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一直以为自己所居的左厢,夫人所居的右厢外的大厅就是聚义厅.结果不是,聚义厅在这父子驻地的临峰,有铁链桥相连.
夫人一死,山寨挂白,能看到有四座寨楼,众人齐聚,约有喽罗三百多人.夫人被安葬在驻地遥望可见的地方.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知男儿泣血摧心肝.云霞想起母亲离去的情景,被洛平的哭泣也引发伤感,相扶陪他不少眼泪.
当天洛平悲伤过度,中饭和晚饭都不用,自去内间.云霞在外间踟躇一下,端盆热水进内.只见帘拢未下,洛平和衣躺在床上,怎么说他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柏子仁和自己的性命还在他身上系着,讨好了他,早让柏子仁离开.云霞拧了棉帕轻轻与他拭面净手,又脱下鞋给他洗过,放正了在床上.手拉束带欲宽衣又觉得不妥,真把自己当他女人不成?想了想暮秋夜寒,俯身从床内展开棉被盖在他身上.
洛平晕沉沉昏睡,似旧时母亲与自己擦洗的感觉,慢慢清醒明白是云霞,从她入住,亲随晚间就没再来过,亲随如何小心侍侯都不比女人天生的温情柔骨.她有和母亲一样的小手,和母亲一样的轻柔.
“云霞.”欲取帐钩的云霞停下,看是不是惊醒了洛平叫她.
“要不是因为我,义母不会这么早丧命.”洛平似半自喃半梦呓.
“少爷那能这样想,生死由命不由人.”云霞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就轻轻应了声人们常说的话.
“当年义母怀六个多月身孕,被义父带在马上抱我出逃.落胎后竟有奶水,她命几乎不保,还强自哺育我,终落得耗尽气血绝了后嗣,才换的我一命,是不是和我亲娘一样?”
云霞动容,偎在床前抚他手背劝道:“你既是义母拿命换的,可见她把你当亲子,看的比自己还重.你怎能如此颓废,让她看着伤心?”
“你尽哄我,她那里还看的到?”洛平挑睫睁眼,稍抬身微扬声.
云霞把枕与他支起,坐在床边道:“我母亲去世也才一年,她曾在一次抢救过来后对我说:当时她就觉得自己在上面看着,能看见人们如何乱,能听见我们的哭声.”
“你是说人死后有魂魄?”洛平起身,反抓住云霞的手.
“不知那是魂魄还是残留的脑细胞在意识,总之你这样不振,决非她所愿,你快乐起来,好让她是魂魄早归天界,是意识莫凝挂念安心离散吧.”
“好,我不让义母再捞心了.”洛平垂目想了一会,犹豫道.“云霞,把你的睡塌移到里面来吧,我看到你就象义母还在,心里会好受一些.”
让自己做死人的替身,云霞一阵别扭,都怪这山寨没别的女人,洛平可别有恋母情结.
“这山寨为什么没一个丫鬟仆妇?”云霞没接话反提问.
“我记得小时候义父也有虏女子上山,但那些女子不是自杀就是被义父杀死,经义母劝解后来就不再有女子了.”
云霞一想也就明白了,大凡顾名声,性子烈的,落到这里不免寻死.有那懦弱,水性的在这野山男人堆中也难保全,那恶劣山大王岂能容手下喽罗内讧反目因女人?
云霞暗叹,命运真会造化,让自己遇见洛平,若是寻常时机,怕他也不会容她走近他感情的柔软处,可偏偏在他落泪伤悲时被自己撞见,纠结在一起.他的男子气概无须在她面前装起来,反把她当了可亲近能示弱的女人.云霞宁愿自己是洛平对异性情意初开的好奇,也不想洛平拿自己做他母亲的替补.看看身上穿的还是夫人的衣服,要想方法换掉.
“云霞,进来可好?”洛平又问.
“我自己那里能搬的动?”云霞以问代答.不过一道帷幕这边那边而已,再说自己和柏子仁一路住店也是一屋两床的,在野外更是一处相伴的.自己要名节何用?谁又能知道自己是谁?
洛平见她同意,起身与她移塌,云霞边帮忙边问:“少爷,你的平字做何意?”
“义母说是平平安安.”
“我还以为有美的意思呢?”
“别叫少爷了,以后就叫我平吧.”
“洛平.”云霞试着叫一声,果然比叫爷,让自己觉得好听.
“洛平,为什么你义父让手下叫他二爷,山中还有别的头目吗?”云霞与他闲聊,说话也能调节情绪.她总觉得他们的称呼不象山大王.
“义父说他年轻时,有过两个结拜兄弟,所以喜欢人叫他二爷.你看,放这里可以吧?”洛平把云霞的床放在离他三米处.
“就这里吧.”云霞赞同,看他精神好些就问:“洛平,要不要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不用,还不觉的饿,太晚了,你也歇了吧.”
洛平去自己的床,下帐子不语了,云霞也去了外衣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