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樱儿和十三说话越来越少,几乎是到了“手谈”的境界(原意为围棋术语,因为下棋时,默不作声,仅靠一只手的中指、食指,运筹棋子来斗智、斗勇。其落子节奏的变化、放布棋子的力量的大小等都可反映出当局者的心智情况,如同在棋局中以手语交谈一般。因此称为“手谈”)。两人都是各自带着一堆师爷之类的人埋头演算、两下里核对,再讨论一番......
这阵子樱儿就将胤禛“赶”去了别处,因为她实在没有时间再去伺候这位主子。她白天在议事厅或别院打理、晚上去看顾四阿哥后,再回自己的房间挑灯夜战。渐渐的,十三对于胤禛这里的事情却有些照顾不到了,不过有了什么要紧事情,他还是会腾出手来帮办的。他这个失势的皇子当时也没有什么差事,本来胤禛这里有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他也只不过是来帮忙而已。
胤禛只有到十三位于圆明园后面的议事厅才能见得到樱儿和十三。十三见了他也总是匆匆忙忙地说上几句,就又凝神苦思,樱儿更是口说笔算的不停指挥着手下的人......他们似乎在做着一件非常难懂的事情,有时候往往算了几天的东西,十三却下令将结果销毁掉。但是两人并没有人因此沮丧,而是兴致勃勃地依旧忙碌,连带着那一跨院的人都是神神道道的......
原来堆在议事厅的那堆银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运走了。十三对胤禛说是要去光顾一下债券市场。十三这次倒是没有和胤禛说得很详细,只是笼统地说,若是在债券上赚些钱回来帮补着办军需,也许是另外一个法子,况且看起来八阿哥那里似乎也在圈钱......胤禛笑他急来乱投医,虽然十几万两银子不少,但是和军需所要的银子相比,却是杯水车薪。十三说,总要试试各种法子的,哪怕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且这是樱儿的本钱,借给他也不收利息。一边的樱儿也说,既然她的这堆银子让大家都觉得别扭,到不如借给十三爷去玩玩。
胤禛无可辩驳,再看看那债券的价格也的确是一日千里的,于是只由得他们去。这段时间他自己的差事也已经快焦头烂额的招架不住,他和谋士们还是在苦苦地维持着局面......樱儿见他快要心力交瘁,于是他回别院的时候,就尽量陪伴他,给他张罗各种素食。但是胤禛的饭量锐减、而且食不知味,回别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据说在年侧福晋这里的时日也不太多,主要是在外面彻夜不眠的和手下们议事......
樱儿自己日日夜夜忙得昏天黑地,她又要照顾四阿哥,如果不是住到别院,她每天都坚持问他功课,为他做小菜,哄他睡觉......这样,樱儿的睡眠时间几乎少得可怜。唉,古今中外的所有女人,若是想要干一番事业,就得背起孩子、扛起家务出去和男人们竞争。男人从来认为这些辛劳是女人理所当然的天职,但是既然天职也是“职”,女人却又从来拿不到工资(男人认为他们给的“家用”是一种施舍,而不是对等的行为,以至于在他们的女人面前,永远觉得“伟大”无比)。
即便如此,樱儿仍然是咬着牙,努力地做好贤妻良母的本职工作。现在她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一概没有时间顾及......而且这一切都不能对文秀、灵儿她们透露半个字。樱儿也从来不向阿嫦提及,阿嫦当然也不会主动来问。阿嫦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医馆上面。在她老公办丧事的时候,有大批他们曾经医治过的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都过来吊唁,场面非常壮观和感人。于是,阿嫦就索性用她老公的名字,命名了一个类似的慈善基金,专门为穷人治病,她的医术本来就高明,现在又专心做这些,一时间,阿嫦也是整天忙到不见人影......
倒是四阿哥越来越懂事,也许是母子连心,才十来岁的小孩,似乎也体会到樱儿的辛苦、忙碌和操劳,他现在不再死缠着樱儿,总是听话地做好他自己的功课、骑射训练等等,此外还帮着带领五阿哥做功课、学骑射......又时间再来帮着照管樱儿他们的试验田......等等。
自从樱儿“病愈”回来,年糕对于樱儿始终是“敬而远之”,有时候在樱儿面前似乎客气得有些不自然。但是她的奴才们对樱儿却是明摆着看不起,态度傲慢。樱儿和众人给年糕请安时都是严肃认真地履行一干礼节,好像是在演戏。所有女人们似乎都有了默契,大家卖力地演戏、演完后就互相掩护着撤退,决不多耽搁一点时间。这对于樱儿是正中下怀,因为她实在是没有时间。
年糕似乎铆足了劲儿要自己生一个儿子出来,所以并不太想看到大家。年糕当初在周嬷嬷的“悉心照料”下,日夜缠着胤禛,还差点误了弘昼的病情,若不是十三连夜找阿嫦的相公、神父、九阿哥弄来了药,弘昼的小命都有危险,为此胤禛干脆让弘昼管十三叫“义父”。樱儿回来后没过多久,年糕终于生出了个儿子来,但是这个以威胁到五阿哥的性命为代价的儿子,让年家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开始吃药.....不管多么昂贵的药材都不计代价地往下灌,但饶是这么着,这个孩子还是不久夭折。
年糕这次倒是没怎么闹腾,虽然她也哭,但是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樱儿随着其他姬妾去慰问的时候,年糕看到她似乎流露出一丝怯懦,而且神情有些不自然。樱儿心中奇怪,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武、宋两位议论,才知道年糕现在身负重任,她必须生出个儿子来,才能对夫家和娘家有交代。这也为了她自己,因为只有嫡母才能在日后有所养老保障,没有儿子的小老婆,不管在老公生前如何受宠,以后的归宿境遇是十分可悲的。娘家人,只有在受宠的时候才会出现,若是失了宠、或者娘家和夫家有了芥蒂,那么这日子......
宋、武两位都曾经生过女儿,但小孩都是不久夭折,而且她们两人的娘家都不太能为她们撑腰长脸,所以胤禛也就没有义务一定要再让她们生出小孩。而且当她们年纪渐渐大了,胤禛就更不会去找她们。好在她俩毕竟生育过,她们在王府里可以有一份基本的定例保障,比起那些没有生育的女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年家的势力是胤禛近年来所要仰仗的,为了对年家要有所交待,所以年糕必须有孩子......体是否适合频繁地怀孕,两家都急切地需要她怀孕、生产。终于,她在孩子夭折后不久,又怀了孕......
这天,樱儿拖着疲惫的脚步,到文秀的院子里去看四阿哥。她又渡过了几个不眠之夜。这阵子,债券交易十分活跃,连带着樱儿和十三这里十分繁忙。不得不说,灰太郎的智商和领悟能力、创造力是惊人的,当然他们还有强大的资金来运作,现在樱儿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勉力维持债券那里的局面......
只听到文秀和灵儿在那里长吁短叹。樱儿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更别说去打听什么......互相见过礼,樱儿得知四阿哥、五阿哥都读书去了,于是点点头,说没事的话,她也要去歇息一下。因为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文秀倒是先开口了,“樱儿,你整天就只知道瞎忙,怎么宝宝的事情也不上心了......你究竟在忙些什么?你又图个什么?”
灵儿也道,“樱儿,你可要好好为四阿哥打算了,他越来越长大,有些事情,你这个做额娘的可要好好上心,要为他早作安排......你可不能眼睁睁看他受委屈。”
樱儿闻言一愣,“姐姐,宝宝不是好好的吗?他这阵子身体不错,功课也好......前几天王爷问他的功课,还着实夸奖呢。宝宝可是最不用操心的孩子了......”
文秀听后,站了起来,指着樱儿向灵儿道,“你看看、你看看......她这个当额娘的倒不急,敢情是我在旁边瞎起劲了......”
灵儿连忙劝道,“文秀你也别着急,这事情得好好计议一下,才有回寰的余地。让樱儿去和王爷再说说才是。”
樱儿正在自我按摩脖子和太阳穴,闻听她们的说话,停了下来,“姐姐,出什么事了?哦,我这几天都忙晕了,倒是没有注意?”
文秀的眼圈有些红,“樱儿,你知道吗,皇上开始给各个皇子家选世子、还要挑选各家的孙子们入宫伴驾呢。”
樱儿闻言舒了口气,“哦哟,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儿前儿听福晋提起过......福晋不是选了三阿哥去吗?好姐姐,你赏我个空,让我去好好睡一觉才好。”
文秀气得道,“原来你知道这事啊?你.....你......那你可知道,为什么这次宝宝却没有资格去吗?”
“姐姐,宝宝还小,不够年龄啊......何况,这次入选的孩子,每家就只一个。那么咱们家当然就只有三阿哥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