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地七州之一,莫州。
这座北地最为繁华的城市,位于赤水南岸,有常驻人口近百万,繁华之处尤胜朝歌,今日正是莫州一月两次的“易货”之日,往来于此的商贾,正成群结队的在街市上驻足,或是兜售,或是讨价还价,更频繁的出入于各大酒楼之中,为这座巨大的城市添加了一抹嘈杂的风景色。
归去楼在莫州城南部,正在几条热闹集市的交汇之处,此刻店内尽是腰缠宝玉的商贾,这“易货”之日,渔利甚丰,无论是贩运北地盛产的角金兽皮至南方,抑或是将南方所制一些生活所需运来北地,只要商人目光犀利,均可赚个兜囊满塞,因此这归去楼中所坐商贾,个个踌躇满志,口中交谈的,也都是此行所贩奇物所获巨利。
归去楼的布局大抵于寻常酒楼相似,不同处只在于“进厅”所占比例极大,从朱红镂花的青雅木正门而入,才不过二十余步,便是一层角金漆所涂的楼梯,此梯之上,便为“进厅”,可在进厅上端坐之人,均非寻常人物。
“诸位且看。”
进厅最南角,那卷水意潋空图下,一个身披晶白狐裘的中年商贾,正将一物置于桌上,早就围在四周的七八个商贾,眼中立时有了一抹亮色。
“冯爷,此物便是你口中所言不世出的奇珍?”
中年商贾冯爷的左首,坐着一位老者,此老年约七旬,长髯及胸,一双眼睛看似混沌不明,但盯着桌上之物时,偶尔掠过的那丝亮芒,却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精明。
“正是,有劳季老掌掌眼。”
季老应了一声,双手端起桌上之物,那是一方锦盒,盒面绢布逞淡金色,上面绷着墨黑的繁复纹理。
季老并未忙着打开锦盒,而是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锦盒,沉吟半响,这才言道:“金盏颜,紫离仙纹……”
此言一出,冯爷眼中掠过一抹得色,揣起茶碗,茶盖轻扣碗中茶水,不置可否的笑着。
而周遭所围几位商贾,却是纷纷讶然出声,急忙凑身前去,恨不得将眼珠子贴在这方锦盒上,以便见识一下传说中金盏颜与紫离仙纹。
金盏颜是一种绸料,织绸所用之丝均出异种烈金蚕,此蚕只食种于万仞绝壁之上的日桑之叶,种种特异之处,让它成了凡人难见的仙家用品,相传以此绸所织就的衣服,无用缝补,只需将几块料子并于一处,置在火中焚烤,几息之后便可成衣,衣成无缝,疑似天物,名曰天衣。身着天衣可辟世间百火,身处烈焰之中而不能伤。
而那紫离仙纹,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传说,此纹为仙家设下,用途多变,上可开天辟地,下能驱鬼请神,足见其神异。
此二者均为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便是朝歌之内,也视为珍宝,如今只沦为包裹之用,可见锦盒中的那件宝贝,又该是怎样的珍奇!
想及此处,围观几人眼中的神色,又热烈了几分。
“这盒内,可是仙物?”
季老又出一言,此言虽轻,却如白日惊雷,惊得诸人面上失了颜色。
这句话不止是引起了几位商贾的惊讶,十几步外的临窗方桌旁,一位原本正在浅酌轻饮怀中之酒的道人,听得此言,却是忽的抬首朝这边望了一眼,眼中异光乍现,有若实质,让人触之惊心。然此刻诸人目光俱是集中在那方锦盒上,无人察觉道人的异状,而那道人眼中之光亦是一闪即没,随即回头,再伏首,持杯轻尝。
何为仙物?便是仙人所用,仙人能上九天揽月,可下四海屠龙,是超乎一切的至高存在,虽然几大仙派在神州大地上素有义名,门下弟子也常在世间行走,但是仍然改不了凡人眼中对于仙人的绝对敬畏,因此一听仙物之名,众人立时愕然。
看季老只凭着锦盒外貌,便断定出盒中之物,冯爷眼中也不禁有了尊敬之色,但面对这个问题,他却是颇为茫然的摇了摇头。
“冯某不知。”
“不知?”
季老一愣,随即笑而摇首:“冯爷莫要欺我,若是不知,怎会用这金盏紫纹盒装置此物,分明是要隔绝仙气,以防仙人觊觎。”
“冯某确实不知。”冯爷无奈一笑,“季老看看便是。”
季老端详冯爷神情,似是真的不知,不禁来了兴致,心道此人为商贾世家,几代族主均是北地知名的大商贾,聚财亿万不说,族中更是藏奇珍异宝无数,他家学如斯渊源,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宝贝?
将锦盒置于桌上,季老神色凝重,用双手推开了锦盒盖,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了那处,盒中就算是爆出了漫天的珠光宝气,或是有凤翔龙吟之声,谁也不会奇怪,毕竟这应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宝贝。
可是,锦盒缓缓打开,应有的异状,却一样皆无,没有流光涨眼,没有清音悦耳,什么都没有。
凑在季老背后的那几位商人,已然看清了盒中之物,他们眼中,立时有了疑色。
“这……”
季老小心翼翼的将一物从锦盒中取出,这是一枚天圆之珠,约莫婴儿拳大小,晶莹通透,材质莫名,更奇异的是,珠内嵌有一间别致小屋,屋前一架高塔,塔上挂着四叶圆轮,小屋左右,埋得尽是洁白微粒,仿佛雪花。
“这珠内景致,是天生?或是巧手所制?”
季老喃喃自语,神色间尽是疑惑,他见过世上奇珍异宝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物件。
“季老所言,正是冯某心中不解之处。”冯爷微微叹气,看来季老也不知此物来历。
“此珠虽然通体晶莹,材质特异,可单就此处来说,世上奇珍中却有相类之物,诸如东海琉璃龟、万载玄青等等。但此珠内嵌之景,确为冯某毕生仅见,说是天生,未免讨巧,若说是巧手天工所制,冯某亦不信世上有此能匠,左思右想,冯某只能其归为仙物……”
说到这,冯爷顿了一顿,看周遭人脸上均是赞同之色,然他目光掠过南角那处方桌时,却忽的见到,那个道人在笑而摇首,冯爷微微一愕,心中犯开了寻思。
早在踏入这归去楼时,冯爷便注意到了那个道人,只因这道人虽是一身破旧,但大咧咧的居于进厅之上,却无丝毫窘迫之意,气度非凡,再加上此刻胸有成竹的神色……,冯爷经商几十年,何等人物未曾见过?立时觉出了此人的不同之处,并在心中将此人归为异人一类,定下心思,寻个时机与之亲近一二,看看能否结纳。
冯爷这千般心思,却只是一瞬,目光收回,他神秘一笑,又道:“况且此物另有神异之处……”
此言一出,旁观诸人眼中好奇之色更浓,那季老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神异?”
“正是。”
冯爷一笑,自盒中取出那枚珠子,凑至近前,撮嘴一吹,顿时有了一幕奇景。
但见那珠内小房四近所埋洁白颗粒,纷纷扬扬的舞上了天,在球体内部四散飘落,小珠内一时间雪意婉扬,天地尽染,宛如一场新雪骤然天降,将珠内裹成了冰雪世界。诸人在旁观瞧,胸口亦多了一分清冷之意。
“这……!”
季老指着此珠说不出话来。
冯爷微微笑着,说不出的得意。
便在此时,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是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来势极快,一掠而过,冯爷掌中的宝贝珠子便不见了。
并且,伴着一声清脆童音。
“抢别人玩具,羞不羞?”
话声出,人已远去,这时诸人才从愕然中清醒,同时凝目而望,便见一个小小身影,正一溜烟的朝门口跑去。
“抢、抢东西啦!”
此事来得着实太过突然,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竟有强盗!况且众人又被宝珠之神异惊得心头愕然,于是,过了几息,才有人开口大喝。
北地一向民风纯仆,一见有人光天化日的敢强抢财物,店内众食客立时炸开了锅,七手八脚的向这小小人影捉去,可此童着实灵俐,尽捡没人之处一通乱跑,且身形小巧,桌椅板凳之下尽可藏身,虽后有追兵前有拦截,竟被他一一甩开,眼看便要到了门口。
这时,一个人影猛得拦在了出口处,是那店小二,小二再伸手一揽,便将小童的冲天辫扯在手中。
“小强盗,你竟然敢……,哎哟!”
小二话未出口,便惨叫一声,捂着下体栽倒在地。
原来小童被拦后,二话不说,提脚便是一踹,且所瞄之位置,恰是人体要害,虽然此童年小力弱,但无甚防备之下,那小二也是遭了秧,这一脚,那临窗道人看得真切,不禁莞尔,心道此童身手不错,哈哈。
归去楼内一时间乱做一团,有大呼小叫的,有起身相追的,再看那失物之主冯爷,更是神色愤怒的挺身站起。
便在这时,已然追出店门的那几位却忽的回来了,看他们步步后退,眼睛直盯着门口,似有了什么稀奇事,诸人不禁都将目光凝在那处,下一刻,一个浑身泥土的小童,便悬空着出现在门口,再看小童衣领上的那只手,原是被人擒到了!
看着此景,冯爷心中的石头立时落了地,他急忙起身走至店门处,打算恭身谢礼,不过,抓着小童衣领这人跨入楼门后,他的相貌却让冯爷一愣。
肤如凝脂,峨眉轻扫,眼窝中还描着淡淡的粉脂,单看这张脸,应为绝色佳人,但往下一瞧,只见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体形健壮,明明是个魁梧汉子,这上下两处并在一起,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诡异至极,有股莫名的阴森冷气扑面而至。
见着此人进了归去楼,那临窗道人却是微微一惊,但却是没有旁的动作,只是静静观瞧着。
“嘻嘻,小鬼头你跑什么呀?”
那人开口,声音婉约悠扬,略带沙哑之意,缠缠绵绵的令人心神一荡。
“你个死人妖臭人妖!放开小爷!要不然小爷踢死你!”
小童这厢骂着,那边手脚也不老实,拼命挣扎着,仿佛一只掉进陷井的小兽。
“哟哟,小鬼头你骂得好生奇怪?何谓人妖,难不成是指姐姐么?”
小童的骂声,不但没有激怒这个怪异男子,他反而凑近了小童,笑意更甚。
“不男不女的就是死人妖!你这个死人妖,生儿子没**!”
小童骂声更为激烈,且所吐之语句,均是那人闻所未闻的,他不禁掩口直笑:“这小家伙太有趣了,我喜欢。”
听闻此语,那临窗道人神色一变。
这时,被冷落在一旁的冯爷终于凑上了话,他拱手一礼:“这位……壮士,多谢您帮我擒到了此贼……”
“帮你?”怪异男子瞟了冯爷一眼,没理他,反而对仍然骂声激烈的小童笑而言道:“小家伙,你偷他东西了?”
“放屁!”小童登时大怒,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冯爷一眼,这时,冯爷才注意到了这小童的长像,只见他虽是尘土满脸,看不清面目,但只瞧那双黑黝晶亮、仿佛两眼清泉的眼睛,便知此童应是异常俊秀。
“这满天星是我的东西,偷你娘咧!”
“你的东西?”怪异男子微微一笑,眼中媚意如丝,“就是说他冤枉你喽。”
说着,怪异男子瞥了一眼冯爷,这男子原本是称得上娇媚的笑意,在转向冯爷时,却在猛然间变得冰寒凛冽,那眼神之怨毒,仿佛来自九幽的恶鬼,冯爷立时打了个寒颤,他急忙解释。
“不、不是,这东西确是我用两万金自一个女子手中买的!”
此言出口,小童顿时一愣,随即咬牙窃齿的喃喃自语了几句,像是恨极了想咬什么一口的样子。
怪异男子离得近,只听到了“臭老妈”等几个字,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他问的本就并非是非,而是恩怨。
“不管怎么说,他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还没等小童回答,怪异男子便抬首朝冯爷笑笑,笑容艳丽如花,冯爷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眼前赤焰一盛,血一般的颜色,铺天盖地的砸过来,耳中更是听到了阵阵怨魂哭嚎,一刹那如同身置九幽地狱!
然而,就在冯爷惊得魂飞天外,以为会就此告别人世的时候,一道玉白光芒乍现,瞬间便满满溢溢的涨满了冯爷的眼。
血焰与玉光撞至一处,冯爷只觉耳间一阵爆响,仿佛是将千百道炸雷碾碎了揉实了撮在一处,再扔进他的耳朵里,立时被炸得七窃淌血,萎蘼倒地。
奇怪的是,这雷声,仿佛只响在冯爷耳边,其他人只看到那怪异男子手掌中红芒一现,便又有一道玉白光芒飞至,抵在了红光近前,两光相持不下,却是无声无息,冯爷倒地后,两道光又回到各自主人手中。
这一幕演过,在坐诸人却全都知道了这怪异男子是何等人物,有人愕然开口,结结巴巴的道了一声“仙人”,便拔腿开跑,一时间屋内诸人作鸟兽散,便是那垂垂老矣的季老,亦是三步并做两步,逃至窗口,一跃而下,迅捷若猿。
因为,神州大地上,任谁都知道,那原本浮游在九霄之上的仙人,若是偶尔涉足凡间,并打起架来,威力所波及之处,绝对是摧枯拉朽的只剩尘埃废墟。朝歌的流金城就是一个绝佳范例,那座占地十余倾,集十万人力修建三年方成的巍巍楼群,便在三五个剑仙的打斗中化为一堆残碴,参与重建的工匠曾言,废墟中竟然没剩下一根完整木料,由此可见,神仙打架,遭秧的总是凡人,能避则避,不能避只有等死。
倾刻间,高朋满座的归去楼便空荡如也,只有原本临窗的那个道人,与手擒小童的怪异男子遥遥对峙着,两人之间,冯爷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
“十方崩劫?蜀山燕赵?”
怪异男子手掐兰花,将那枚血红玉簪插回发髻,原来那抹赤红血光,便是出自此簪。
“正是。”
一身破旧袍子的道人,依旧神色淡然的立在那处,那支玉色长剑,正飘飘游游的浮在他的左近,剑长三尺,无锋无刃,如玉雕成。
“我是九黎方横眉。”名为方横眉的怪异男子呵呵一笑,看似艳丽,但他眼中的怨毒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我知道,千娇百媚方横眉,鼎鼎大名。”
燕赵道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全无诚意。
“我们九黎,与蜀山并无过节吧,如今这档子事,你横下一栏,算是什么意思?”
方横眉娇嗔般的责怪着,语气温温柔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不过在他口中说出就令人牙根发痒了,被他拎在手中的小童,便被腻得浑身一颤,但他强自忍着,仍旧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不顺眼,就管了,怎么着吧。”
燕赵道人无赖的很,也不解释,斜着眼睛藐视方横眉,似乎打定主意要干上一架。
“你!”方横眉怒色浮上,脸蛋红得通透,瞪了燕赵道人好一会儿,终于咽下了这口恶气,“此事我也不与你多计较,燕赵,这小孩我要带走……”
方横眉原本的意思是,他不计较燕赵道人自他手下救人,代价是燕赵道人不能阻止他将小童带走,结果话未说完,燕赵便干脆利落的摇摇头,口中吐出两个字。
“不成!”
“燕赵,你莫要欺人太甚!”
方横眉连连遭燕赵道人羞辱,不禁怒发冲冠。
“我蜀山燕赵若是任由你将这小童带走,成了你的孪童,才是欺我太甚!”
燕赵道人出声轻喝,怒目笃张,刹那间一个风轻云淡的落魄道人,便化为咤目金刚,一喝一瞪,端得的气势逼人!
与之相随着,在他身左游走的那枚长剑,亦是光艳大盛,宛如一轮新月。
“气杀我也!”
方横眉眼中泛出血一般的颜色,他举手欲将小童置于地上,要与燕赵一决生死,便在此刻,一个清悦童音,适时响起。
“那个,大叔,什么是孪童?”
此声来自那个小童,他一开口,方横眉与燕赵道人均有些愕然,举目望去,便见这小童瞪着两只满是疑惑的晶亮眼睛,左看右看,非常好奇的模样。
这小童,大不一般啊。
方横眉与燕赵道人同时冒出这个心思,能在两人如斯凌厉的气势中开口说话,并且出言无忌,是因年幼懵懂,或者敢言无畏?
不过,面对小童的问题,燕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予做答。
“这种事,小孩子不应知道。”
这个答案虽然不能让小童满意,不过,他也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瞅瞅近在咫尺的方横眉,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怪叔叔啊……”
“什么?”
方横眉满溢的怒气,本欲发作,却让小童打断了,静下心来一想,他也知自己应不是蜀山燕赵的对手,此人在神州大地上纵横几十年,手刃魔物无数,妖魔闻之丧胆,此名当然并非虚妄。
如此想着,他便将小童提回胸前,一边笑问着刚才小童说了什么,一边眯起眼盯了燕赵道人一眼,想来是要将小童做为抵挡,来逼燕赵退却了。
燕赵道人看出了方横眉的心思,不禁皱了皱眉,此人不但喜好**,还性极卑劣,若非他是九黎宗主之弟,以他的作为,早就横死在几派高人手下了。如今,他不能眼看着一个璞玉般的孩子落入他手,也不能用绝技强杀此人,以免招来两派交恶,这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那小童又说话了。
“怪叔叔,你来,有话对你说。”
小童声音极为清脆,犹如雨落翠岩,当他天真娇憨的嗓音响在方横眉耳际时,方横眉心中顿时起了波澜,他好男色,最喜小童,此刻手中这名小童,无疑是其中的极品,童音入耳,他不禁有些心醉神迷。
“何事?”
方横眉的脸凑近了小童。
“妈妈说,怪叔叔是要被推倒的……”
莫名其妙的话语入耳,方横眉不解其意,便在这时,他骤觉肩膀一痛,还没来得反应,眼中小童却是不见了。
咦?
方横眉惑然,欲伸手去捉,却发觉手臂无法挥动,低首一看,自己原本捉着小童的左臂,却是不见了……
这时,剧痛才袭上了心头,方横眉惨叫声出口,同时明白了,那小童竟然不知用什么物件割下了他的左臂!
“小畜牲!”
痛极之下,方横眉怒吼着,同时猛得施出手中法宝,但见那一抹血光经天而现,化为一幕巨帘,直向小童罩下。
“救命啊!”
小童刚将方横眉的断臂自身上甩下,便见妖人发怒,这血光罩到身上下场肯定凄惨无比,他二话不说,拔腿便跑,方向正是燕赵道人。
可这血光降得急,小童便是再跑,又能跑到哪去,幸好在血光及身的那一刻,温温玉光又现,不但抵住了血光,还将小童罩住,那声曾经将冯爷炸晕的响雷,没有暴在小童身上。
“小畜牲你纳命来!”
方横眉的模样如疯似狂,几般法宝尽皆施出,一时间归去楼中凶焰大盛,一抹抹凄厉颜色直扑小童而去。
“哼!无耻!”
燕赵道人一声怒哼,剑化飞虹,将这些法宝一一击破。
须叟间,两人已是交手了数个回合,方横眉法宝换了几般,燕赵道人均是一支长剑应之,蜀山剑道之“承天御剑诸决”,一剑破万法,打得方横眉步步败退。
“燕赵,日后我必取尔命!”
见事不可为,方横眉哀嚎一声,如同孤狼,便向东疾退而去,撞得那面墙壁分裂崩塌,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燕赵道人冷哼一声,收了宝剑。
这时,两位仙人虽然交手未久,但各般法宝威力非同寻常,二人又未曾刻意的敛收法宝威力,这归去楼,已是摇摇欲堕,那厢方横眉又撞破了一面东墙之后,更是梁木砖瓦纷纷而落,眼看倾覆在即。
燕赵道人本欲携着小童退出楼去,然回目四顾,却不见了小童踪影,心中一惊之余,便已是醒得,这小童,竟是独自溜了。他皱皱眉,拎起仍然昏迷未醒的冯爷,踏飞剑,化长虹,冲天而起。
下一刻,整幢归去楼便轰然倒塌。
燕赵道人毫不在意,乘剑低飞,将冯爷置于地上后,不理跪伏在地的诸人,剑光一展,人已上了青天,在九霄之上,燕赵道人低首一顾,便看到了小巷里正在狼狈逃窜的小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