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
此时的南宋,早已是兵凶战危,遍地硝烟,百姓拖儿拽女,四处逃难。
前路多愆,世人多难,茫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正是:
呼天不应,叫地无门!
大宋境内,又是一番如临末日,魂断魄销的凄惨景象。
襄阳已失,蒙元大军分水陆两路长驱直入,南宋军队虽然奋起抵抗,但仍然挡不住蒙军进攻的强大势头。
三月,蒙元军队中路军前锋已抵近建康府,右路军前锋已到达鄂州城下,都城临安府岌岌可危。
南宋军民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彼时,由于贾似道刻意封锁前方战况消息,身处深宫的度宗赵祺依然毫不察觉,每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依然大摆他的宫廷筵席,依然与贾太师送来的美人嬉戏淫乐,依然日日做着他的皇帝美梦。
但度宗不知道的是,浮生一梦,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赵家的宗庙大厦已经摇摇欲坠了。
一日,度宗与一美人饮酒玩乐,这是一个刚从民间遴选来的美女,名唤秦基儿。
这秦基儿本是鄂州大户秦骥的独女,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初临人事,度宗很是满意。
享乐之后,度宗许诺封她为妃,美人忽而大喜,继而大悲,竟抽抽噎噎,粉脸如雨打梨花。
度宗不知其故,他好生纳闷,遂问道:“美人因何如此悲伤呢?”
秦基儿大哭道:“皇上宠爱贱妾,是贱妾的祖上积了阴德,但只怕贱妾福薄,消受不起皇上的齐天洪福了!”
度宗笑道:“寡人说过要与美人同享富贵,金口玉言,哪有食言的道理,明日寡人让御书房即刻拟旨,敕封美人为妃,美人儿不必担心了!”
秦基儿还是哭泣,不肯停歇,度宗心疼不已,又说道:“若美人还不放心,朕即刻让御书房拟旨,明日一早,昭告天下,美人觉得可好呢?”
秦基儿哭声更甚,度宗不由得烦躁起来,他眉头微皱,说道:“美人要朕如何做才开心呢?”
语音微感不悦。
秦基儿见皇上不悦,勉强止住哭声,抽泣道:“若是在以前,皇帝许我荣华富贵,贱妾必定欣喜若狂,但只恨贱妾生不逢时,偏偏就生在这乱世之秋呢!”
度宗笑道:“我道美人缘何哭泣,原来是为了这事!朕告诉你,我大宋朝的边关猛将如云,有吕文焕、张世杰等骁勇善战的大帅将军镇守,蒙古人休想踏进半步,朝廷内有太师和文丞相等忠心耿耿的大臣帮朕料理政务,我大宋江山稳如泰山,美人不必担忧!”
秦基儿愕然,抬起如花俏脸,看着度宗,许久才说道:“皇上身处深宫,不知外面的光景,大宋境内已是风声鹤唳,蒙元军队早就对我朝大举进攻,并不是简单骚扰矣!”
度宗顿时吓了一跳,强笑一声,才肃容说道:“美人不可胡说,蒙古人是时常骚扰襄樊等边关要塞,但均被我边关将士赶了回去!”
秦基儿瞠目结舌,说道:“宫墙之外已是世道危艰,风云飘摇,大宋的半壁江山尽入蒙元之手,贱妾刚从鄂州过来,那里的军民已是人人自危,皇上竟然不知道如今局势危急,战事吃紧吗?”
这秦基儿家境殷实,自幼饱读诗书,也算是个有点见地的女子,她又刚从民间进宫,身处乱世,当然知道外面的光景。
度宗紧咬嘴唇,颤声说道:“若边关战事吃紧,太师自会向朕禀报,你这番说辞,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就是朕想赦免你,太师也绝不饶你!”
秦基儿惨然一笑,叹道:“大宋朝已经危在旦夕,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要死!太师若是不饶,贱妾不过是早走一步罢了!”
度宗吓得面青唇白,颤声说道:“我大宋竟落到这步田地,美人不要吓唬寡人才好!”
秦基儿看着眼前这个九五之尊,心中升起了一股鄙夷的念头,她自幼深受礼仪尊卑的教化,对这些身处朝堂的皇帝权臣,她的内心充满了无限崇拜。
但是,随着年龄逐渐长大,世道已经不太平了,秦基儿亲眼目睹了这些高官是如何鱼肉百姓,如何欺男霸女和不可一世,可一旦大难临头,他们也和普通人并无二致,一样的惊慌失措,一样的丑态百出。
此时在秦基儿的眼里,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君,原来也只是个饱食终日的酒色之徒,秦基儿只觉得眼前此人比之市井无赖还要令人生厌,
秦基儿心目中的神一旦崩塌,心无所系,一时觉得索然无味,而在此乱世之秋,人的生命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她又怎能不伤心欲绝呢?
如今,当灾难即将成为现实,国家大厦眼看即将轰然倒塌,她秦基儿才刚刚十八岁,正是如花似梦的季节,她于人世间所有的美好憧憬即将变成镜花水月,而眼前这个主宰大宋子民命运的人君居然犹在春闺梦中,秦基儿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秦基儿冷笑一声,说道:“襄樊之地早已落入蒙元之手,蒙元两路大军在两月前就逼近金陵和鄂州城下,皇上所谓的边关已经不复存在矣,皇上若还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贾太师!”
她终于豁了出去,说完话之后,秦基儿整个人已经从恐惧和愤怒中解脱了出来。
国家将亡,战火即将烧进这深宫大院,这些平时如神一般存在的君王权贵,与自己一样都要化归尘土,秦基儿不再害怕他们了,她的心底里又涌上了无比的绝望和悲凉之情,但事到如今,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此刻,秦基儿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秀发和衣服,然后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度宗的表情。
度宗全身如坠冰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愣愣地出了会儿神,一声哀嚎,度宗发疯似的叫来小太监,即刻传唤李德林。
听到皇上紧急叫唤,李德林连滚带爬,顷刻间来到度宗的寝宫。
度宗一见到李德林,大声咆哮道:“好你这个狗奴才,你把朕欺瞒得好苦啊!”
李德林满头露水,半天才说:“奴才愚钝,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度宗大骂道:“你个腌臜泼才,泼皮无赖,直到如今你还在欺瞒于我,去年你到襄阳传朕旨意,是谁回来跟朕说襄阳周边无战事,是谁说襄樊之地固若金汤,是谁说蒙古人早就退兵北上?!”
度宗一着急,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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