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刁斗声不断响起,城墙上火把通明,照的城墙上下如白昼一般。金兵来回巡逻,紧盯着城下宋军的一举一动。
夜色笼罩之下,宋军大营沉浸在一片黑暗中,静悄悄,毫无动静,城上的金兵也都松懈了下来,随着夜色加深,天地无声,倦意顿生。
城头上灯火通明,照的这么亮,宋军想要偷袭,尽在眼底。
宋军大营前军营地,巨大的帐篷里,工兵们满头大汗,正在热火朝天地挖掘地道,不辞辛劳。
太原城周围一片平坦,由于临近汾河的缘故,地基十分松软,只是由于渗水的缘故,工兵们不得不挖出一条河流,通往低洼处。这也是他们行动缓慢的原因之一,否则,这个时候,已经挖到了太原城底下。工兵们300个人分成两组,150人负责东面,150人负责西面,两条地道同时向前,以免一条被金兵发现,另外一条也可以继续挖掘。
工兵们小心翼翼向前挖掘,一边挖一边打桩固定,为了不被发现,每天夜里,只能挖200米左右的距离。
女真大军当初进攻太原城时,填平了护城河,也使得工兵们的挖掘十分顺利,几个晚上下来,两条地道就挖到了城墙的不远处。
火药爆破破城,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而在忠义军这里,也是首开了先例。
宋太宗赵光义当年在重建太原城时,为了钉死太原的龙脉,把太原城的街道建成了“T”字形,而不是纵横交错的“井”字形。城中左右两边是巨大的驻军教场,根本没有进行巷战的可能。
太原城周长只有十里,从南到北,长度只有不到三里,却驻进了3万兵马,骑兵完全无法展开。一旦进行城战,骑兵除了撤离,别无它法。
否则在黑暗中,就全成了对方攻击的靶子。
借助于忠义军频繁骚扰城墙时闹出的动静,工兵们小心翼翼,轮流挖掘,终于在三日后的傍晚时分,两边的地道终同时挖到了南城墙下。
一包包的炸药包被运到了地道里面,在城墙底下完完整整的垒了起来。
炸药包叠放好,做好了密闭措施,几根导火索被从地道里面,拉了出来,一直伸到了地道的出口。
等所有人都已经撤出了地道,工兵们才一个个退出了帐篷,等待军中下达最后的命令。
黑暗之中,忠义军将士都是穿戴整齐,持戈以待,在营房中等静候。
“所有军士,集结待命!”
随着军官们的怒吼声,所有的忠义军士兵都出了大营,迅速在旷野上集结。
看到对面的宋军又在集结,城墙上的金兵摇摇头,无可奈何又站上了城头。
新一轮的骚扰就要开始了。
大帐中,马扩不安地踱來踱去,如坐针毡。
“相公,火药真能把城墙炸倒吗? ”
陈东眉头紧皱,不安地紧握着拳头,身子微微发抖。
欧阳澈毕竟年轻些,沉不住气。
“相公派兵频繁骚扰,此乃疲兵之计。只是这火药能把城墙炸倒,下官倒是闻所未闻。相公能否释疑?”
林风坐在一侧,眼睛也是瞟向王松,显然也想知道其中的答案。
“诸公稍安勿躁,稍后便知!”
王松微微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张宪。
“张统制,都安排好了吗?”
张宪肃拜道:“相公放心
,东面是牛皋和王彦两军,西面是中军,由下官和张横兄弟带领。东西两面各布置了50门火炮,5300掷弹兵。第二批进城的是孟德和焦文通的选锋军和胜捷军,配置50门火炮,负责东面。杨进的左军和耶律亘军负责西面。”
虽然对火药炸塌城墙半信半疑,但王松军令下达,他也只会坚决执行。
“此战将是我忠义军成军以来,前所未有的一场恶战,千万不能马虎!”
王松正色道:“本官和宣抚司的兄弟,还有辎重营、游奕军的兄弟殿后,一旦战事不利,素来禀告,本官马上率兵增援!”
张宪肃然道:“相公只管放心就是,小人绝不会让相公失望!”
“太原城地方狭小,一定要频繁使用火器,把能用的都用上!”
王松叮嘱道:“厮杀时,带上林兄弟,遇到义胜军,能招降就招降。一定要在金兵反应过来之前,包围大校场,夺取东城马厩,对金兵则务必大量杀伤!”
林风感激涕零,肃拜道:“在下多谢相公对北地汉儿的怜悯之心。”
“相公,小人愿意担当前军先锋,求相公恩准!”
杨再兴早已经蠢蠢欲动,林风话音刚落,他就站了出来。
“也好,你就跟在张宪身边,充当先锋,多砍几个金将的脑袋回来!”
杨在兴大喜,抱拳道:“小人多谢相公!”
王松看了看帐中众人惊诧的目光,点点头道:“开始吧!”
张宪抱拳告辞,和诸将出了大帐。
“各军都准备妥当了吗?”
看了看旷野中集结的忠义军大阵,张宪强制压下心中的不安,对迎上来的杨进、牛皋、王彦等人问道。
“全部准备妥当,就等将军军令!”
张横上前禀报道。
“让全军做好准备!”
张宪深深地吐了口气,对等候在一旁的工兵们道:“开始吧!”
两个工兵头领领命而去。前面的士卒纷纷移开了大阵前面的拒马,众军面前,已经是空旷一片。
“命令全军出动!”
随着张宪的军令下达,军士们快速向前移动,在火把的照耀下,旷野中形成了一条移动的红线,直向太原城的南墙而去。
到了城墙前约一里处,军令传下,大军停了下来,很快形成了几个方阵。
城墙上的金兵看到宋军准备攻城,却又停了下来,个个都是摇头。
这些家伙,又要开始装神弄鬼了。
沙古质满眼都是血丝,他站在城墙上,恶狠狠盯着对面宋军的阵地。 宋人就是狡猾,他们的疲兵之计,实在是让人讨厌之极。
“来攻城呀,看老子怎样杀尽这些宋狗!”
沙古质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转身向着城门楼而去。一想到房间里两个宋人少女火辣的身体,沙古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张横兄弟,你说这能成吗?”
眼前的城墙威严高耸,如何可能被火药炸倒,牛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牛大哥,小弟不知。不过震天雷能炸,这火药应该也能炸吧!”
杨再兴满脸兴奋之色,大声道:“两位哥哥,你们就放心吧,这城墙准会塌,不信你们……”
他话音未落,突然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跟着脚底下的地面剧烈的晃动起来,站也站不稳,
好似发生了地动一般。
众人心里面一惊,都是勒住了战马,睁大了眼睛,向城墙上看去。
地动山摇完毕,只见不远处的两段城墙突然摇晃起来,紧跟着淹没在了烟尘中。整个城墙好像开裂了一样,炸飞到空中的土石块雨点一般的掉了下来,就似冰雹一般。
尘埃落定,城墙塌了下来,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缓坡,豁口竟然有十几米之宽。借着城头上残余的火光,城里的房屋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无数颗人头在空中飞舞着,落到了众人的面前,那是城墙上悬挂的宋人人头。火药的一番猛烈冲击之下,这些人头,全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沙古质还没有走几步,脚下一阵地动天摇,还未摔倒,一股巨大的冲力自脚下猛窜,直接把他抛向了空中。
“杀贼!”
杨再兴再也按耐不住,一马当先,率先奔了出去。
“杀贼!”
无数虎狼之士眼睛血红,挥舞着刀枪,嗷嗷叫着向前狂奔而去,犹如饿虎饥狼一般。
士兵们咆哮而去,势不可当,王松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上万之众,就那么两个十来米的豁口,一起向前涌去,到了城墙前,还不是乱成一团。
乱糟糟的士兵们很快不自觉地集结成型,接着变成了锋矢阵型,忠义军残酷的训练,人人不自觉有了服从和纪律意识。
巨大的城墙倒塌,王松旁边的将官幕僚先是瞠目结舌,随即冷汗迭出。
“相公,此乃上天的旨意啊!”
良久,马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欧阳澈面对着坍塌的城墙,一下子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嘴里喃喃自语道:“天佑大宋,天佑大宋!”
他猛地转过身来,对着王松磕起头来,泪眼道:“小人代太原死去的将士们和百姓们,谢过相公了!”
周围的许多文官,一起跪在了地上,朝着太原城,一起磕起头来。
陈东擦了擦眼泪,和马扩一起上前,把欧阳澈扶了起来。欧阳澈泪水簌簌而下,也不知是悲,还是喜。
“欧阳公,各位,都起来吧。如今言成败,还言之过早!”
王松对地上的一众僚属大声道:“大军破城,还要经过一番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相公此言差矣!”
欧阳澈用衣袖擦了泪水,断然道:“以有备攻无备,以锐气之士对猖狂之徒,以正对邪,焉有不胜之理!”
王松摇摇头苦笑,这城里面,可是有三万多的穷凶极恶之徒,他还要率领部下将士,一番血战,来杀杀番子的锐气。
南门城墙残余的几段,上面幸存的金兵们目瞪口呆,有人被炸的耳朵失聪,惊骇不知所措,幸存的都成了惊弓之鸟,看到外面无数涌来的忠义军,心里面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常年被金人做炮灰,炮灰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反正都是炮灰,存在的价值感当然太低,趁着天黑,正好可以夜遁,谁愿意投身这尸山血海。
一里的距离,瞬间即到。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射下几十支羽箭,却不知黑夜里射向了何方。 更多幸存的金兵,第一时间逃离了城墙,留下黑夜中的一片死寂。
徐三满头都是汗水,紧紧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和他们周围的忠义军将士一样,跟着军官们的身后,快速跨过了豁口,跨进了脱离大宋朝廷两年多的太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