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都是去了花房,当然就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存希本来是想着去花房透透气,一转头,见到蒂森就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倒是没有多达反映,心里却是吓了一大跳。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存希便要与之擦身而过,刚走了没几步,蒂森终究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存希,咱们之间一定要这样么?”
他点起一根烟,在花房的吸烟区里头慢慢抽着。存希转过头来瞧着他,一直一直盯着他看。蒂森被她这幅沉默不语的模样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又换了个话题。
“你做什么这么盯着我?”
“我是在看,怎么一个禽兽还可以这么斯斯文文的。后来我想明白了,伪君子就是这么个模样。”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像她的这些话都是赞赏,根本就不会让对面那个被称作“伪君子”的人恼羞成怒一样。蒂森一愣,嘴边又弯起一抹坏坏的笑容。
“是么?看来我给你的印象挺深刻。”
不要脸的人永远是最后的胜利者,你要是和不要脸的人认真,那你就输了。存希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她恨恨一笑,回了最后一句话。
“你说的很对,你给我的印象确实很深刻。简直就是难以忘怀,我怕我这辈子的梦魇里头都有你了。听清楚,不是美梦,是梦魇。”
存希一转头,还没走几步,手就被人一把拉住了。她不敢大叫,却可以毫不留情地甩开对方的手。因为动作太大,蒂森左手上的烟蒂都连带着从他指缝中间滑了出来,扎扎实实地烫在了蒂森手上。可是他就好像是感受不到那种疼痛一样,只是随意抚了抚落在手上的烟灰,左手的虎口,还缠着绷带。
“我们其实不用这样。”
“……你觉得你会和一个威胁你的人谈条件么?还是用那种龌龊的事情威胁。”
存希双手环抱于胸前,明摆着不想在这里谈那些关于过去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僵硬,蒂森看着她,她却是撇头看着外头的雪。突然对面这个黑衣黑裤的男人笑了笑,又拿出了一只烟。
“不错,意志挺坚定。看来游戏有得玩了,祝你好运。”
存希一愣,带着些了然又带着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我就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尔后头也不回地径直往起居室里头去了。步伐太过于匆忙的她,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回头瞧一瞧蒂森看着她背影的眼神,如果她回头看过,一定不会觉得这是在演戏。
存希回到起居室里头的时候,威尔老爷已经在小方桌那儿摆好了牌局,三缺一的阵形显然就只是等着蒂森了。听到敲门声,威尔老爷马上抬起了头,见到是存希进来了,赶忙招了招手。
“存希存希,你会打桥牌么?先顶替蒂森一会儿,那个家伙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没过来。”
存希看了一眼那个空位,一想到等会蒂森会坐上去立马就摇了摇头。她抱歉地笑了笑,一边坐到丹尼斯身边,一边对威尔老爷解释道。
“抱歉啊,伯父,我不会打桥牌。”
“哦?那没关系,这东西很容易的。你坐在丹尼斯身边学着就行了,以后你和丹尼斯就经常来,我也不愁没牌友了。哈哈哈。”
威尔老爷笑得开朗,直到发现自己的老婆在斜着眼瞧他,那爽朗的笑容好歹才算收敛了些。威尔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轻轻捏了威尔老爷一把,转过头来看着丹尼斯和存希这两个小辈的时候,还带着些羞涩。存希看着如此恩爱的威尔夫妇,心里生出一丝丝羡慕,不自觉间,眼角便变得酸涩起来。
正在这时,让她酸涩的那个罪魁祸首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了起居室里,身上带着一股花香混杂着的烟草味。威尔老爷一皱眉,忍不住就把蒂森当自己家儿子一样啰嗦了几句。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抽烟这习惯可不好。”
“没办法啊,世伯。做咱们医生这行的,压力大啊。”
蒂森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模样,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他一边像是敷衍一样地回了威尔老爷的话,一边利落地洗了牌。
“好了,开始吧。”
不得不说,蒂森的手法太过于利落。这还是丹尼斯第一次瞧见,不免有些咋舌。
“蒂森,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未免也太干脆了。”
丹尼斯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说蒂森像是职业赌徒?会不会让对方认为是讥讽呢?所以他没有用这个词语,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作为贵族后裔,迪森帕切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尽力避免的词蒂森自己竟然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干脆?你是想说我像是职业赌徒吧?”
“不不,我……”
某人又要一本正经地解释,根本就没有发现对方只是耍着他玩罢了。
“没事。我其实就是从一些赌徒那儿学来的。去拉斯维加斯玩得多了,总会认识几个这样那样的朋友吧。”
这样那样的朋友,当然是指的三教九流,狐朋狗友。存希暗地里不以为然,因为她和蒂森彼此心里都有数,对方在高中是个什么模样。可是这样的话出自一个贵族后裔的嘴巴,是有够惊悚的。存希好奇于其他人的反映,忍不住就悄悄打量了一下。令人惊讶的是,威尔夫妇一幅无所谓的表情,整个身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桥牌运动中。只有她的丹尼斯,她可爱的丹尼斯,刚正不阿得过了头,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想说写什么来说服蒂森这种黑色理论。可是丹尼斯刚要开口,蒂森就连出了几张牌把丹尼斯堵到了死角。
这一下威尔老爷可不干了,少了丹尼斯这个搭档,他可还怎么赢。
“唉唉,儿子儿子,好好打牌啊。我们可不要第一局就输啊。”
威尔老爷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阻止了丹尼斯对蒂森的劝导工作。存希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就觉得简直是在看一场外国版的花好月圆。威尔老爷的不动声色,恰到好处地让一场关于黑与白,对与错的争论还没开始就偃旗息鼓了。
后来打了好几轮,威尔老爷也赢过。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蒂森和威尔夫人赢得多,不知不觉间,老人一玩得开心就玩到了十点多,如果不是管家适时来提醒大家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看样子,威尔老爷还真是有打通宵的干劲。
“哎呀,原来这么晚了。没办法没办法,必须要就寝了。谁叫我们是老人家呢?”
威尔老爷无奈地笑了笑,在沙发上运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子来。蒂森上前扶住老人,只是随意瞟了眼威尔老爷的膝盖,就似乎看出了病症所在。
“世伯,我看你这腿上次因为骑马摔得不轻,不然这样,您要是这两天有空,来我家医院复诊一下吧。我的同学现在在我那儿做事,他是骨科医生,医术很好的。”
“哦?那好啊,只不过,我去看病还要付钱么?”
威尔老爷挤眉弄眼,又开起了玩笑。威尔夫人一皱眉,刚要阻止自己丈夫这种与身份不符的行为,没想到蒂森咧开嘴爽朗一笑,先开腔做了承诺。
“行啊,没问题,要不要再送您一张VIP卡?”
“不不,我才不要医院的VIP卡。就算是圣玛利亚医院的我都不要。”
威尔老爷一幅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变扭样,惹得众人哭笑不得。存希看着蒂森的侧脸,心里更是觉得欲哭无泪。她现在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世界真是小,什么叫做深藏不露。韩佳人同学阿,您这个情报处处长当得不称职啊,情报有误啊,什么叫做蒂森帕切科是圣玛利亚医院的医生?那里根本就是这只妖孽的老巢才对!
存希一脸受打击地暗自想着,等阙宋一出院,自己再也不要和这个圣玛利亚医院有牵扯。就算以后自己被扔到了救护车上,死前的唯一请求也是不要把她送到圣玛利亚医院!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希,让丹尼斯送你回去。”
威尔夫人柔声安排着,存希点了点头,跟着丹尼斯就往车库走,只不过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是,一同离开的还有蒂森。三个人在电梯里头站着,虽然那个气氛不能说有多尴尬,却叫存希有些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地下车库到了,存希带头就先冲了出去。两个大男人,又或者说是本该是情敌的两个人,竟然还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存希回声看着这一对基友,心情那个复杂,简直是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希,你去花房那儿等着吧。我去开车。”
一听到丹尼斯又作出了这样的安排,存希整个人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冷天。我和你一起去取车吧。就那么几步而已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存希尽力不去看蒂森,但是并不代表蒂森没有去看她。听到存希这么说,丹尼斯也没有怎么反对,转头见着蒂森正站在旁边打量着他们——其实是只有打量存希——也没吭声,便和蒂森先告了别,尔后伸出手臂让存希挽着离开了。
这个时候,蒂森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那上头的电话号码,皱了一下眉头,本来是想按掉的。可是手指到了那个键上的时候又改了方向,按到了接听键上。
“喂,什么事。”
存希走了没几步,听到蒂森在讲电话便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丹尼斯侧头瞧了瞧满腹心思的存希,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就好像哄小孩一样揉搓着她柔嫩的发丝。
“干嘛、”
存希撅了撅嘴,一幅不要把我当小孩看的抗议嘴脸。
“你是不是很怕蒂森?”
进了车子里头,上了安全带,在发动车子的时候丹尼斯无意之间问了这么一句。存希只觉得心里漏跳了一拍,脸上却还是要保持那一幅懵懂无知的样子。
“怎么这么说?”
“……没什么,因为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很怕他。所以我才这么问。”
丹尼斯说着,便将车子流畅地倒了出来,缓缓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存希正好瞧见了还站在停车场上的蒂森。丹尼斯将车开到了蒂森旁边,摇下了窗户,正在这当口,存希依稀好像听到蒂森对着电话里头的人叫了一声阙小姐。
“嘿,蒂森,我们走了啊。”
丹尼斯见他在打电话,于是就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蒂森转过头,微微弯下腰,似乎不仅仅想见到丹尼斯,还想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存希。可是存希此时此刻头正看向另一边,并没有看着他。蒂森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情况,可是虽然心里已经想到了,还是会觉得有些苦涩。他一手捂着手机,一边对丹尼斯点了点头。等到丹尼斯的车子再次发动驶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才一边继续讲着电话一边往自己停车的地方移动。
“喂,阙小姐,您稍安勿躁,也不要激动。我马上回医院里来好不好?就这样。”
挂了电话,关了车门。蒂森坐在车子里头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将车子发动,往圣玛利亚医院的方向驶去。
等着丹尼斯家中庄园开启大门的当儿,存希还是看到了那一辆白色的奔驰在自己旁边停下,蒂森挂着蓝牙似乎在讲电话,偶尔侧过头来瞟了存希一眼。停留了两三秒以后,等到大门一完全打开,就先丹尼斯一步冲进了黑暗里。存希那个时候就在想,丹尼斯和蒂森,两个人车子的颜色应该换过来才对。因为他们两个的存在,让存希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白骑士和黑骑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