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砚即将加封元帅的消息像一阵风刮过整个第一联邦, 大家惊讶的时,又有种理所然的然。
是啊,该加封元帅。
十五年前, 十六岁的谢与砚横空出世,以强有力的姿态让联邦一改往日的颓势, 在整个宇宙中站稳脚跟。
这十五年来, 他为联邦立下汗马功劳,无数次在生死之间徘徊, 两年多前的托亚斯共和国首都星一役, 裁决军团死伤大半,他的副官谢江飒将也因此牺牲, 自己更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走路。
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再次上战场,以雷霆之势镇-压托亚斯共和国和联邦边境的动-乱, 并且从蛛丝马迹中揪住海勒斯的尾巴,一年前, 海勒斯被他亲手处决。
处决了十恶不赦的海勒斯,他没有停下步伐, 而是率领着重新整编的裁决军团前往卡斯兰帝国和托亚斯共和国交界处的托丽萨卡要塞,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托丽萨卡要塞拿下, 是第一联邦和卡斯兰帝国开战以来第一次重大胜利。
而在此前, 前往前线督战的第二元帅贺邀遭遇托亚斯共和国偷袭,身负重伤,这使得本就老迈的他怀着对卡斯兰帝国无尽的愤恨与世长辞。
第二元帅的位子空出来, 不人争破了脑袋想往上走, 议会也商讨过关于第二元帅的人选问题,只是几位元帅和元首一直未能达成统一的意见,第二元帅的位置便空了一年。
一年来, 论战功,没有人比得过谢与砚,十年来,论战功,也没有人比得过谢与砚,联邦倾颓百年来,也只是一个谢与砚使得联邦再次成为宇宙强国。
第一元帅谢立钦力荐谢与砚出任第二元帅的位置,议会经过数次讨论,推举出数名候选人,又在议会统一决议后将所有候选人名单在整个联邦内公布,想要进行全民公投。
进行全民公投之前,每一位候选人都要发表讲话。
谢与砚在成为少将后,有多次晋升中将的机会,而他自己一直兴致缺缺,只顾着裁决军团,晋升的机会总落到别人头上。
这一次新任元帅的候选人名单出来,大家都在想谢与砚会不会参与竞争,他对这一向淡然,也让别人心里没底。
谁都没有想到,在其他候选人还在观望时,谢与砚第一个站出来。
他年轻得过分,年轻得让人不敢相信他是联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着赫赫威名的裁决军团首席指挥官。
守在联邦中央频道的所有观众对他充满了敬畏与崇敬,目不转睛着虚拟屏幕中的年。
他银色的长发高扎在脑后,淡然的眉宇中充斥着冰冷,他只说一句话。
“联邦,由我来守护。”
语气不重,轻缓的仿佛在问你吃饭喝水了吗?
可却不知为何,着他的人,听着他话的人从心底里喷涌出热血与激情,竟不由自主地重复他的话。
时予傻呆呆的着虚拟屏幕中的年,他发丝飞扬,他一往无前。
她眼睫轻轻颤抖着,也不想吃小布丁,带着满满一空间包的水果沉默着往外走。
刚才还有心思逗她的人面面相觑,封晓最叹一口气:“这又是何必?”
两年多之前,谢与砚身体才恢复一点就要上战场,时予然不意,最后却被打晕送过来。
她醒来之后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回联邦第一军校,该偷懒的还是偷懒,该训练时专注的令人害怕。
恍然间过两年多,谢与砚的消息不断从前面传来,时予却从没提过他的名字,好像从不认识他一样。
一个月后,顾前谦看着脱了军装穿戴的普普通通的时予,夸张的大喊道:“你说什么?你要去首都星?”
时予点了点头,抬起下巴问道:“不行吗?”
顾前谦也没说行不行,而是用更夸张的语气道:“你一个人去?”
“你们要跟我一起?”她也没直接回答。
陆东言适时的插一句话:“不能吗?”
时予点点头:“能,怎么不能?要一起去就赶紧收拾东西,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逾期不候。”
洛夏辞展开智脑开始订票,封晓顺嘴问道:“你去首都星干嘛?”
谢与砚的加封仪式还有天,时予这个时候离开季星前往首都星,他很难不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块。
“林榭少校让我去给他在首都星的朋友送一束花,我想着最近正好有空,去一趟呗。”
她一边说一边小声嘀咕:“让我送什么花来着?有点忘。”
人目光复杂。
这么拙劣的借口,也亏她想得出来。
正在买票的洛夏辞抬起头来道:“我想想我还有事,首都星你还是一个人去吧。”
陆东言也抓抓脑袋道:“昨天我哥让我回家一趟,不跟你去首都星。”
“我爸好像也突然找我有点事,刚刚忘,还好现在想起来,我走了。”封晓一边说一边开门,还真是一溜烟的跑。
顾前谦摸着下巴道:“我昨天买的小布丁今天要到了,我回去签个快递。”
时予眼睁睁着刚刚还要跟她一起去首都星的个人一个接着一个跑,眨眨眼睛,轻哼一声。
来这几个电灯泡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时予从空间包里摸出一个小布丁,一边吃一边往外走,很快踏上悬浮车到了星际港口。
她来早了,索性坐在等候室浏览最近的联邦新闻。
不出意料,星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谢与砚即将加封元帅的消息。
他被加封为元帅似乎是一个理所然的进程,没人觉得谢家出了两位元帅有哪里不对劲,无论是第一元帅谢立钦还是现在的谢与砚,两人都是凭借着累累战功走上元帅的位置,谁都无法诟病,谁都无法驳斥。
一会儿新闻,时予打开通讯录,吸了一口气拉到最后。
原本在她通讯录中被置顶的终端号被她加一个备注z成功落到了最后一步。
她盯着那个备注z许久,到底还是没把通讯拨通。
她在这边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后面两排的椅子上颗脑袋凑在一块一人手里拿着一本打发时间用的杂志把脸完完全全遮起来。
星际飞船很快在港口停靠,时予关了智脑往里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才想起来自己这一次去要干的正事,连忙给林榭拨去一个通讯,问问他送什么花。
林榭沉默好一会儿,才给她两个字随便。
时予觉得他有点奇奇怪怪,刚想问他怎么,就听他凶巴巴道:“你也快毕业,别有事没事一天到晚偷懒,自己关注一下毕业之后要去哪,我这边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通讯被挂断,时予无奈的摇摇头。
林榭脾气还和以前一样大,活该单身这么多年。
是的,林榭已经一百多岁,还是个单身狗。
时予表示自己不跟单身狗一般计较,她安然的享受星际飞船上的布丁,这一次星际飞船航行的无比顺利,在十个小时之后准时抵达首都星。
谢与砚的加封仪式在首都星举行,这段时间往首都星涌来的人数不胜数,以至于联邦不得不下令限-制每天进入首都星的人数。
时予捏着裁决军团的臂章畅通无阻进的首都星。
首都星是整个联邦最繁华的星球,天后又是元帅加封仪式,热闹非凡。
时予找了十来个酒店才找到还剩一个总统套房的酒店,她心疼的一眼账户上的联邦币,‘万分豪爽’的刷了付款码入住豪华总统套房。
她也说不准自己现在揣着什么心思,反正就是想来。
在床上‘仰卧起坐’整整两天后,时予这才把自己打理清楚,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
加封仪式在今天,整个首都星都戒严了,全联邦的民众一个个守在联邦中央频道,着加封仪式开始。
可加封仪式现场的候室内,所有人乱糟糟成一片,一贯沉稳的沈沉也头疼的左右来回走动。
谢立钦接到谢与砚无故失踪的消息时,手里拿着个杯子掉,询问过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后,他眉宇间刚刚浮现出来的点点躁意消退下去,展开智脑开始播谢与砚的通讯。
无人接听。
谢立钦心头涌起一股火气,怒喝着所有人去找人。
元帅加封仪式何重要,在这种时候缺席,他不想当这个元帅吗?
时予想去加封现场,但她悲催的发现自己没有入场门票。
着被实行交通管制的空中航道,她呲了呲牙,进路边的一家花店。
花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孩,她十指紧扣掌心相贴放在下巴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虚拟屏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时予多能猜到她在期待什么,不过她进花店后,还是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女孩恋恋不舍一眼虚拟屏幕,很快端起笑容道:“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花?”
时予想到单身狗林榭,毫不犹豫说道:“给我一束玫瑰花!”
她说的很坚决,女孩脸上的笑容往上堆堆:“请您稍。”
女孩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给时予递来的一束玫瑰,火红而又浓烈的颜色不带任何艳俗,极具冲击性的颜色华丽而又张扬。
时予满意的点点头,女孩又给她递来一支花:“这支木棉花送给你,希望你和你的另一半能够一起看谢指挥的加封典礼!”
时予呆呆傻傻的接过木棉花。
木棉花,又叫英雄花。
“谢谢。”她轻巧的说了两个字,女孩立刻笑道的眉眼,又对她眨眨眼:“加油!”
时予在女孩鼓励的眼神中走出花店,对着微微阴沉的天空露出一抹笑。
加封仪式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开始,在这之前,她要把怀里的这束花送完。
时予顺着导航七拐八弯绕半个小时,才找到林榭给她的那个地址。
她看智脑上的时光花园四个字,墓地路口处石碑上的时光花园四个字,有一瞬间哑然。
整个首都星只有一个时光花园,她没有来错地方。
原来,林榭要她拜访的是一位已故之人?
时予紧了紧手中的玫瑰花,在门口处做登记,这才找到710号墓碑。
到空白的墓碑时,时予怀疑自己走错,可她认真对了对号数,的确是710号。
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
时予沉默着将玫瑰花放下。
时光花园里埋葬的都是联邦的烈,每一座墓碑上都刻着烈们的名字,只有这一座,是空白的。
墓碑的右下方写墓碑主人的逝去时间。
仔细算一算,是二十一年前。
时予郑重而严肃的对着墓碑进个军礼,微风细雨飘来洋洋洒洒将她的发丝打上一层轻薄的水珠。
一片火红的花瓣擦着时予的脸颊飘过,柔软的触觉仿佛像有人轻抚着她的侧脸。
她抬起手将花瓣接住,是和她另一只手像一模一样的木棉花瓣。
她仰头看去,在这一排墓碑的尽头种一棵高大的木棉花树,火红的花瓣在微风的轻拂之下摇摆着,有的不堪重负飘下来飞舞在空中卷起丝丝缕缕的雨珠。
突然,时予的目光定格了。
在木棉树下的另一侧,柔软的银色发丝在微风中摇摆着,年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垂首站在一座墓碑前。
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银发在微风中飘摇。
恍然间,年抬起头,与她在摇摆的细雨中目相对。
突然,时予睁大的眼睛,激发拟态外骨骼,银蓝色的身影一掠而过,挡下一枚从远处激射而来的子弹。
时予护住谢与砚躲在一块墓碑之后,将手里的木棉花塞进他手里:“给我拿好,不许弄坏了,还有,把你的乌龟壳打开,在原地蹲好等我回来。”
话落,她直直冲了出去,被她甩出去的暗金色的弯刀也如长了眼,一刀刺在开枪偷袭之人的心口处。
时予冷笑一声,又把暗金色的弯刀拔出来,着鲜血喷涌,她声音如含了一块冰:“胆子真大,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你爷爷我死的吗?”
知道眼前这人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都是被训练出来的死士,时予毫不犹豫结他的性命。
来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在时予动手,其他人也不隐藏了,一个个穿着黑色的拟态外骨骼,对着谢与砚开枪。
可惜他们的子弹还没从枪口里出来,远处飞过来的子弹已经更快一步取走他们的性命。
时予回头看到出现在墓地里和穿着黑色拟态外骨骼的人打在一块的封晓和顾前谦,连忙吹了口哨子道:“你们几个总算舍得出来了?”
顾前谦手下动作一顿,却又以更凶狠的力度送我面前的人去阎王爷。
时予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手取出能源枪一枪一只‘黑老鼠’。
眨眼的功夫,地上倒一堆尸体,没有任何墓碑被破坏。
时予把谢与砚拉起来,他被细雨染湿的发丝,想了想,从空间包里取出一把雨伞给他遮上,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摸了摸鼻子道:“你怎么在这儿?”
个工具人功成身退,纷纷对着木棉花树下的两人露出鄙夷的眼神,又很快暂时拦住听到动静要往里面冲的护卫队。
谢与砚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往她身边站站,时予只好把伞拿得近一,原本只能遮住谢与砚一个人的伞,顿时将两个人笼罩,微冷的天也慢慢暖和起来。
“你怎么也在这儿?”
许久没听他的声音了,还是那股冷冷的腔调,却又含着许多时予听不明白的东西。
时予挪着处乱飘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墓碑上,抬了抬下来:“替长辈来拜访一位故人。”
谢与砚没有问她是什么故人,而是忽然握住她的手背,冰凉的指尖与她温暖的手背相触,时予下意识紧了紧手心,那只冰凉的手却完全将她的手背覆盖,握上她的手将伞柄朝她挪了挪,遮住她裸露在外的小半个肩膀。
时予抬头他,谢与砚却将脸偏向另一侧。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到了他刚刚站立的墓碑。
墓碑上是一张肆意张扬的笑脸。
那一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上时予的掌心。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敢想。
“我来看大哥。”
清浅的声音响起,似乎毫无情绪,却又藏着无数暗流。
“他说过,如果我站在父亲的位置上,一定会比父亲做得更好。”
他低语,仿佛在告诫自己什么。
时予颤抖着眼睫去捕捉他的视线。
悲伤,迟疑。
所有的淡然都是假的,所有的不在意都是装的。
他很脆弱,脆弱的不堪一击。
时予抬起手,将他微垂的脑袋往上抬:“不试一试,谁知道呢?”
说完,她露齿一笑,抓起他另一只手:“知道这个花是什么花吗?”
细雨飘摇之下的木棉花树挺拔而又张扬,它努力向上生长着,开出殷红如血的花朵。
“送给你。”她偏头笑着,长长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开,自信又张扬。
谢与砚垂眸看着手中火红如焰的花朵,低声道:“好!”
银蓝色的机甲掠过天际,地面上的所有人震惊的抬头。
有人惊呼:“那是y1121!”
对首都星实行交通管制的机甲看着银蓝色的机甲以雷达捕捉不到的速度冲向元帅加封仪式现场,有人忍不住低语:“是……谢元帅的徽记。”
所有人都愣住,似乎不太想得通y1121的机甲上怎么会呈现出新晋元帅的徽记。
加封仪式现场无数机甲排成方阵,待着联邦又一位守护神登上那座台。
恍然间,疾驰而来的机甲打破了这份肃穆的沉静,所有机甲立刻进入备战状态,一道清冷的声音却从公共频道中穿破天际:“我是联邦新任元帅谢与砚,请前方机甲部队允许我进入仪式现场,我是联邦……”
正要有所动作的机甲部队茫然的停在原地,银蓝色的机甲已经越过所有机甲停在高台前,【战神】震动着虚拟粒子双翼,慢慢从空中降下。
驾驶舱打开,穿着蓝金色相间的元帅军装的谢与砚从里面走出,踏上机甲的手中,被她缓慢而稳妥的送上台。
所有人震惊的着这一幕,所有被邀请来参与这场盛世的各国记者回过神来,立刻对着这一幕猛拍。
是y1121!
y1121送着谢元帅来了加封仪式现场!
喧嚣与肃穆在这里一刻,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恍然之间,风卷细雨过,天边吐白,露出一抹晴阳。
谢与砚回身望去,只见她单膝跪地,以指抵心,虔语。
“你是我的荣耀,谢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