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爸刚才一步棋想了起码五分钟, 轮到苏茶下的时候,她走神太久都不知道该怎么下了,随便把炮挪了一个位置, 刚放上, 想了想又觉不对, 她把炮拿起来想悔棋……
“落棋不悔。”
突然来的冷淡嗓音让苏茶浑身都僵硬了。
她抬头一眼就望进了那双清冷黑眸里,像被什么烫到一般,她很快收回视线, 低下头,却也没什么心思再下棋了,走神中,手上的炮被她胡乱放了个地方。
“……”虽然说每盘可以悔三次棋这个规则是苏爸定的,当程砚的话声响起时,连苏爸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非常没原则的正色点头道:“苏茶,听到没, 落棋不悔, 你这个喜欢悔棋的毛病该改改了!”
说完了,苏爸还忍不住也看了眼程砚,见程砚盯着苏茶的头顶没什么表情, 苏爸只干干的笑了两声,心道:闺女, 爸救不了你, 你暂且先受着吧。
程砚观看棋局,苏爸也不好再磨蹭,虽然是没经过精心熟虑下的棋,都能把心不在焉的苏茶给击得溃不成军, 连续损失好几枚大将。
眼见苏茶快被将军了,程砚开口道:“你坐过去,这里我来下。”
苏茶心不在焉是心不在焉,姐夫的话是要听的,她慢吞吞往里挪了个位置出来。
程砚一坐下来,沙就凹了半边下去,苏茶发现自己挪出的位置太小,他一坐下来,两人的腿就靠到了一起。
她小心翼翼的又往里面挪了挪,还悄悄从旁边拿了个小靠枕隔在两人中间。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程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拿起棋盘上的一个兵,稳稳的往走了一步……
为什么走这个兵,明明再走几步就被他将军了,难道是有什么陷阱,或者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不对不对,他再仔细看看……苏爸紧盯着棋盘,想东想西,迟迟落不下一步。
程砚是个很耐心的人,他的冷脸从来不会面对长辈,似乎在他骨子里就刻着长幼序四个字,所以尽管他对苏茶缺乏耐心,对苏茶她爸倒是很诚心……
程砚每走一步,苏爸都会往深了想,下束手束脚,先的优势全失,眼看着就要倒被程砚将军了,苏爸心一慌,不小心又走错一步,爱悔棋的他抓心挠肝想把这一步棋纠正回来,用商量的语气:“呃……程砚啊……这个…这个家人一起下的棋,属于娱乐局……娱乐局吧就是放松心情的……”
“嗯。”程砚听得很仔细,一般听别人说话,他都会直视对方的眼睛,他戴着金边眼镜的时候会人很严肃古板的印象,取下眼镜后,没有镜片的遮挡,常年身处决策职位不自觉形成的凌厉眼神又让人不敢直视,尤其是他认真的时候。
而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包括下娱乐局的棋,所以……苏爸磨磨蹭蹭的说了一长串话,最后还是没把‘娱乐局适当悔一两步棋是可行的’这话说出来,说半天没说到重点,最后以问程砚不喝点水结尾。
为了缓解尴尬,他开口向苏茶道:“去给你姐夫泡杯茶来。”
“嗯。”苏茶如临大赦,起身小步跑去泡茶。
苏爸下个棋还看女婿的脸色,简直把自己憋闷坏了。
以前苏爸当女婿的时候就一直看老丈人的眼色,老丈人总觉他这里不行,那里不行,批评了他性格以后还就着他的工作说事,等苏爸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当老丈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能熬出头了……
在程砚进门的那一天,苏爸专门从床底下翻出了自己的老烟枪。
他记得自己当初进门见老丈人的时候,老丈人手里就有那么一个老式的卷烟枪,就在那个木桌上一敲一敲的,把苏爸的心都给敲得慌慌的,说话什么的就不自觉露了怯,差点就被老丈人给连敲再甜枣的忽悠成上门女婿……
苏爸床底下那杆老烟枪是他逛二手市场的时候看见的,年陈够久包桨够味儿,堪比老丈人那杆,简直就是用来敲打女婿的好工具。他在很早之就准备好了,所以虽然程砚上门上很突然,他还是从床底下这杆烟枪翻了出来,把普通纸烟外壳给撕开,里面的烟草塞进去……
万事俱备了,左手烟,右手茶,他拿烟敲了敲桌子,示意程砚过来坐,他话说。
然后,在烟刚点上,他话还没说完一句,闻着烟味儿的苏妈就从卧室出来了,不过苏玫先她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爸,你抽烟?!”
不等他说什么,苏玫噼里啪啦一通话就砸了下来,“……这里是家里你抽什么烟,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以前没见你对这个上过瘾,我出去工作了,妈管不了你了,你就这么随便的吗?”
“不不……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你那杆烟用了多久了,旧成那样了!”
“你不知道家里还苏茶吗?她还小,你天天在家里抽烟,烟味儿都给她闻了,是她肺上出了点什么毛病,你担起这个责任吗?你到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
喜欢凑热闹的苏茶不晓什么时候抱着枕头从自己房间里跑了出来,安静的贴着她姐姐站,在苏玫说到她的时候,她居然还的委屈巴巴起来,似乎苏爸的抽烟行为是多么的丧心病狂,然后钻到她姐姐怀里抱抱去了。
头一天点上烟还没抽上一口的苏爸就这么在‘女婿’面前被女儿给一点儿不客气的训了一顿,被逮了现行的他甚至连反驳都没人听。
事后他气不过扣了苏茶的零花钱,还被白眼儿茶说漏嘴到祖父那里去了,然后,他不仅没有到程砚下马威,没有树立起身为老丈人的威风,反而还被他自己的老丈人给打电话来训了一顿。
惨,惨!
……
苏爸心里想着事儿,盯着棋盘就一动不动了,没注意到端着茶过来的苏茶在把茶杯递程砚时,两人相触的手。
程砚倒是对她的反应了准备,在她缩手的瞬间拿稳了杯子顺势稳稳的放到桌上。
他眸色沉静,似乎并没对那天过分行为感到丝毫歉疚感……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厨房里的苏妈叫道:“苏茶,去开门,看看是不是你姐姐回来了!”
苏茶忙转身去开门,不是苏玫,是邻居家阿姨,她见到苏茶一点都不惊讶,听到苏茶那声软软的‘周阿姨’时,她似乎很感动的样子,“茶茶都长这么大了呀!”
她顺手递苏茶几盒包装精致的饼干还点心道:“阿姨昨晚就看到你回来了,不过时间太晚了就没来打扰你休息,这几盒吃的是前两天别人送的,我不爱吃甜的,就打算都给你拿过来,我记得你一向喜欢吃这些。”
“嗯嗯,谢谢。”
苏妈听到动静,擦干手走了出来,“呀,周梅,你来得正好,今天苏茶和他姐夫都回来了,苏玫晚上也回来,我正准备饭呢,你一起来吃吧!”
“这……不太好吧,你们自家人的聚会……”
“什么不好的,哪有什么自家人别家人的,你不也最近才回来吗?我老早就想请你过来吃顿饭了,就是一直没机会。”苏妈很热情的把她迎了进来。“你可以好好我聊聊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说着我还没出过国去逛过呢!”
“好!”周梅笑着走了进来。
……
苏爸输了棋局,抱着棋盘回房间复盘去了。
苏茶帮苏妈从壁橱上拿东西,碰掉了一个滤网,还没掉下来就被一只大手接住放了回去。
那是程砚的手,他习惯性穿深色的衬衫,就算天热也很少穿短袖,衬衫包裹着手臂,在用力的时候会显出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他放回了滤网却不收回手。
他人很,站在她身后,光是灯光打下来的阴影就能将她完全笼罩住……
这让苏茶心底升起了些许窒息感,隐隐的记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那种无力,被支配,耳边逐渐加重的呼吸声,最后……
“你拿什么?”程砚不喜欢她走神,语气些冷。
苏茶回过神来,“……香料。”
程砚取了香料袋递她,洗了个手以后转身出了厨房。
他似乎只是过来洗个手的,又似乎不是。
……
苏玫是傍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饭刚刚好。
大概因为饭桌上坐着苏玫和程砚,两人坐姿端正,连带着其他三人都不自觉规规矩矩的坐很直,闲聊的话声也少了不少。
似乎是越临近离别时就越没有什么话说,苏玫给她带了一整箱零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留下一句“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我打电话”就出了她的房间。
半夜。
外面在刮风打雷下雨。
苏茶小的时候很怕打雷,每次一打雷就钻进姐姐的被窝,不仅能被姐姐耐着性子哄着睡觉,第二天还不用早起,就算睡过了早饭或者学校迟到了都没关系,这让她慢慢的形成了一种本能,只要打雷了,缩进苏玫的被窝准没错……
如果钻苏妈的被窝,她再害怕第二天还是会被叫醒上学,是苏玫不一样,主见的苏玫从很小开始就在家里说一不二了。
所以,小时候的苏茶就已经很眼色的或者说是本能潜意识的知道该抱哪根大腿了。
一想到等苏玫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在雷雨天里哄着她睡觉了,她心底一时就些沮丧,虽然她可能现在不是那么怕打雷了,她还是抱着枕头出了房间,打开苏玫的门走了进去,缩进苏玫的被子里,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打雷了我点怕……我今天和你睡好不好……”
苏玫似乎睡着了,很安静并没回答。
本还想和姐姐多聊几句的苏茶只有闭眼,也忍不住想往姐姐那边蹭过去,她想靠近姐姐,越靠近越好。
……
苏茶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程砚怀里,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身上穿的睡裙很薄,程砚的手穿过了睡衣下摆,就搭在她的小肚皮上,他虽然闭着眼睛,手在轻轻碾弄着什么……
她一惊,忙坐起身推开他的手,“…你……姐夫你怎么在这里……我姐姐呢……这是她的房间……你不应该在这里……”
程砚却是比她早醒,不过为了不打搅她,他便闭着眼睛小憩,见她醒来就开始抗拒,他皱了皱眉,单手按着她的背又把她压了下来,冷声道:“好了,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她像是被他不耐烦的语气吓到,埋头在他怀里颤了颤。
这种娇娇软软又怯怯弱弱的样子很容易让男人兽性大,尤其是在早上。
程砚被她撩拨得些难以忍受,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去碰她。
……
苏茶有点不安,她悄悄抬起头来。
现他正盯着她的眼睛,深邃黑沉的眸子似乎看透了什么,她不敢和他对视,很快垂下了眼。
……
其实,一直以来,能坐到他今天的这个位置上,并不是只是依靠运气,也不是苏玫所想的,所谓的选择以及什么坚持和放弃之类的鸡汤,而是……
他很会看人,很懂人心。
这不是程砚的自夸,他‘几乎’从来没看错过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
工作上,不论是有什么科背景,只要是他认为靠住的能力强的,他都会看中和提拔,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陪他走到现在,全都一直坚地站在他身后。
生活上,苏玫虽然犹豫过,最后确也如他所想,并没靠离婚贪图他什么,反而被他激起了好胜心,让走过弯路,因为短视贪图短期利益而摔了一个大跟斗的她去国外开展工作,不说一帆风顺,起码也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
如果没有苏茶,那么他可以直接说自己从来没看错任何人,面不加‘几乎’。
他以前一直以为苏茶真的是一个软弱的,没主见的,被人推着才能走,没有自己思想的木偶娃娃,直到今天,准确的来说,直到昨晚他才现。
原来她不是……她软弱,没主见,她不是没自己的思想,她的思想被隐藏得很深,隐藏在甚至能骗过她自己的地方。
以至于一开始骗过了他……
昨天晚上,阳台上。
苏玫说和他换一下房间,因为她第二天很早就走,怕影响到苏爸苏妈苏茶的休息,所以想换到他那间靠门口的房间。
他点头答应了,余光注意到了客厅窗帘处露出来的一片睡衣衣角。
等他们从阳台出去时,那片衣角就消失了。
那是苏茶的睡衣,她当时就在那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苏茶明知道他和苏玫换了房间,晚上还是借口‘打雷’进来了,躺到了他的床上,故意说出‘姐姐’二字来迷惑他,让他误以为她是偶然进来的……
细想之下,似乎之还生过很多类似的事,
因为果盘……他碰到了她的身体,他闻到了她的体香,他做了一个春/梦……
之后醉酒……他知道苏玫每次出差都会提告诉她,她故意在苏玫出差的时候喝醉酒,告诉室友她住姐姐家,为的是经过朋友的手打电话来让他接她,至于接到醉酒后的她,连续做过那些梦的他会什么举动,她似乎也很清楚……
再之后是浴室……就算再怎么大意的女人,怎么可能在明知姐夫惦记自己的情况下还穿着浴袍在客厅的沙上入睡。
很多的偶然似乎都有了解释,程砚的头脑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他记得一切改变都是从苏玫说出国开始……
苏玫是她的仰仗,她就像一只菟丝花,突然失去了攀附寄生的大树,现在正急于寻找另一棵能让她尽情吸取养分的供生者,至于这个供生者是什么身份,她根本不会去顾及……
程砚突然翻了个身,他将她压在身下,抚过掌下微微颤抖的肌肤,扫到她润得滴出水来的眸子……她的脸是真的清纯漂亮至极,皮肤皎白如瓷,唇形莹亮漂亮,细颈修长,体态完美,如他这般挑剔的男人都几乎找不出一丝瑕疵……
明明是这么精致美丽的一个人,他不瞎,为什么以前从来就没有注意过?
对了,因为当时的她并不需他。
她身边有一个可靠的,可以照顾她一辈子的姐姐,除了苏玫,她什么都不需,不需用功学习,不需担心工作,不需为了生存而奔波,更不需一个………男人。
“腿打开……”他冷冷道。
苏茶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她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的怕了,她摇头,娇怯柔弱的姿态变虚假了许多,“不可以的,爸妈醒了……不可以的……”
“你的拒绝我吗?”
的……拒绝你的另一个供生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