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回春楼,还是以它的富丽堂皇迎接着往来的宾客。出入之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无一例外的是,都是些衣衫华美之人,富贵可见一斑,老鸨永远会对这些人赔笑,干瘪的脸上,仍旧浓妆艳抹,在这素丽的春天,倒是添了一笔重彩。
每个笑脸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故事呢,富丽堂皇之下,又有多少世态炎凉呢。
柳七摇了摇头,正欲跟着碧柔迈进门去,却被老鸨给拦住了,这个老鸨把柳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是一脸鄙夷,原本的职业微笑也给收了回去,可见,这虚伪的笑容也不是对每个人都绽放的。
“碧柔,你怎么把这人带进来了啊,瞧他一身脏兮兮的,不怕弄脏我们的坐具啊。”老鸨一边指着柳七一边数落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柳七看到这,也只有苦笑的份,见惯了市侩,还没见过这么市侩的,如果不是决心前往,他真想拍拍屁股走人,这地方,老子还不稀罕来呢。
“妈妈,这是柳小姐所请之人。”看到老鸨的神情,碧柔赶忙解释到,或许怕柳七走掉,碧柔连忙扯过柳七的衣衫,把他拉拽进了屋。
听到是柳姑娘的吩咐,老鸨自然不会阻拦,看到柳七进了屋,那老鸨还不忘鄙夷地扫了柳七一眼,这才笑意盈盈的继续接客。
回春楼不算大,比起一些官宦家的府邸,那自然是小多了,不过也绝非很小。大厅之后,就是后堂了,跟着碧柔,柳七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了,只看到周围布局甚是精美,就连自己现在走的这条回廊,也是独具匠心,扶廊之上,精雕细琢,刻有山水池鱼,珍禽异兽,神仙美女,娉婷妖娆,不大的院落之间,不时的见到一些别样的景致,柳七也算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对于这个时代的精美建筑,总算见识了一二。有碧柔带路,也不消他操心,既来之则安之,后堂没有前堂的喧闹,尤其是不用看到老鸨那丑陋的嘴脸,一路上碧柔也不说话,或许知道了柳七的为人,两人本来就很难相许,也就没什么话题了,柳七自然也乐得清静,来这种地方纯当消遣,同时也能增长点见识。
穿过一个门堂,顿觉开阔,仿佛世外桃源,此处是一个巨大的花园。此番百花艳丽,草儿青青,更有淙淙细水在院中流淌,院中有很多石桌石凳,还有许多棋案,正中间是一个亭子,此刻有一个身着一袭白色绸缎的女子做在亭中,远远望去仿如仙女,柳七知道,这位就是所谓的柳姑娘了。
柳一如也远远的看到了柳七他们,朝着这边招了招手,玉手葱细,衣袂飘飘。
及近人前,柳一如的倩影清楚的落入柳七眼中,一股熟悉的相思袭上心头,几个月来的心酸与痛苦仿佛再也遏制不住,眼眶已是红肿,嘴唇轻颤,不由的低唤出声,加快了脚步,似乎早已忘了眼前之人乃是柳小姐,而不是她。
这一突然的变化让人好生纳闷,看到柳七已先于自己走了上去,碧柔也赶忙紧紧跟上。
终于在离柳一如大约两步距离的时候,柳七停了下来,细细的端详起眼前之人来,脸上没有惊艳,没有吃惊,更没有轻薄之色,唯有深深的温柔与温情,激动但并不冲动,柳七就这样深深的注视这柳一如的眼眸,似乎想把她看仔细了,而眼中有的只是柳七的身影,还有略微的疑惑,柳七没有看到别的。她果真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她,柳七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这副表情看在柳一如眼里,疑惑之余不觉轻笑出声,只觉得此人好人奇怪,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神情,时而深情款款,又时而摇头苦笑,仿佛久别重逢,又恍如离难再聚。不觉浅笑着问道:“柳公子可好?”这本是一句关切之话,此刻到变成了打破尴尬的问候。
柳七一阵苦笑后也清醒了过来,想想自己一介男子,如此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又是哭又是笑的,不觉莞尔,只能打趣到:“如今院子飞虫众多,刚才疾驰之中,有一只飞虫卡在了柳某的咽喉处,只觉得难受异常,所以才会表现出如此神色,不过现在好了,已被我咽下去了。”说完,还不忘尴尬的笑上几声。
柳七这番话语听得柳一如又一阵轻笑,只觉眼前这人好生有趣,不禁会用神态逗人,还会编故事骗人,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待见得柳七之后,又觉得与先前所料好不相同,更加觉得此人非同一般,与常人有太多不同。
待柳七再次看柳一如的时候,眼神已恢复了平静,相貌虽然是好,不过柳七一点都兴不起臆想的念头,看到熟悉的容貌,柳七把内心那丝伤痛暗暗地埋了下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吧,也不消柳一如吩咐,柳七已在一旁坐了下来,没有了念头,没有了欲望,不需要得到别人的欣赏,不需要去表现自己的情操,一切就变的轻松随意了许多,至少柳七现在就是这样的,别人对柳一如百般景仰,感觉自己与她相距千里,慕得一面,便欣喜异常,但柳七可不这么想,你柳一如顶多也就是现在她的一个复制品而已,除了纯粹的欣赏,就没别的了,至于那些所谓的传闻,在自己没有领略过之前,柳七一概不相许。所谓偶像,只是你内心刻意的把她抬高了而已,高山仰止,你和她之间的距离反而拉大了,说话除了敬畏就只有敬畏了。相反,你把别人当作普通人,身份一样之后,你们之间关系就会拉近很多,话也就会更深入内心,只要是个人,都会有共同的东西,而一些东西,当你们之间没有距离之后,就会去分享它了。当然,这对于柳七来说纯粹是一个异数,自己是一个穿越者,对现今的很多东西都看的不是很重,因为内心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强烈的归属感,所以就没有很强的占有欲,其实,柳一如更是异数中的异数了,谁叫她和她长的这么相像呢,最熟悉的陌生人其实就是冷漠,所以柳七不会在乎自己在柳一如面前会不会失态了。
当然对于柳一如来说,柳七这番出人寻常的表现当真让她有一种别样的新鲜感,看惯了别人对自己的仰慕,一下子多了这么一个人,顿觉亲近,脸上异彩连连,内心甚至有一种欣喜,这柳七,真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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