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五月的天气,温暖舒适,众人在阳光沐浴之下,都是昏昏欲睡。
义军昼伏夜出,日日都是急行军。幸亏众人都是年轻力壮,即便口中有些怨言和牢骚,可是王松和众人一样辛苦赶路,大军同甘共苦,便把心里的不满压了下去。
“二郎,山那边好像有人!”
突然,翟亮低声喊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惊,赶紧纷纷藏好身子。
此处已是宋金交战的前沿,一旦有金兵前来巡逻或者搜山,可能就会给义军带来麻烦。
众人顺着翟亮手指的方向,向远方的山道上望去。
只见一个人影从山道上,连滚带爬地向下跑来,身上都是灰尘,满脸都是惊慌之色。
“抓了他,免得坏了大事!”
王松轻声说道,几颗心放了下来。这人一看就不是士卒,却像是逃难的百姓。
翟亮点了点头,从草丛中轻轻绕了过去。
那人舍命奔跑,不提防前面有人伸出一脚,他登时摔倒在地,连滚了几个跟头,刚想爬起来,已经被人按住,捂住了嘴巴,脖子上多了一把短刀。
“千万不要吼叫,否则就要了你的小命!”
翟亮轻声说道,手里的短刀,在那人的脖子上压了一下。
那人频频点头,原来是一个20多岁,衣衫褴褛,形如乞丐的乡间汉子。翟亮挥挥手,抽回了短刀,旁边的两个义军把那人提了起来。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为何要跑?”
见王松正气凌然,说话不似强人,汉子赶紧回道:“回大官人,小人乃是太古县的百姓。番子烧杀抢掠,小人上山躲避番人的屠杀。谁知刚才看到……”
看到那人结结巴巴,吞吞吐吐,董平上前,怒目圆睁,大声道:“你这厮,再不好好说话,老子马上砍了你的狗头!”
“不要,不要,小人现在就说,现在就说!”
汉子一下慌了起来,他指着山林远处,战战兢兢道:“各位官人,小人刚才躲在山那边,看见有人糟蹋女人,还杀人,小人这才跑了下来,怕自己也遭了毒手。”
张横脸色一下子沉了起来,上前问道:“糟蹋女人、杀人的强人,你可看清了是什么打扮,共有几人,是不是番子?”
汉子哭丧着脸回道:“回官人,不是番子,是汉人,说的也是汉话,他们共有三个人,打扮和各位相似,手上都有刀枪,和各位的装扮有些相似……”
王松面色阴沉,周围几人也是寂然无声,翟亮想要说话,王松摇摇头道:“翟兄弟,咱们过去再说。”
董龙惬意地喝了几口溪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那女子,身长腿长,皮肤白皙,真是够销魂的。他一下没忍住,完了事,又怕被王松等人发现,只好痛下杀手。
说实在话,他并不愿意和王松等人去做这趟赔本的买卖,只是他的大哥董平非要跟着,他也抹不下面子拒绝。
你说你做土匪吧,就好好做你土匪这份有前途的工作,为何偏偏又要到前方去,和番子玩命?
待在山上多好,没吃没喝就下山去抢,天地为宽,老子天下第一,为何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碰,这不是去找死吗!
“二哥,
你说咱们做了这事,不会被旁人发觉吧?”
旁边的唐牛忧心忡忡,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
虽然几人已经杀了女人和孩子,但心里面总是惴惴不安。现在可不是他们跟着董平在山上的日子,上面可是有一个王松,还有大宋忠义军的头衔。
若是都不行的话,最多骂他们一顿,也就不了了之,可是这王松……
“怕个球!”
董龙一双三角眼一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旁边的长刀也早已抓在手里。
“不要说没人发觉,就是发觉了又能怎样! 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回山上逍遥快活去,省得前去太原城送死!”
旁边的瘦猴恭维道:“就凭哥哥你和大哥的关系,那王松也不敢拿咱们怎样。何况咱们做的这么隐蔽,他定是不知道。你还担心个甚!”
“记住,万一露了馅,王松要对咱们下手,咱们就此离开。”
董龙沉声说道,眼神中一丝狰狞:“他若是不依不饶,想拿咱们兄弟开刀,也得问问咱们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三人一起起身,往前而去,还没走几步,却看到王松一行人沿着山道走了上来,翟亮,董平,张横几人都跟在旁边。
王松等人都是脸色阴沉,一声不吭,不知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奇怪的是旁边一个陌生面孔的汉子,正在指着他们三人,结结巴巴地说这什么。
“各位英雄,就是他们三人。人就是他们几个杀的!”
果然是自己的部下,王松面色一沉,对旁边的张横道:“张横兄弟,你带几个人,跟这位兄弟一起,去把尸体找出来。”
张横点点头,看了看眼前的董龙三人,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招了招手,带着几个汉子,由那个汉子带路而去。
“大哥,你们这是要做甚? 水源我们已经找到了,正要过去复命。”
董龙心里面一沉,感觉事情有些不妙,面上风平浪静,手却抓紧了手里的钢刀。
“瘦猴,把你的刀给我!”
董平阴沉着脸上前,对面前的瘦猴说道。瘦猴无奈,把腰间的刀递了过去。
董平拔出刀来,看了看刀上犹存的血迹,闻了一下,“伧啷”一声插刀入鞘,猛然一刀鞘打在瘦猴的脸上。
“果然是你这厮干的好事!”
看着被打翻在地,脸已经红肿起来的瘦猴,董平把刀扔在地上,转过头来,对王松道:“大官人,不用查了,肯定是这几个厮做的好事。你就说,该如何处置他们,要打要罚,你说了算!”
自己这几个老部下什么德行,董平自然是一清二楚。瘦猴刀上的血迹犹在,满脸的惊慌失措,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董平,稍安勿躁,等张横他们过来了再说。”
王松沉着脸说道,心里暗自思量,要把此事妥善解决。
看来董平对自己的这几个老部下,还是想包庇,要自己放他们一条生路。
也许在以前,他们这样做无可厚非,也没人能管到。但若是如今还像以前一样,自己又如何带这个队伍,旁人又如何信服自己?
“大官人,果然是几个狗日干的!”
张横等人抬着两具尸体,
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到了跟前,众人把尸体放了下来。
王松上前一看。女子衣衫不整,身上还有脏物,脖上一道刀痕十分醒目。另外七八岁的孩子,同样是被割喉而死。
“你们……”
王松眼睛血红,刚才还想着如何权衡利弊,一照面看见女人和小儿的尸体,心底的怒气“噌噌”升了起来。
“大哥、大官人,是小的们错了,求大哥、大官人给小人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看事情败露,董龙等人马上跪在了地上,开始磕起头来。
“果然是你们几个做的!”
董平尚未开口,翟亮已经面红耳赤,骂了起来。
“糟蹋妇女,杀害百姓,连小儿也不放过,与禽兽何异!”
张横也是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太行山的义士,绝做不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董平,这下就看你的了!”
“全凭大官人发落,我董平没有二话!”
也许是那孩子的尸体,让董平想起了什么,他独自向一旁走开,转过了头去,再也不看董龙三人一眼。
“对不住了,各位!”
董龙却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后退几步,把刀抓在了手里。
他旁边的二人也是一起站起,唐牛长枪在手,瘦猴也是迅速抓起了董平扔在地上的长刀。
“各位兄弟,志不同道不合,咱们今日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董龙三人步步后退,看样子是要想逃离当场。
“糟蹋良家女子,事后杀人灭口,戕害无辜,十恶不赦!”
王松说完,拿起铁枪,首先奔了上去。
翟亮和张横各自抓紧兵器,紧紧跟随。董平叹了口气,头转向了一边。
两具百姓的尸体,三颗斗大的人头,齐齐摆在了众人面前的草地上。
“忠义军替天行道,抗击番贼,董龙三人糟蹋妇女,杀人灭迹,军法不容!”
王松大声喊道:“兄弟们都看清楚了,这就是违抗军纪,凌辱百姓的下场。谁若是再犯,定斩不饶,严惩不贷!”
“大官人做得好!”
邓世雄大声喝起彩来。他虽横行乡里,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王松铁面无私,秉公执法,让他打心眼里佩服。
下面的义军跟着喝起彩来,里面的桀骜不驯之徒,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人人心里凉了半截。
“你们都听着,都要遵照大官人的军令。谁若是敢兴风作浪,我董平第一个先砍了他!”
“谨遵大官人军令!”
“都请大官人的!”
下面的义军都是大声的喊了起来,这一次,声音要响亮要整齐的多。
王松暗自点了点头。董龙三人的脑袋,绝非坏事,正好告诫义军,忠义军军纪森严,谁也不能僭越。
他虽然不懂治军,却也耳熟能详,令行禁止,军令如山,乃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横行天下的根本。
“大官人,你不知道,这董龙乃是董平的堂弟。”
王松一怔,眼光不由得转向了远处低头不语的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