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卓啰和南军司全军覆灭!
连续几日,凉州城四门紧闭,内外隔绝,不知为何?
宋军大军渡过黄河,气势汹汹,到底意欲何为?
几日前,还平静无事,泰然自若的宣化府百姓,立刻人心惶惶,全城热闹了起来。许多百姓拖家携口奔出城外,只为躲避即将到来的大战。
要么迎战,要么如那报纸上所说的一般,自窜于塞外。当然,还有一种方法,但或许远没到那个时候。
党项人,还有奋起一搏的机会。
宣化府,治地甘州城,也就是汉时张掖,处理吐蕃、回鹘事务,是河西除凉州城的又一军事重镇。
“卓啰和南军司全军覆没,凉州城不知究竟,宋人大兵压境,这却该如何?”
勒尚昆在堂中不安地踱了一会步子,目光转向旁边的一众将领和幕僚。
“如何应战,你们都拿个主意!”
作为甘肃军司的一军主帅,此时的勒尚昆不安中带有几许震惊。卓啰和南军司三万之数,还有五千骑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一败涂地?
如果卓啰和南军司抵挡不住宋军,只怕甘肃军司也是够呛。
宋军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凶猛善战,直可以说是摧枯拉朽,夏人又为何变的如此不堪一击?
副都统军没罗埋布思索片刻,见无人说话,这才说道:“宋军攻陷卓啰城,按照行程,恐怕已在来凉州城的途中。甘州城城高且坚,咱们据城而守,宋军恐怕也奈何不了咱们。”
“不可,不可! ”
旁边的汉将指挥使杨法立即摇头道:
“卓啰和南军司就是孤立城中,才被宋人合围,以至于没有逃路,全军覆灭。我甘肃军司有万余铁骑,三万步卒,出城野战,才能击退宋军。末将愿为先锋,和宋军一决高下!”
旁边的一众党项将领个个红了脸,纷纷上前,党项悍将细赏者埋更是大声说道,唯恐别人抢先一步。
“都统军,你留在城中居中调遣,我等率军在城外与宋军一决高下,一定让他们知道,我党项铁骑的厉害!”
杨法也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众人正在争论不休,军士忽然进来禀报,宋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站在东城墙上向外看去,东城外烟尘飘散,密密麻麻,全是宋军骑兵的身影,他们立于旷野之中,肃穆整齐,凝神以待,杀气腾腾。
万千铁骑,竟然没有步卒,让城墙上的一种夏军将领都是一呆。
没有步兵的宋军,倒是第一次见,也是前所未闻。
更有甚者,宋军纷纷下马,给战马补给水食,丝毫不惧城头虎视眈眈的夏兵。
“都统军,不如据城而守,看他宋军如何攻城?”
看宋军队伍肃整,副都统军没罗埋布额头汗水密布,脸色煞白。
另外一名汉军指挥使韦思德也是面如土色,身子不停发抖。
这些夏人将领,常年不闻金戈之声,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之下,已经不复昔日建国时的悍勇。
“都统军,万万不可。宋军只有骑兵,以我党项骑兵之勇,一冲即溃。若是等到宋军的步卒上来,人多势众不说,步骑合围,宋人最擅攻城,甘州城必难以保全!”
汉将指挥使杨法又跳了出来,言词恳切,勒尚昆不由得重重点了点头。
“没罗埋布和韦思德守城,其他将领随我出城,迎战宋军。”
勒
尚昆不屑地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韦思德,这厮真是个窝囊废,这一场战事之后,非把他替换了不可。
经过韦思德身边时,杨法拍了拍韦思德的肩膀,二人的目光一对,都是心领神会。
看到甘州城的东城门缓缓打开,李显忠挥了挥手,旗官手中的旗子挥了起来。
“全体都有,上马!”
所有的骑士上了马背,雪亮的马刀缓缓抽出。
“火铳兵,列阵!”
两千火铳兵没有上马,反而向前几步,排成了三排。
号角声动,鼓点密集,党项骑兵无边无际,后面无数步卒跟随而来,气势凌人。
步卒大阵后面,还有一两百架架在骆驼背上的砲车,"泼喜军"的士卒坐在骆驼左之上,操控着砲车,向着阵前而来。
这支飞炮军,其所发射的炮弹为拳头大小的石块,可射百步,极具杀伤力。
夏军稳住大阵,两军相隔里许,双方都是严阵以待,大战一触即发,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不安。
夏军之中,那些个汉军,尤其是冲锋在前的步卒们,个个脸色难看。每临大战,他们这些人都是炮灰,只是为了降低党项羌氏族兵士的死亡率,何其有幸!
他们身后,则是党项骑兵精锐"前锋军",他们铠甲齐全,马具也是齐备,乃是西夏骑兵的精锐。
汉军们惴惴不安,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阵中一个汉军紧张不已,看了旁边骑在马上的党项将领一眼。
“你这厮,怕个甚,脸白的跟女人的屁股一样!”
党项将领一马鞭抽了下去,汉军脸上马上多了一道鞭痕。
原以为司空见惯的平常之举,却让那名汉军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枪,把猝不及防的党项将领从马上刺了下去。
“老子要去送命,还让你这狗贼凌辱,感情不是你狗日的送命!”
汉军高声怒骂,手中长枪不断刺出,落地的党项将领很快浑身都是血窟窿,没有了声息。
怒骂声响起,十几个党项骑士从各处打马而来,直奔行凶的汉军,看样子要将汉军绳之以法。
“老子不干了,反了他娘的!”
汉军挺起了长枪,面对着打马而来的党项骑士,竟然不愿意束手就擒。
他旁边的几十个汉军马上和他站成一排,一起挺起了长枪,对准了面前的党项骑士。
勒尚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战在即,怎么还搞这种内讧的事情!
对面的宋军已经向前而来,再不停止这场闹剧,恐怕要出大事情。
他刚要下令,阻止双方的争斗,汉军指挥使杨法打马奔了过去,嘴里面大声怒喊了起来。
“你们这些蠢货,还不快快动手!”
勒尚昆不由得一愣,杨法这厮,到底在胡说些什么,难道不知道说错话的结果吗?
“动手”二字一出,汉军人群中,无数的长枪刺出,不但那十几个怒发冲冠的党项骑士被刺下马来,与汉军毗邻的前排党项骑兵,也是掉下来一片。
那些汉军从中的"泼喜军",一个个从骆驼上被刺翻下来,转眼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兄弟们,党项人不拿咱们当人,咱们跟他们拼了!”
汉军大阵中,杨法大声喊道,汉军们一起转过身来,盾牌如墙,长枪如林,瞬间和后面的党项骑兵形成了对峙。
那些六神无主,还被蒙在鼓里的汉军步卒,在那些别有用心的汉军
军官的怒骂下,个个不由自主被裹挟着,和党项骑兵们横戈相向。
不知是谁,按耐不住,率先射出了第一支羽箭,跟着双方箭矢齐飞,激烈的拼杀由此展开,无数人哀嚎着倒地。
“杨法这狗日的,果然是包藏祸心!”
勒尚昆面色苍白,嘴里恨恨骂道。
前方的汉军可是有近万人,骑兵不冲起来,还不如步兵。
天空中羽箭呼啸,弩箭齐发,织起一张密网,汉军和党项步骑都是死伤惨重,场面血腥残酷,摄人心魄。
“都统军,这样不行,全便宜了宋军。不如先撤回城中,再整军备战!”
看到宋军骑士滚滚而来,细赏者埋心焦如焚,大声喊了起来。
“也好,先撤回城中,再和宋军决一死战!”
勒尚昆也是无奈。宋军万骑来袭,如果汉军冲击向前,骑阵一乱,获胜的可能大大减少。
鸣金收兵,党项骑士和其余的步卒纷纷向后而去,直奔东城门。
“韦思德,快快安排下去,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没罗埋布站在城头上,看的清楚,他大声喊着,转身就要向城下而去。
猛然,没罗埋布脖子上一阵剧痛,原来韦思德横空一刀,砍在了他的后脖,差点让没罗埋布的头和身子分离。
鲜血喷泉般激射而出,触目惊心,韦思德一脚踹翻没罗埋布的尸体,平日温和的脸上神态狰狞。
“兄弟们,守好各城城门,不要放一个人进来!”
韦思德大声怒喝,亲自提刀在城门口指挥。早有准备的军士们赶紧关上了城门,持枪执刀,在城门洞中警戒。
党项大军到了东城门门口,上前拍打着城门,高声叫骂,城门却始终关闭,不曾有半点打开的迹象。
眼看宋军的骑兵已至,后面是层层叠叠的党项步卒,勒尚昆无奈,让部下沿着护城河,向南北两个城门散去。
护城河边只有20米的距离,上万大军疯狂逃窜,拥挤成一团。尤其是那些步卒,被近万骑兵夹在其中,反复践踏,死伤无数。
宋军的火铳兵在后连续射击,一个个冒烟的震天雷,隔着护城河被扔了过来,更加剧了退兵们的溃烂。即使那些停下来进行反击的党项步骑,也不由自主地或被踏翻在地,或被裹挟着向前而去。
城墙下浓烟滚滚,震天雷的爆炸声不绝,火铳兵连续射击,党项步骑死伤累累。无数人被挤下了护城河去,河中全是尸体和拼命逃生的溃兵。
“传令下去,降者不杀!”
李显忠指挥着骑兵们沿着护城河追杀夏兵,将士们口里面大声呐喊,除了一小部分仓皇逃窜向西的党项骑兵,无数的夏兵跪了下来,扔掉了手里的兵器。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城墙下,到处都是喊杀声,知道再逃下去大事不妙的勒尚昆,向着左右大声吩咐了起来。
“停下来,全部向宋军射箭!”
好不容易组织起了上千人党项军士,依据着城墙根进行还击,双方形成的对峙,各自死伤无数。
忽然,宋军人群之中,几十个长大的汉子跑步向前,振臂甩出,无数个冒烟的铁疙瘩从空中抛了过来,其中几颗“呲呲”作响,正好落在勒尚昆的周围。
“快点躲开!”
勒商昆大惊失色,还来不及躲开,震天的爆炸声响起,他只感到一阵剧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