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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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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一切现行犯、流氓犯、妓女,扫除新丽芙镇一切潜伏在黑暗中的恶势力。

监狱已经不够装人了,还得再腾出好些个地方,派专人看监及把守;总的来说,就是要清扫掉这些害人虫——狄罗尔先生多次在公众场合宣讲了祭祀大人的声明。祭祀大人指出,旧丽芙镇是一个对百姓益处极少、害处颇大的城镇,人数众多的妓女与嫖客、小偷与盗贼给人们的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更不断败坏着三镇在整个北境甚至是整个帝国的形象。因此,我们应不断加大打击力度,将消除恶行的举动深入到城镇与乡村中去,对一切已有的恶行绝不姑息,对有恶意者加以警告,同时表示这场运动将严肃打击一切恶势力……

狄罗尔,他还真是个天才!

安莫纳福恨得牙咬得吱噶作响,却偏没有任何办法可做应对。他只能不断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酒馆被审查、赌场被贴上封条,高级妓院被一网打尽,还有所谓的“不明财产”遭到没收——他的事业几乎全部维系于此。直到今天,他才突然意识到将绝大多数鸡蛋放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篮子里,真他妈的蠢!

“……”

相形之下,那个笨儿子被抓起来这件事,反倒不那么令他烦心了。

该怎么对付狄罗尔?

好运在于,狄罗尔的打击面非常广。

毕竟,当初的旧丽芙镇就是由丽芙镇和曼德勒镇组成的,在新丽芙镇的勋贵当中,几乎没谁不涉及这次狄罗尔口中的所谓“黑恶”。甚至连他自己,都他妈照样有涉及!

他对谁都没留手,虽说是对自己尤其狠,但并不意味着他对其他人有手下留情。那个狄罗尔,他连隶属于他自己家的餐馆和妓女都查封和抓捕了!除了没搞那些做西罗生意的,该搞的,他已经全搞遍了!所以,这小子是闲的蛋·疼还是另有隐情?他抓了这么多人,收拾了这么多买卖,难道就不怕等那个祭祀小子再过来时,突然做一个顺水人情将大家都轻轻放过吗?

虽说,被拿走的钱别想再拿回来了。但只要生意还在,钱总有一天还是能赚到,可大家的憎恨,却都在朝着你狄罗尔去啊……

“这可好。支持我的人,或许都更坚定了。”

安莫纳福站在家门前冷冷注视着街头的那些陌生的卫兵和警察们,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可问题是,我该怎么反击?

暗杀?别说笑了。以尼兰家的根基,万一搞出个暗杀不成,反遭至我自己被人盯上的结果,那就完了。

但通过正当渠道该如何做?

尼兰家的生意,无非是北方的毛皮还有其他一些小的买卖。但大头始终是从北方蛮族处输入的毛皮和输出的各种日用品与物资。

“……”近来,利努克丝镇的勋贵索柯先生,也成为了祭祀的幕僚。

赫尼尔冯是个老好人,但能代表利努克丝镇多数勋贵的利益;那么,这个索柯代表的又是谁的利益呢?

我听说,他家的生意似乎也是毛皮……

安莫纳福摆弄着手指,直板得咔咔作响。

我能不能,在这两人之中作梗,诱使他俩展开争斗呢?

***

狄罗尔对父亲谈起了索柯对自己谈过的事,而且在话语中明确表露了自己的担心。

“他说想将女儿嫁给我,好跟咱们尼兰家成为亲家。”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忧愁:

“这件事,我想应该和父亲您商量。这几天事情有些忙,便没顾过来时间……啧,也不是。其实,我原本早就想和父亲您说这件事。可问题是——父亲,那个索柯和咱们家在北方的生意上很不对付。他突然向咱们家示好,以我看来——其中,必然有诈。”

“……”赫兰曼沉吟片刻,问:“他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

“有的。他说,和父亲您关系还算不错。”

“的确不错。”赫兰曼微微点头。

在庭院中踱着,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着:“索柯?他不是该,也早就不管事了吗?”

说到这儿,他瞥一眼儿子:

“那个人没什么欲望。”

他补充说:“我和他打交道的时间长——那个人,该怎么说。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掺和道这里面来。你们这些小辈在北方小打小闹的事不算,毕竟他也好、我也好,我们在北方边境上早就达成了默契。更何况,他又是那么个无欲无求的人……”

如此说着,赫兰曼交叉起双手:“你能想象吗?那个人,他甚至记不清他有几个孩子,甚至有时会记不得除长子外其他孩子或妻子、情妇们的名字。”

“……”狄罗尔暂时缄默。

过一会儿:

“我还以为他是假装。”

“我当初也以为他是伪装,可后来才逐渐明白,那不是伪装。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赫兰曼再走几步:“你父亲或许很无能,但在看人和看事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是。”狄罗尔垂首应道:“我知道。”

“他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来?”

问一句后,赫兰曼再补充说:“还有,我听说他在成为祭祀幕僚前,他的人在波迪米镇惹了事?还得罪了另一个勋贵?”

“是。父亲,你说的这件事起因是……”

“不必细谈。”赫兰曼摆摆手:“咱们家的探子,已经将情况都和我说了。”

如此,他背过手,紧皱着眉继续踱步。

“父亲,我听您的意思……”狄罗尔走近前,试探似地问道:“那个索柯,他不是挖坑想让我往里面跳?其实,我直到现在都还在怀疑……是不是他想让咱们尼兰家在三镇无容身之地,将咱们家的势力,彻底拔除。然后再统一整个与北方的毛皮贸易。”

“不可能。”赫兰曼答得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

“若是过去,倒还有几分可能性。可这事放到现在?呵……那个索柯,可不是什么蠢货。统一了全阔谷向外贩卖毛皮的贸易网络,接下来就该轮到帝国对他动手了。”赫兰曼小心摆弄着手指:“狄罗尔,我教教你索菲人做事的习惯。他们顶喜欢养羊割毛,但要是羊养得太肥——独占一整片草场的肥羊,可是会被宰的。”

“我明白了……”

“那个祭祀对你观感怎样?”赫兰曼突然问。

“父亲?这和祭祀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是几个幕僚里最年轻的,你连三十都没到。”赫兰曼小心抚着下巴:“你将陪伴祭祀很长时间——真的,很久很久。可这还是说不通——就算你前途远大,可索柯也不是什么会为家族未来考虑的人。毕竟他就连这都不关心……”

“连家族都不关心?世上怎可能有这种人?”狄罗尔被吓到了。

“他有没有说过想得到什么。至少是,他想从我们尼兰家这儿得到什么?”赫兰曼自顾自地说着,又向儿子伸出手:“我自己想,你只跟着我就好。先别说话。”

“喏……”

如此应着,狄罗尔也不忘看父亲的腿——真没想到,祭祀大人给父亲配的那一副外敷的药膏,竟如此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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