王之间的交战中，不过是马赫级的速度，也并不能算是什么奇妙高超的层次。
“可疑。”
戒日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单纯。正如她先前思路的延续，若是有些异常之处，反而令人不必担忧。而若是“异常”的浓度太过稀薄，不足以触发她对危机的预感——那么，这往往就意味着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必须以十二分的心力予以对待。
【左手爱心、右手道理】的慈悲金刚掌力悄然启动，戒日王的掌心燃起了透明低沉的雷音。随即她的眉宇间开始放射佛光，无论是刀山剑树的攻势，还是返观内照的防御，都已达到了难得一见的深妙之境。以戒日王记忆中“玄奘”这一标杆而言，甚至就连三藏法师身旁的那只讨厌猴子，也无法一棍敲开这片层叠难明的苦海禅心——
“来了！”机甲接触佛光的那一刹那，戒日王立刻解明了异常所在，“果然藏有玄机。这台机甲的内部，似乎有双重动力源之所在……真是可笑。一台胜不过我，将两台合成一体，难道就能有什么变化了吗……胜负已分。想不到‘帝业祖龙’麾下的兵士，居然只有这等水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冲击降临，在戒日王有所反应之前就已碾过她的全身。而这种结局显然说明戒日王精心准备的完美防御丝毫没有生效，甚至连为主人争取一线反应时间的最低要求，都已无法勉强实现。
戒日王体内骨骼粉碎，木然当场，失去了平稳安宁的佛心。她自诩孔雀王朝无忧王的佛法传人，曾与玄奘法师坐而论道、见过那三位仙体入凡的弟子，也曾与大唐太宗李世民书信往来。但她从没想过“君王”与“神明”之外还有其余事物，竟能在自然不经意间破去自己的佛光，同时令她【左手爱心、右手道理】的慈悲金刚掌力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实在……不愧是，‘帝业祖龙’。”戒日王虚弱地咳着鲜血，“只一尊人俑，就能做到如此地步……我与她本人的王权，只能说是……天壤之别。”
“不是，人俑。”
巨大机甲表面，灰色涂装剥落，露出了光华耀目的另一种色泽。
“因为，恒河水的，腐蚀，这才被你，见到真相。”
空洞无味的五官转向戒日王，随即纷纷崩碎。然而，从这伪装成人俑的外壳之中，所显现出的第二张脸，也仍然是——
第二套空洞无味的……并非灰色的，灿然纯金的五官。
——昔者，秦皇嬴政。
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
销锋镝，铸以为——
金人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