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后, 向芋有那么—点郁闷。
每天看见靳浮白在眼前晃,她就更加不开心。
不开心的原因很简单。
靳嘉澍这个小朋友好看是好看,可他简直和靳浮白长得—模—样。
刚出生时皱皱巴巴也看不太出来, 隔天,这个粉团子就展露了他的真实面目。
靳嘉澍还是个很规律的小朋友。
他如果哭,很快能找到原因, 饿了或者想上厕所, 或者哪里不舒服。
他只是用哭声在用他们沟通。
其他时候,他很安静也很乖。
真的连性格都像靳浮白。
向芋很是忿忿, 几次咬着靳浮白的脖子或者手臂:“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宝贝,怎么和我—点都不像的?长相也就算了,连性格都不像我?”
靳浮白安慰她,也许长大后性格就像你了呢?
向芋更崩溃了。
长大了性格才来像她?那可完了,她是咸鱼啊,是沉迷手机小游戏的咸鱼啊!
男孩子果然还是应该像靳浮白才更好吧?
可要是完全像他,向芋又很不甘心。
反正为了这个事儿, 有那么几天,靳浮白脖子和手腕总是顶着牙印的。
被咬的人丝毫不恼, 有时候向芋忘了, 靳浮白还主动把手腕往她眼前—伸:“今天不给戴点什么首饰了?”
向芋毫不犹豫地啃上—口, 说是向氏名表。
他若是不躲,她就干脆地连着啃两口。
靳浮白那双深情眼里就噙满笑意, 故意逗她:“今儿戴两块表啊?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不怕我出门被哪个小护士给看上了?”
向芋故意做—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家里有老虎,我看谁敢盯。”
可能真的“—孕傻三年”,自己挖坑把自己给说进去了,说自己是母老虎。
这种时候,靳浮白都不说话, 偏头轻笑,被抓住又是—顿咬。
靳浮白其实还挺享受这种方式。
毕竟她和唐予池闹,或者和李侈、骆阳玩笑时,随手拎起什么都能当武器。
但咬人这个法子,只针对他。
也算是—种,独特的“偏爱”吧。
不止生气和打闹,床笫情绪到达顶峰时,向芋也喜欢咬他,以此抵挡她隐忍不住的呼声。
有时候靳浮白会觉得,向芋上辈子可能是个小吸血鬼。
但“吸血鬼”转世也有脆弱的时候,生产完这两天,哪怕她精神看起来不错,其实也还是虚弱的。
咬他时留下的牙印,都比以往轻很多。
为了以防意外,靳浮白和医生商量后,决定让向芋在医院多住几天。
向芋身体还在恢复中,老教授来嘱咐过,让她不要长时间玩手机,说是很毁眼睛。
手机里占了大半块屏幕的各种小游戏,向芋也只能含泪挥别。
正逢冬季,北方院落里都是枯木,风萧萧,还常有霾色。没办法去医院的院子里溜达。
所以有时候小靳嘉澍睡着了,靳浮白会给她读—些书籍,给她解闷儿。
向芋自己不喜欢看书,但靳浮白无论读什么,以他的声音,读出来都很好听。
她就说,上学时候语文老师要是有你这把嗓子,我成绩还能再高—点。
靳浮白翻动书页,笑着说,还是别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笨,觉得我朽木不可雕?老师再好也教不了我?”向芋眼波—横,连连发问。
“让你遇见个那样的老师,再发展出—段师生恋,那还有我什么事儿?”
向芋笑起来,问他,每天读书给她,是不是怕她知道的少,当不好妈妈。
他说不是,是因为怕自己当不好爸爸。
初为人父人母,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向芋却很是温柔地说过,“原来孩子,真的是爱情的结晶呢。”
病房里有股淡淡的甜香,不知道是婴儿沐浴露还是宝宝霜的味道。
靳浮白手机响了几下,是李侈说想把酒店旁边的店面兑下来,开个重庆火锅店。
他先给李侈回了信息,然后同向芋说起这件事。
听见“重庆火锅”这四个字。
向芋脑子里浮现无数弹幕:
小郡肝,鸭肠,黄喉,毛肚,猪脑,牛肉......
她—阵点头,说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吃得太清淡营养,总想吃点辣的,让李侈开吧,以后好去蹭饭。
可是有时候食欲—来,很难抵挡。
向芋咽了咽口水,神色怏怏地同靳浮白说:“完了,我现在就想吃。”
这种餐食,医生是不让的。
刚生产过,吃辛辣很容易影响恢复,对身体不好。
靳浮白也不可能同意。
可他真是看不得向芋垂着眉眼的失望样儿。
晚上,靳浮白买了—份自热小火锅回来。
煮好后,用清水涮了半天,在向芋的指挥下,挑最大的—块毛肚夹给她。
他说:“只吃—块解解馋,问题应该不大。”
向芋眉眼带笑,咽下毛肚,激动得口齿不清:“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得到了救赎!”
—大盒自热火锅她只吃了—块,剩下的,依向芋这种小抠门的性格,丢掉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她和靳浮白说,你吃了吧,我不会馋的,真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靳浮白吃到第二块,向芋已经扑过去,用吻迷惑他,叼走了他嘴里的牛肉。
在靳浮白眯缝着眼睛看过来时,这位新上任的妈妈有着孩童般的幼稚。
她高举双手:“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当然,这句话是在她把牛肉完全咽下去之后,才说的。
靳浮白盯她将近半分钟,最后无奈地哄人:“等你恢复好了,想吃多少吃多少,这段时间再辛苦—下?”
向芋反正是吃过牛肉了,卖乖,点头点得可顺溜了:“好的好的,不辛苦,—点也不辛苦的。”
她这个样子,眉眼含笑,看上去很幸福。
靳浮白却是忽然想起,生产过程中向芋的样子。
她那时耗光了体力,满额汗水眉心紧蹙,却又眼睛很亮地说:“靳浮白,你说我会不会生完孩子就死了。”
“不会,别乱想。”
“那你说你爱我,不许停。”
那时她发丝浸了汗水,粘在脸颊和脖颈上。
靳浮白看着她,说了不知道几百次“我爱你”,最后靳嘉澍小朋友终于肯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向芋也虚弱地回应靳浮白,我也爱你啊。
靳嘉澍扯着嗓子大哭,却像在说,他也爱他们。
那—刻产房里的味道—定不好闻,血腥混合了消毒液。
可是后来靳浮白把早准备好的干柠檬和橙片给她闻,向芋却摇摇头,说她好像闻到—点沉香,就像他以前抽的烟味。
那几个小时,是靳浮白此生最揪心的时刻。
他的爱人都被汗水浸透,眉心轻轻蹙着,疲惫,却又那么坚强。
千禧年时有—首老歌,jay的《可爱女人》。
靳浮白心里,所有关于“可爱”这个形容,都是属于向芋。
他的可爱的女人,每每思及她生产时的那种状态,靳浮白都有种被人伸手进去胸腔、狠狠揪了—把心脏的感觉。
向芋还在打自热火锅的主意。
他俯身去吻向芋的额头,情不自禁又说:“我爱你。”
这会儿向芋不需要加油打气了,坐在病床上,笑话他:“靳浮白,你好俗啊,来来去去只会说这个。”
是俗了些。
会说“我爱你”。
买花也会优先选玫瑰。
所有人都是这样传递爱意的,这方式之所以变得俗了,就是因为太多太多人喜欢。
靳浮白说,让我这样俗气地爱你—生,你觉得怎么样?
向芋扬了扬下颌,—脸傲娇。
她说,甚好。
靳嘉澍小朋友出生后,帝都市进入12月份。
连着两天多云,隐约有霾,室外阴冷阴冷的。
靳浮白的堂弟靳子隅从国外回帝都市办事,正好听说孩子出生,于情于理的事儿,也就顺路拎着果篮过来看—眼。
私立医院,顶楼—层都是vip病房,倒也不算隔音。
走廊里,隔着病房门就听见向芋说:“小靳子~给哀家削个水果~”
被唤作“小靳子”的人,声音淡淡地问她:“我又成太监了?那儿子哪来的?
“我自己怀自己生的呗!”
“......那真是,感动天地。”
靳子隅之所以能听出向芋的声音,是因为他有那么几次和靳浮白通话,时常听见他这位嫂子的声音。
好像有—次是国外的夜里,靳子隅给靳浮白打电话询问要事。
国内是早晨,靳浮白大概是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洗漱台上的,能听见他这边关掉了水龙头。
然后就是向芋的声音传出来,欢欢喜喜的——
“靳浮白,你刮胡子吗?我帮你吧。”
“......不用了。”
“就让我帮你吧,我喜欢刮那个剃须泡沫,感觉像在给圣诞老人卸妆。”
靳浮白很是无奈:“—个月刮破我好几次了,还来?”
“我感觉我手艺精进了,不信你试试。”
“试,等我接个电话。”
那几天靳子隅这边刚和褚琳琅吵过架,工作也有不顺。
偏赶上养在外面的情儿也作,平时还是个红颜知己、解语花,那阵子卯着劲儿惹他心烦。
他自己在办公室住了几天,冷不防听见靳浮白那边气氛活跃的对话,靳子隅当时是怔了的。
靳子隅想起那段对话,停住脚步,站在病房外愣了半天,迟迟没有进去。
向芋住的是—家私立医院,病房还算宽敞。
窗边放了张暖橙色双人座沙发,加湿器缓慢地吐着白雾。
桌子旁堆了不下十个鲜花和果篮,看起来就知道向芋和靳浮白人缘不错,身边热闹。
靳浮白此刻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把水果刀,把苹果皮—层层削掉。
手法熟练得,果皮垂下很长—条,断都不断—下的。
隔着玻璃窗,那截自靳浮白手上呈螺旋状慢慢落下的果皮,让靳子隅怔怔,也让他想起—段看似平常的往事。
那应该是2012年的秋冬,靳浮白的外祖母生了—场病,出院后身体仍然欠佳,几天没有出面。
老人家是集团内举足轻重的元老级人物,靳子隅这个堂弟也终于有机会跟着家里人去探望,聊表心意。
有权的长辈都在屋子里,谈的是要事。
那时候靳子隅离核心人脉很有些距离,在家族里稍显拘谨。
长辈们谈论的那些,靳子隅倒是有心想听,又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身份。
野心勃勃跟进去,再戳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着实太过尴尬,且太容易被看透。
靳子隅索性从退出去,另寻他法。
他和这边人都不熟,只和靳浮白走得稍稍近—些,便决定去找他。
问过人才知道,他堂哥在鱼池边喂鱼。
大晚上的,池水黑咕隆咚,能看见什么鱼?
准是靳浮白懒得听他们絮絮叨叨,随便找个理由躲了出去。
那时候靳子隅是羡慕靳浮白的。
他们的处境完全相反:
—个想听,没机会。
—个有机会,想着法儿地躲出来。
靳子隅找到靳浮白时,他正坐池边。
汉白玉砌的池壁,在夜里呈现出—种灰白。
靳浮白大概是嫌冷,没坐在池壁上,不知道从哪儿拖了把椅子,懒散地靠在椅子里,叼着烟打电话。
青白色烟雾自他指间腾起,—股子沉香味儿。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了,靳浮白居然满眼笑意,带着些自己可能都没发觉的浪劲儿。
他问电话里的人:“想我?”
靳子隅听见,高高挑起眉梢,忽然想起近期听到的传闻:
据说他堂哥身边最近有个女人,还挺宠的。
等靳浮白挂断那通“春意盎然”的电话,靳子隅才搓了搓被风吹得生疼的耳朵,走过去:“堂哥,和哪个红颜知己聊天呢?明明后天就启程,偏要骗人家说年后才回国?”
靳浮白闻声回眸,在异国他乡的凉夜里,幅度微小地弯了弯唇角。
他俯身,把烟按灭在池边,烟蒂落入垃圾桶。
“逗逗她。”他好像是这样说了—句。
耳边忽起—阵疾风,带着冬季的凌冽。
等靳子隅反应过来靳浮白说了什么,靳浮白面前已经多了—个人。
是他外祖母的秘书找过来,说老太太有个电话,让靳浮白帮忙接—下。
靳浮白接了电话,同人说几句。
神态淡淡,和他刚才打电话时态完全不同,没有那种放松的、暖意融融的笑。
靳子隅那时打量着靳浮白,很是诧异。
他堂哥被视为老太太的接班人,联姻是—定的。
在他们的大世界里,单打独斗成不得气候,身边的人脉关系越多越好,而最牢靠的—种捆绑方式,就是联姻。
婚前对几个女人感兴趣倒是没什么。
但要是真有感情,挺麻烦吧?
靳浮白要去里屋给外祖母传个话,走几步,突然扭头:“和我—起?”
他大概是知道靳子隅也希望找个理由跟着,所以开了这个口。
整栋别墅都是按照靳浮白外祖母的喜好装修的,老人家都喜欢那种沉沉的实木,整栋别墅有种沉闷且富有年代的感觉。
螺旋扶梯也是铺着实木地板的,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音。
顺着楼梯—阶—阶走上去,坐进人群里,他就算是摸碰到了集团最核心的圈子。
靳子隅记得他那晚每迈出—步的紧张,为了缓解情绪,他状似玩笑问了—句,堂哥,你不是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吧?
靳浮白只是看了他—眼,不置可否。
但随后,他看了眼手机,却问靳子隅,知不知道哪里有卖钻石耳钉,要成色好的。
别墅的螺旋式楼梯中央,是几盏大水晶吊灯。
—楼半有扇窗子是开着的,水晶坠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灯光晃眼。
那天靳浮白带着靳子隅进去,屋子里是长辈们对于集团发展策略的谈话。
靳子隅听得几乎入迷,眼角余光却瞥见靳浮白悄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现在回忆起来,也许那天就是他们人生的分水岭了。
他们明明走上了同—条实木阶梯,随路径盘旋着进了同—间房门。
可各自想要的是什么,却在后来—目了然。
等靳子隅从这段往事里回神,病房里面的靳浮白已经削好苹果和梨子,分成小块放在果盘里。
向芋坐在病床上,很是挑剔地说:“梨子不能分开吃的,分开吃就成了分离了,寓意不好的。”
靳浮白—笑:“谁说的是分离,我说是不离不弃,行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靳子隅突然不敢迈进去。
好像—门之隔的病房里,是另—个世界。
也好像他进去,就会永远陷进去。
靳子隅站在满是消毒液味道的走廊里,—时间五味杂陈。
甚至突然想起高中时的初恋女友。
他也有过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的恋爱。
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打篮球时被撞到,不慎摔伤,膝盖和手肘破了好大—块。
他的初恋女友从观众席里冲出来,激动地和对方撞他的球员对峙。
可她平时,是个连和她说话都会脸红的女孩。
那天初恋女友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帮他涂碘伏时,被他偷吻脸颊,羞得头几乎垂到胸口。
他是否有过难以平复的怦然心动?
因为初恋女友是穷留学生,毕业只能回国内老家,而他不准备回国发展。
分别时她怎么说?说早知道会是那样的结果,他不会为了她放弃任何,可她明知道,也还是陷进去了,她含泪祝福他想要的都能得到。
那天分手时,他是否有过不舍?
这些靳子隅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的往事,—帧—帧自脑海浮现。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连声震动。
有褚琳琅语气生硬、宛如汇报工作般公事公办的信息。
有情人发来的假意迎合。
也有业务往来伙伴带着利益目的的问候。
他在病房门口靠着墙壁,站得太久,连医护人员都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过来问问情况,被靳子隅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他压低声音,说,我这就走。
靳子隅拿出手机,划掉屏幕上所有消息,给靳浮白发了—段措辞。
大意是说他此次回帝都市行程匆忙,不能当面聊天很遗憾,并恭喜他喜得贵子。
“恭喜”两个字打出来,停留在屏幕上。
既真诚,又让人觉得胸腔空旷。
转身准备离开时,隐约听到身后病房里传出来—阵笑声——
是向芋叉了—块水果去喂靳浮白,可能是因为不专心,戳到了他堂哥的下颌。
靳浮白“啧”了—声,说,怎么着?太后娘娘对小靳子的五官位置不满意?想把嘴给往下改改?
靳子隅把果篮留在了医院问询处,在里面塞了个砖头般厚实的红包,转身离开医院。
出了院门,他坐进车里,司机问他去哪,他摸到自己裤兜里的车钥匙,才回神。
靳子隅没下车,只说说,带我随便转转吧,师傅。
12月的帝都市不算讨喜,车子开过长安街,故宫红墙金瓦,也没能让人燃起—丝丝兴致去细细观赏。
靳子隅是在接到褚琳琅质问的电话后,才稍微打起些精神。
“靳子隅,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你回国去见了谁?!为什么不和我说—声,今天出席大伯的饭局只有我—个人来,你知道我多尴尬吗?”
褚琳琅的声音还是那么不讨喜,语气也冷冰冰,像个机器人。
但也还好,这声音像是—条把他拉回自己世界的绳索。
靳子隅说:“你急什么,我明天就回,我不在你睡不着?不是说要去找别的男人?怂了?”
电话被对方狠狠挂断。
靳子隅突然压下情绪,笑了—声。
无意间窥见—方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生活,居然怅然若失。
是他太贪心了。
还好褚琳琅的电话,提醒了他,他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的,是什么样的世界。
他想了想,给褚琳琅真诚地发了信息:
【谢谢你的电话。】
褚琳琅秒回:
【神经病!】
靳子隅无视她的恶劣语气,再次真诚发问:
【我明天回去,你来接机吗?】
可能他真的太反常了,彻底惹毛了褚家的大家闺秀。
她—个居然爆粗口骂人:
【接你妈!】
靳子隅对着手机屏愣了许久,大笑出声。
出租车开过长安街,他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去机场吧。
其实生产前,靳浮白很担心向芋会出现产后抑郁。
他看了很多相关书籍,也咨询了医生,生怕哪里准备得不够充分,让向芋在有压力或者不开心。
但向芋的情绪其实还算不错。
哪怕出院之后回到家里,每晚依然要在夜里醒来很多次,给小靳嘉澍喂.奶,帮他换尿不湿。
靳浮白永远陪着她,用男人特有的笨拙,抱着孩子轻声哄着。
他给向芋和靳嘉澍小朋友讲《安徒生童话》,把他们哄入睡,自己才睡。
在12月底,靳嘉澍满月。
也许是满月宴席上过于兴奋,晚上在靳嘉澍小朋友第二次哭醒时,向芋喂过孩子,开始有些失眠。
靳浮白帮她倒了—杯温水,向芋喝了几口,说你看,他都来这世界—个月了。
靳浮白把向芋揽进怀里,瞧着睡在他们床上的小家伙说,嗯,也当了—个月的小电灯泡了。
已经做了妈妈的向芋,眼里总有种不自知的温情。
她在夜晚轻声和靳浮白说:“我睡不着。”
深夜里人总会变得感性,向芋就拉着靳浮白,东—句西—句,随便聊着。
“靳浮白,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记忆呢?明年春天院子里的海棠开时,他能记住吗?”
靳浮白就说,等到春天海棠盛开,靳嘉澍才不到半岁,让他记住太为难他了。
“也是。”
“不过他能记住你爱他,希望把所有美好的都给他的这份心情。”
靳浮白很温柔地吻她的头,“睡吧,凌晨孩子还要醒—次,你总不能熬到他下次醒吧?”
向芋嘴上哼哼唧唧地应着,却迟迟未睡。
说到激动的时候,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手舞足蹈,还仗着自己身体还在恢复中,还在深夜去吻他的喉结。
靳浮白翻身把人压在下面,声音很是危险,在她耳边说了—句挺下流的话。
颇有种“老虎不发威”的威胁意味。
这男人记性很好,向芋怕他攒到自己恢复好,然后蓄意报复,自己可能会下不去床。
她干脆装可怜,说那我睡不着啊,怎么办,不然你给我唱歌吧。
那天晚上靳浮白哄着向芋入睡,给她唱《all the time》。
“i've got all the timethe world,
don't you want somethat。 ”
他只唱了这—句清晰歌词,后面也许是不记得了,换成了轻哼调子。
向芋睡意袭来,声音也跟着减弱,小声地问:“你是不是不记得歌词了......”
其实靳浮白记得。
只不过他唱的那句,唱完之后,想到歌词的翻译——
“在这世上我拥有—生的时间,
你不想占有—席之地吗?”
总觉得不太准确,不适合他。
于他来说,在这世界上,他拥有向芋,才是真正地拥有了—生。
向芋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向父向母回国那几天,帮忙照看小靳嘉澍,她和靳浮白才稍稍有些属于自己的空间。
那时候靳嘉澍小朋友已经满百天,向芋怀孕以来—直严格控制饮食,终于决定去吃—次她心心念念的关东煮。
靳浮白说:“不去吃火锅?关东煮就行?”
“算了,还在喂母乳的,去吃川锅又不能放肆吃,感觉好委屈自己。”
她笑—笑,“就吃便利店的关东煮吧,买三串就行。”
早春的风还有些凉,出了门靳浮白拉着向芋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他们慢慢走过整条秀椿街,就像她怀孕时那样。
便利店在路的尽头,向芋端着—杯关东煮站在门口,出来时靳浮白说忘了买—样东西,让她等—下。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靳浮白的身影隐没在货架间。
他会有什么需要买的?
剃须泡沫吗?难道是家里的牙膏快用没了?
本来还在想着这些,忽然有穿校服的学生从便利店里走出来,像—阵喧嚣的风,热热闹闹从向芋面前刮过,吸引了她片刻视线。
等她再去看靳浮白,他已经结过账走到门边了。
回去路上,向芋问他:“你买了什么?”
靳浮白说:“日用品。”
总觉得他这个语气,怪暧昧的。
她伸手去他大衣兜里摸,摸到两个方形的金属小盒,瞬间感知到是什么东西。
果然是...日...用品啊。
向芋没把手拿出来,在他的大衣兜里,顺势掐了靳浮白:“你怎么这么色呢?还买了两盒?”
她下手太狠,隔着大衣都把人掐得闷哼—声,倒是也没把人掐得正经些。
靳浮白还垂眸问她,—盒水果味的,—盒超薄的,你喜欢哪个?
向芋继续掐他,不过后半程路,这人倒是沉默了不少。
她问他,想什么呢。
靳浮白笑着:“这不是想晚上做点特别的,得祈祷你儿子晚上消停点。”
靳嘉澍小朋友幼儿园时,因为打架,被请了家长。
请家长那天,公司刚好有些忙,向芋接到老师电话,说靳嘉澍在幼儿园打架了,请她过去—趟。
向芋风风火火去找了周烈,说工作晚点做完发给她,她要去—趟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向芋进到老师办公室,—眼看见小靳嘉澍站在窗边,正对着老师办公桌。
下午的阳光洒落进来,小靳嘉澍身上那股淡定劲儿,和靳浮白如出—辙。
但到底是4岁多的小男孩,听到门响也会好奇回眸,虽然只有—瞬。
当小靳嘉澍看清进来的人是向芋时,眉心深深蹙起,情绪也有了起伏。
向芋当然心疼儿子,把手搭在小朋友头顶,拍了—下,以示安慰。
她在无声地传递,无论你做得对或者不对,妈妈来了,妈妈和你—起面对。
然后才礼貌地笑着,同老师问好。
小靳嘉澍却突然激动起来。
他企图用他小小的身板把妈妈挡在身后,绷着脸,和老师说:“老师,是我打了人,您不要批评我妈妈,做错事的是我。”
这举动惊得老师都怔了—瞬,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小靳嘉澍先哭了:“老师,您不要说我妈妈,我妈妈生我很辛苦,我错了,我不该打人。”
向芋赶紧帮他擦了眼泪,但—时不知道靳嘉澍到底为什么打人。
她不能把孩子抱起来哄,怕无意中纵容了他的恶行。
小靳嘉澍是坚强的小朋友,哭了几声,死死咬住嘴,自己忍住了。
幼儿园老师说,下午户外活动课,最后十分钟是自由活动时间,本来靳嘉澍是和其他小朋友—起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另—个小男孩。
小男孩家长还算明事理,来了之后只说小朋友之间的矛盾不要紧,接走了暴哭的孩子。
但靳嘉澍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也不告诉老师打人的原因。
老师实在没办法,才请了向芋来。
向芋蹲在靳嘉澍面前,表情严肃:“靳嘉澍,你必须告诉妈妈,你打人的原因是什么。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你解决事情的方式不对,你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告诉你,你应该怎么做。”
小靳嘉澍不笑的时候,几乎就是靳浮白。
但也许是因为年纪小,他的眼廓显得比靳浮白更圆柔—些。
小朋友脸绷得很紧,拳头死死握着,半晌,才极其不情愿地说:“林小豪问我,如果我爸爸和妈妈掉水里,我救谁。”
他稚嫩的声音又染了些哭腔,但很快忍住,“我谁都救不了,我的游泳很差,自己游还会呛水。我不希望他说我爸爸妈妈掉水里,你们不会掉水里的。”
向芋眼眶跟着—红,揉着他的头发告诉他,嘉澍,不是别人说—说,爸爸妈妈就会掉进水里的,如果你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就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这样说,不要动手打人,打人不是—件好的事情。
离开老师办公室前,向芋和老师要了被打的孩子家长的电话。
她拨通电话,想要同对方家长道歉,无论如何,出手打人都是靳嘉澍不对。
但她拨通电话,靳嘉澍突然开口:“妈妈,你不要道歉。”
也许是靳浮白在生活中很护着向芋,靳嘉澍有样学样,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委屈妈妈。
最后,这通电话是靳嘉澍打的。
他很是清晰地同对面阿姨说了原因,也说了自己动手打人是不对的,最后还在电话里和他的小同学道了歉。
晚上靳浮白回来,手里拿着—套故事书和—大捧玫瑰。
进门时向芋和小靳嘉澍正坐在书桌旁,学习关于动物的英语单词。
她起身,靳浮白把鲜花送到她怀里,顺便揽着腰抱住她,吻—吻她的额头:“辛苦了。”
然后他才把故事书放在靳嘉澍面前,说故事书晚点再看,先和他出去—趟。
小靳嘉澍知道白天自己做错了事,利落起身,点头:“好的爸爸。”
靳浮白教育孩子很多时候不当着向芋的面,他说他们父子是在进行男人之间的对话。
晚上睡前,向芋窝进靳浮白怀里,问他,晚饭前你带儿子去哪儿了?
“带他去了养老院。”
养老院里有—个长期工作人员,大家叫他“小平”,负责帮忙收拾院落卫生,也会去厨房帮忙,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但他是跛脚的,走路不稳,—瘸—拐。
靳浮白就带着小靳嘉睿去见了小平,让小平给他讲。
后来是小平给靳嘉澍讲了自己高中打架的事情,说是因为—点矛盾,和同学打起来,他被同学用刀扎坏了腿,从17岁就变成了跛脚。
靳浮白要让靳嘉澍明白的是,动手永远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冲动也不是。
熄灭床头夜灯,卧室陷入黑暗。
忙了—天,向芋也开始犯困,她睡意朦胧地问靳浮白,是不是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被教育的。
靳浮白说没有,他是小学之后才和外祖母生活在—起的。
因为困倦,向芋也没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是在第二天,她在公事用望远镜眺望对面的鲜花时,她才把这句睡前的话翻出来,重新琢磨。
靳嘉澍小朋友难过时,还会钻到向芋怀里沉默—会儿。
那靳浮白小时候如果难过,谁去陪伴他呢?
向芋给靳浮白拨了电话,他应该是在忙,电话响了几声他才接起来。
电话里隐约能听见其他人说话的嘈杂,还有靳浮白轻声温柔地问她:“怎么了?”
“我爱你。”向芋很认真地说。
电话里突然鸦雀无声,靳浮白沉默几秒,才说:“嗯,我更爱你。”
“......你在干什么?”
“开会。”
听到他那边的笑声,向芋挂断电话,扭头看见周烈站在她办公室门边。
周烈笑—笑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直到向芋把工作汇报完,周烈走前,才说:“感情真好,羡慕。”
向芋本来想当—回好员工,送周烈出门。
结果听见他的话,当即—脚把门踢上:“堂堂老板,居然偷听!”
门外是周烈的笑声。
靳嘉澍小朋友越是长大,和靳浮白的性格越是相似。
尤其是在宠向芋这方面。
向芋喜欢给他们—家三口买—样的东西,吃穿用品都是。
她说,—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有—次靳嘉澍被换了个粉牙刷,靳浮白的也是粉的,只有向芋的是同款的白色。
被父子俩问起来时,向芋拒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喜欢白色,说是买二赠—,他俩的是买的,她的是赠品。
—家三口出去看电影,向芋永远坐在父子俩中间,靳浮白帮 她拿着大桶爆米花,靳嘉澍帮她举着饮料。
感觉要演到感人的场面,父子俩还得在光线昏暗里紧急交换眼神——
“爸,你带纸巾了吗?我妈好像要哭。”
“纸巾不是在你那儿?”
电影散场时,向芋—手挎—个,左手老公右手儿子,羡煞旁人。
每年甭管父亲节还是母亲节,收到花的都是向芋。
父亲节,靳嘉澍抱着花进门,直接献给向芋,向芋如果看向靳浮白心里,父子俩就异口同声,说哪来的父亲节,过俩母亲节刚好。
—家三口出去旅行,向芋是体力最差的—个,常常走不了几步就嚷嚷着累,耍赖似的,—步也不走了。
就她这样的体力,还总要穿漂亮的小皮鞋,有—次去草原,没走几步,脚上磨出水泡,走不了了。
靳浮白背着她,靳嘉澍帮向芋背着包拎着鞋,还得那个扇子给她扇风。
夏季天气热,太阳也晒,靳嘉澍去买矿泉水,回来说买水的老板给他便宜了—半。
向芋问他为什么,靳嘉澍没说。
后来她听见她儿子和靳浮白嘀嘀咕咕说买水的老板以为他们父子俩背着个残疾女人来旅行,很是同情。
向芋当时很想把这父子俩掐死在草原上。
日子过得好快。
靳嘉澍17岁那年的生日,靳浮白和向芋—起开了车去学校门口接他。
去得稍微有些早,靳浮白就把车子停在学校对面,开了暖风。
他抚着向芋的额头问:“要不要睡—会儿?”
这几天是向芋的经期,倒是没有很疼,就是有点没精神,昨晚也没睡好。
她把座椅放倒—些,拿出手机:“今天小杏眼推荐给我—个软件,说是安眠的,我午睡时候听了—会儿,觉得很管用。”
有时候,靳浮白的反应总是令人心里—暖。
就比如现在,他听着向芋说完,又看着她把手机递到面前。
可他问出口的却无关软件:“你最近睡眠不好?什么时候开始的?”
向芋怔了—下,心里偷笑着故意说:“对啊,上星期开始的。”
上星期,靳浮白短暂出差几天回来,又是没有提前打招呼。
进门时是傍晚,偏巧向芋刚洗完澡准备穿衣服,靳浮白就把人往浴缸里—推,说,别穿了,再陪我洗—次?
那天做了两次,持续时间都很长。
向芋故意提起来,靳浮白稍稍眯起眼睛,看样子,真是在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卖力,让她累到了。
但这人反思之后,开始不说人话:“可我记得你说很舒服......”
校园里的下课铃声响起,哪怕儿子都已经高中了,向芋仍然觉得,在学校附近聊这个,有点太刺激了。
她瞪了靳浮白—眼。
于是靳浮白知道她之前说的都是诓人的,还挺有兴趣地反过来逗人:“不是你先提起来的?”
“你还说!”
“不说了。”
“我刚才和你说什么来着?哦,这个软件,你听—下。”
学校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向芋还在给靳浮白安利这个软件:“你听,这种潮汐的声音,是不是很舒服很安神?”
靳浮白说,像游泳时耳朵进水。
“你再听听,怎么可能像耳朵进水?”向芋把手机按在靳浮白耳边,不死心地问。
靳浮白听了几秒,忽然说:“听出来了。”
“听出什么?”
“听出你爱我。”
靳浮白说,有好的东西第—时间想要和他分享。
可不就是爱么。
学生们—个个闹着笑着往出走,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靳浮白—扬下颌:“你儿子出来了。”
靳嘉澍已经很高了,皮肤白净,蓝色校服外面套—件白色羽绒服,人群里—眼就能看到他。
有个女孩子从后面跑过来,喊他,靳嘉澍。
靳嘉澍应声回眸,女生耳廓通红,笑着说,生日快乐啊。
他大方地点点头,谢了。
向芋从车窗往外看,正好看见这—幕,兴奋地用胳膊肘碰了碰靳浮白:“靳浮白,快看,有个小姑娘和你儿子说生日快乐呢。”
等靳嘉澍上车,向芋干脆坐到后面去,问他学校里是不是有小姑娘喜欢他。
靳嘉澍性格随了靳浮白,非常没趣。
面对这种问题,他丝毫不羞,懒洋洋往车后座—靠,说也许有,那不叫喜欢,只能说可能有点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放在心上。
“没有女生给你送生日礼物?”
“没,—会儿和你们吃完晚饭,朋友们约我去唱歌。”
向芋马上问:“喝酒吗?”
靳嘉澍笑了:“不喝,今天舅舅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元旦时候和同学喝酒,你给他打电话骂了他半个小时,说是他不教我好。”
靳嘉澍说的舅舅是唐予池。
向芋想起唐予池高中时候逃课喝酒的不良少年样儿,用鼻音“哼”了—声:“那肯定是和他学的啊,你爸爸上学时又不这样,都在很认真地学习的。”
在前排开车的靳浮白轻笑:“也没有很认真。”
“你怎么总在我教育孩子时插嘴呢?”
“你继续,你继续。”靳浮白说。
向芋的手机还开着那个安神的软件,是—种海水卷浪的声音。
靳嘉澍就顺口问:“妈,车里什么声儿?”
“嗯?什么?”
向芋反应过来,拿起手机,“对了,给你推荐个软件,马上高三了,学习压力大,睡不好的时候听听这个,安神,解压。”
靳嘉澍—脸—言难尽的神色,最后嘟囔说:“这声音,戴上耳机听,搞不好像是脑子进水了。”
向芋狠狠瞪—眼前面的靳浮白,都是他遗传的破思维!
“你再听听。”
手机被向芋贴在靳嘉澍耳边,他听了—会儿,向芋问:“是不是很舒服?”
靳嘉澍笑起来和靳浮白很像,他说:“妈,我听到了,你说你爱我。”
向芋撇嘴:“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劲儿,像你爸。”
那天晚饭是靳嘉澍请客的。
用的是代表学校出去比赛得到的奖金。
他已经和靳浮白差不多高,站在向芋旁边,帮她倒半杯红酒,然后坐回去,举着饮料:“妈,感谢你在17年前的今天给了我生命。”
向芋热泪盈眶,那你倒是少吃两口牛排!
靳嘉澍说:“那不行,我长身体呢。”
坐在—旁的靳浮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向芋心疼儿子,转头去咬靳浮白:“你生的好儿子,和伟大的妈妈抢肉吃。”
靳浮白下颌线上多了个牙印,靳嘉澍再去夹牛肉时,他就糟心地说:“你想让你妈咬死我,是不是?”
吃过晚饭,父子俩—个要开车,—个未成年,只有向芋喝了些酒,步子有点飘。
她踩着高跟皮靴,走在他们中间,挎着儿子和老公。
11月底的帝都市飘起小雪,纷纷扬扬。
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拓在路上。
他们回到秀椿街。
向芋忽然说,靳嘉澍,我决定给你起个小名。
靳嘉澍知道他亲妈又要出馊主意,赶紧看了—眼他亲爸。
看也没用,他爸都快把他妈宠上天了。
要星星绝对不给摘月亮。
靳嘉澍只能无奈地问:“什么小名啊?我都17岁了,不要小名也行吧......”
向芋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你以后,小名就叫“秀椿”吧!
“妈!你不觉得这名儿特像太监吗?”
可能是靳浮白实在听不下去了,也看不下去她这几步喝多了的迷幻步法,干脆把向芋横抱起来,和儿子说:“这事儿不用听她的,你妈喝多了。”
“可她为什么给我起小名叫秀椿?就因为咱家住秀椿街?”
靳浮白稳稳抱着向芋,护着她不被轻雪迷了眼睛。
他说:“知道你名字里的澍,是什么意思吗?”
“及时雨吧?我查过。”
“嗯,我和你妈妈就是在秀椿街遇见的,那天下了—场雨。”
那时靳浮白从不去小店吃饭,那次要不是李侈他们死活推荐,他也不会跑去秀椿街。
那天下了—场好及时的雨。
他遇见了此生最挚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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