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温暖舒适,天空一碧如洗,田野上芳草萋萋,野花遍地,一派北地春日的和熙。
东平府城南,宋军密密麻麻,由南而来,人数越来越多,寒光铁衣,火炮幽幽,旌旗招展,钢铁丛林,无边无际。
而在城墙以南,无数的伪齐将士严阵以待,数万大军,步骑皆有,旌旗飞舞,刀枪如林,人人都是面色狰狞,观看着眼前滚滚而来的宋军。
刘猊,东平府的守将,伪齐皇帝刘豫的亲弟弟,众将环绕,正在大纛之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宋军。
“击鼓!”
刘猊猛然大声喊了起来。
若是一味等候,恐怕气势上会被宋军压制。
鼓点密集,无数的战马缓缓走出阵来,刘猊缓缓拔出刀来,凌空斜指。
“进攻!”
战马缓缓加速,马上骑士如滚滚洪流,挥舞着兵器,叫喊着,向着宋军大阵而去。
“列阵!”
张横一声大喊,宋军的大阵停了下来,迅速展开。
“装填弹药!”
火炮阵地摆开,炮手们开始有条不紊地装填起弹药来。
“这些狗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战马?”
牛通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战马奔腾,惊天动地,骑士无边无际,怎么说也有万骑。跟了女真人,伪齐的战马,也是如此之多。
忠义军全军,恐怕也没有这么多骑兵。
“可惜了这些战马!”
梁兴吐出一句话来,也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
万人骑阵滚滚而来,如汹涌的潮水,让人不由得心跳加速,汗水涔涔。
“准备!”
张横也是面色凝重,大声呐喊了起来。
一门门火炮炮口斜指,阳光照耀之下,炮声幽幽散发着寒光,火炮旁的炮手们凝神以待,人人盯住了前方。
王才一边打马向前,一边大声喊道:
“兄弟们,都传下去,一个忠义军的脑袋十贯钱,当官的一百贯。谁要是缴了对方的火炮,官升三级,赏钱一千!”
话被周围的将士传了下去,很快,引起了骑士们的一片山呼海啸,他们个个脸色通红,人人狂呼乱叫,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人人纵马,向前疯狂冲来。
“兄弟们,杀光这些狗日的!”
万马奔腾,惊天动地,他们由正前方急冲,纷纷散落开来,显然是想一举冲溃忠义军的大阵。
“准备!”
张横军令下达,数千忠义军骑士缓缓打马而出,人人手中雪亮的长刀和骑矛已经就绪。
“冲阵!”
牛通和梁兴分领左右两翼,二人几乎不约而同拔出刀来,怒吼着下达了军令。
“开炮!”
看到骑兵滚滚而出,随着张横的大吼,旗官手中的红旗重重落下。
“蓬!蓬!蓬!”
前排的100门大炮一起怒吼,火炮口浓烟滚滚,100颗巨大的铁球炙热腾空而出,撕裂空气,呼啸着向前方滚滚而来的伪齐骑阵而去。
一颗颗铁球人砸入骑阵之中,砸出一条条血肉胡同,无数的战马哀鸣着倒地,无数的伪齐骑士跌下马来。处处都是鲜血迸溅,处处都是筋折骨断,血肉模糊。
“蓬!蓬!蓬!”
第二排的100门火炮跟着开火,浓烟滚滚,电闪雷鸣。他们发射完不久,第三排的火炮也纷纷响起,不过,这一次的声音更大,也更刺耳。
无数巨大的铁弹腾空而起,他们速度之慢,肉眼可及,纷纷落入伪齐骑阵之中。铁弹纷纷爆炸,滚滚浓烟升起,铁片凌空飞舞,肆意收割骑阵中伪齐骑士的性命。
这便是开花弹,所到之处,无数的伪齐骑士人仰马翻,嘶鸣惨叫声一片,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到处都是无人的战马,它们夹杂在战阵之中,仍然被裹挟着向前冲来。
“蓬蓬蓬”的火炮声连绵不绝,300步的距离,火炮整整打了三轮。600颗铁球,加300颗开花弹,至少造成了两三千伪齐骑士的死伤。到了宋军大阵的百步范围,伪齐骑阵的速度不由自主降了下来。
忠义军的两个两千人骑阵,分别在牛通和梁兴的带领下,马蹄声隆隆,滚滚向前,从侧面两翼和伪齐骑阵迎面撞上,瞬间就是一片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无数将士跌下马来,张横心如刀割,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看着对方的中路骑军依然滚滚向忠义军的大阵冲来,他冷冷下了军令。
“换霰弹!”
“瞄准!”
炮手们从容不迫,他们调整了炮口的角度,几乎与地面平行,炮口幽幽,对准了潮水般涌来的伪齐骑士。
“开炮!”
眼看对方已经进入了六七十步的射击范围,100门将军炮一起开火,300门火炮接连不断响起,滚滚的浓烟不断升起,伪齐骑士一批批地栽下马来,前面几排的骑士几乎被一扫而光。
血肉模糊,残肢断体,铁珠漫天飞舞,冷酷无情,伪齐骑士们身上血雾飙升,鲜血飞溅,马匹的悲鸣声中,伴随着无数骑士的惨叫声,阵地前堆满了人马的尸体,伤者在蠕动惨叫,战马在血泊里面挣扎悲鸣,尸山血海,一片阿鼻地狱。
“刘猊,要不撤兵吧,再这样打下去就要被打残了!”
伪齐的统制官王琼,再也忍受不了这样血腥残酷的厮杀,他脸色煞白,脸上冷汗连连。
“后面就是济南府,还能退到哪里去?”
刘猊脸色铁青,除了两翼的骑兵,算得上有些交战的味道,这中间的战阵厮杀,哪里是打仗,简直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对方的火气实在是太残暴,太连绵不绝了。
“今日背水一战,不是生就是死,也就这最后一下了!”
刘猊一夹战马,挥舞着长刀,向前狂奔而去,嘴里面大声喊道。
“兄弟们,杀光这些宋狗!”
刘猊一马当先,无数骑士嗷嗷叫着跟在身后,他们身子伏在马背上,靠着马身躲避对方的炮火。众骑士纷纷拉开距离,以免遭到对方火炮的集中打击。
骑士们一路打马向前,身边的战友不断被打下马去,无数骑士来不及爬起来,就被后面的战马踩成了肉泥。众人心惊肉跳,不管不顾,只是使劲打着战马,拼命向前冲去。
牛通和梁兴各自冲了两次,付出了千余骑士的伤亡,终于扼住了对方的攻势,退了回去。
看到伪齐骑阵仍然滚滚而来,不计死伤亡,张红横也是睁大了眼睛。
想不到这伪齐将士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悍勇之辈。可惜这些人无父无母,无国家无民族,为的只是自己个人
的利益,而跟在女真人后面,成了不折不扣的“汉奸”。
“张学智,瞄准了伪齐的中军大旗,给我把这些狗日的军官,全都轰下来!”
炮手们手忙脚乱地准备起来,这次确实装入了几十颗开花弹。
“开炮!”
几十颗巨大的炮弹从天而降,纷纷落入了中军大旗的周围,滚滚浓烟升起,刘猊和他周围的骑士,全部被笼罩在了爆炸声里。
刘猊只觉得全身一阵剧痛,人便从马上栽了下来,不等他有站起来的可能,后面的战马狂风一般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
“刘帅!”
伪齐骑阵中一阵人仰马翻,众军想要停下查看刘猊的死活,却是箭在弦上,他们只有狂打着战马,潮水般向前涌去。
无数的震天雷飞了出来,那些刚接近宋军大阵的伪齐骑士,又被笼罩在了一片浓烟之中。
火炮在轰鸣,震天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两军阵地之间全是鲜血和尸体,一个个人马尸体堆成的小山,死状各异,再加上那些在血泊中喊叫的伤者,到处都是人体的器官和血肉,惨状不忍直视。
死伤惨重,尸体层层叠叠,主帅阵亡,群龙无首,终于,伪齐的骑士们再也忍受不了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伪齐后阵首先骚动了起来。将士们纷纷掉转马头,率领着手下纷纷向后逃去。
逃兵满山遍野,无边无际,忠义军的火炮不断响起,骑兵也开始向前突进,刀劈枪刺,马嘶人叫,血腥异常。
无数的逃兵被刺翻砍翻在地,无数的逃兵跪了下来,荒野间,尽是溃逃的齐兵和追击的忠义军将士。
张横站在高坡上,看到无休无止的溃兵如潮水般散去,轻轻冷哼了一声。
土鸡瓦犬,井底之蛙,宵小之辈也敢螳臂当车。下一步就是济南府,看刘豫这个伪齐皇帝,又要做怎样的挣扎?
“朱甚,你看忠义军的好汉多么凶猛! 回去后,我也要加入忠义军,北上抗金,杀敌报国!”
魏胜和赵谌站在一处高地,二人都是兴高采烈。
赵谌想告诉好友,自己早就知道,对面的伪齐军队,根本不是忠义军的对手。因为他几年前,曾经在北地的太原见识过忠义军的军威。
虽然见识过忠义军的军威,但是两军交战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同样也看的是热血沸腾。
“魏胜,你说的不错,咱们回头就去投忠义军,混上几年,也当个将军威风一下!”
经过几年的打磨,他早已经容颜大变,谁也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就连不远处的张横等人,也是懵懂不知。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朱甚,你要重新开始你新的人生。”
赵谌嘴里喃喃自语,旁边的魏胜却是兴高采烈。一众围观的百姓,人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向着战场看去。
张横等人自然做梦也想不到,不远处高坡上的两个少年,有一个是曾经的皇太子。此刻,他们只是注视着眼前的战场,心思各异。
远处的东平府城墙上竖起了白起,紧跟着城门缓缓大开,无数的官员走了出来,跪了满满一地。
一场摧枯拉朽的战斗,不但摧毁了伪齐将士的意志,也给了这些伪齐官员们心灵上极大的震撼。
就这样,轻轻松松,忠义军打开了济南府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