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道:“怎么了?”
杨清欢勉强一笑,道:“我成日在府里就没事儿,这一出来,他就开始闹腾!没关系,大抵是受了凉!”
杨柒柒那一晚银耳羹还没动,立时让竹枝给杨清欢送过去道:“你再喝点儿暖一暖?”
杨清欢小腹一阵下坠,心里也害怕的了不得,小声道:“我之前从来没这样疼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杨柒柒放心不下,当即道:“快去叫竹意过来!”
竹枝忙道:“竹意今儿个告了假,同易将军出门去了。”
杨柒柒不禁蹙眉,迟疑着道:“先叫府里的医婆来顶一阵,立时去请谭大人来!”
竹枝见杨清欢这一会儿的功夫,疼的额头都沁出了汗水,不敢耽搁,立刻跑了出去。
不多时,医婆便被请来。她手脚极麻利,立刻就要为杨清欢诊治。
杨柒柒却是忽然抓住了医婆的手,道:“肃王妃这一胎,不止是肃王府和襄王府很看重,连着宫里的太后、皇上和卓淑妃都很看重。若有什么不测,你第一个就要被问罪!”
医婆闻言,吓得是战战兢兢,连道了三声是。
杨柒柒这才放心让医婆去看。
“王妃,您是哪儿疼!”
杨清欢不敢大意,捂着肚子道:“小腹很疼,好像下坠一样。”
医婆道:“奴婢为您诊治,”她说着,上前就去揉杨清欢的腰,仿佛是在捏着什么穴位,道:“奴婢帮您按着,好些了吗?”
杨清欢稍有些缓解,低低地“嗯”了一声,那疼痛和惊惧,令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这医婆顺手按了几下之后,杨清欢那种缓解的感觉,瞬间消失,随后是更剧烈的疼痛,与此同时,她更是感到了大腿里侧,有一股黏黏腻腻的热流,涌了出来。
杨清欢“呀”的一声,惊慌而虚弱地说道:“我,我露红了。”话罢,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肃王府跟来的人,被吓得是六神无主。杨柒柒立时上前,抓住医婆的手,道:“你做了什么?”
那医婆道:“肃王妃动了胎气,奴婢这是要替肃王妃揉一揉安胎。”
杨柒柒立目对竹心道:“把她给我看押起来。”她说着,又让竹枝等人把杨清欢抬进内室的榻上休息。杨清欢已经漏了红,方才坐着的地方,被雪水染红了一片。
杨柒柒自己是没有小产过,可曾经在宫里,也看过别人小产。瞧见这幅光景,心里是一沉再沉,最后将杨清欢挪进屋里后,很慎重地同竹枝道:“你去前院找谈先生,劳烦他亲自去宫里一趟,请肃王和殿下一道回来。”
竹枝见杨柒柒脸色不好,根本不敢耽搁,连连点头。
不多时,谭御医被请进了门。刚为杨清欢号上脉,便是立时摇了头,道:“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杨柒柒根本不能相信谭御医说的话,她立时道:“怎么会保不住!五姐如今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子,胎像也是安稳的。就算一碗红花灌下去,你也不至于这么绝对的同我说,孩子保不住!怎么会这样严重!”杨柒柒眼下已经是心慌意乱,她勉强镇静着道:“去把我方才同五姐喝的银耳羹拿来!”
丫鬟们不敢耽搁,立时就去拿给谭御医看。
谭御医接过来,细细地尝了尝,道:“襄王妃,这银耳汤里有红花和桃仁儿的味道。”
一旁的襄王府里的丫鬟闻言,讶然道:“这怎么会呢,这燕窝羹是我们看着做出来的!我们王妃日常的饮食,都是专人伺候的,绝不会混入这种东西。”
谭御医没说别的,只是先为杨清欢开了药,让人赶紧给杨清欢送服下去。这时间,竹意回了府,见正院里吵的乱糟糟的,立时进了门。
杨柒柒这才勉强松了口气,立时与竹意道:“你快去看看!”
竹意上前诊过脉,也是没有其它的法子,讷讷道:“奴婢现在也只能为襄王妃施针以减轻她现在的不适,让襄王妃早些醒来。”
杨柒柒一听这话,眼泪立时就落了下来,直接问竹意道:“若是推拿不正当,会不会小产?”
竹意当即点头,“会的,有些穴位是安胎保胎的,有些穴位自然就会惊动胎气。在这样的时候,一个不当心,就更加严重。”
杨柒柒没有再说什么,只让竹意尽一切所能去减轻杨清欢的伤痛。
另一边,王府里有些资历的老嬷嬷,一看就瞧出了门道,立时引着谭御医往厨房去,边走边道:“我们王妃日常吃食很是仔细,饮茶、烹食用的都是无根之水。冬天的雪水和露水,全都存在厨房下面的水窖里。您,去瞧一瞧。”
谭御医是宫中的御医,自不会少见多怪,当即点了点头,直接去了厨房。
因着有问题的银耳羹是从厨房留出去的,这会儿功夫,厨房里的人全都是一副胆战心惊、如临大敌的模样。
谭御医被人引着进了存水的地窖,进门后,但见那地窖里悉数都是白釉大缸,整个地窖的墙壁是用青瓷镶嵌。此刻进门,就好像到了龙宫一样。这可就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而华丽的地窖了。
厨房的管事进前,揭开了大缸的盖子。用一把银制的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碗水,倒进了白玉碗里。毕恭毕敬地哈腰,递给了谭御医。
谭御医有些恍惚,感到自己喝的水,是琼浆玉露一样,真是从天上而来,干净的了不得。
他仔细地饮了一口,立时蹙眉道:“这水里有红花和桃仁儿的味道。”
管事等人听见这话,全都吓傻了眼,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王妃平日饮用的水都是从这里来的,绝不可能的!”
谭御医又指了指旁边的罐子道:“我在尝一尝这个!”
管事道:“那一罐子是密封的,这一罐没饮完,照例那一罐子是不能开封的,只要开封了,就不能拿给王妃喝了。”
谭御医道:“那平日是怎么储水的?”
管事回,“王妃喝的水都存在这些白釉罐子里,大约三天用完一罐子。她们平日收集露珠一类的水,都会存在空下来的罐子里,一天内存满一个罐子,就要密封起来。”
谭御医格外的惊讶,道:“一天内能存满?”
“春夏秋都是从花树、荷叶上来,到了冬天,就是从花枝上采的雪水。这雪水不要面上一层,也不要底下一层,只要中间一层。从花树荷叶上采下的露珠,要烧上两开,才能重新存起来。未免王妃用不到,这些水从王妃没进门之前,就开始存了。”
谭御医实在是叹为观止,勉强拉回思绪,道:“您只管给我打开,我也要细细的都查一查,若是都有不妥,你们也没法再给王妃用了。”
管事一想,也当真是这个道理,这些人当即七手八脚的把那白釉坛子全都给打开,让谭御医挨个尝了下去。可尝完一圈下来,也只有正在饮的那一罐子,是有问题的。
谭御医又去正院的茶房,去尝那里的存水有没有什么问题。这一番尝下来,也唯独那一罐子的水里有很重的红花和桃仁儿的味道。
杨柒柒听到这样的回禀,没有说什么,只让人请谭医官去正院喝茶,等着慕容昭和慕容晋的到来,
送走了人,杨柒柒也只留下了竹枝、竹意等人,关上门,她气的怒极反笑,道:“好俊的心思,好周密的布置!她晓得,竹意是通晓医理的,所以在我的茶水里不敢轻易的动手脚。而选择在厨房下手。我每日同十一一道吃饭,只有试毒的人,谁会去查这个。竹意也不会去尝,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竹枝是见识到了那红花和桃仁儿的厉害,当即战战兢兢地问竹意道:“王妃成日吃这些,不会伤了身子吧。”
竹意道:“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如今就是不知道吃了多久。”竹意说着,立刻给杨柒柒请脉,静静的断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还摸不出来什么损伤,想来时日尚短。只不过有了这东西,一个是不好受孕;再一个,就算受孕了,只怕也会小产,再不然就是生出死胎来。”
杨柒柒很恼怒,心底里是说不出的怨恨。
“都怪奴婢,都怪奴婢!”竹意说着,眼泪夺眶而出,懊悔地说道:“是奴婢玩忽职守,麻痹大意,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的。还有,那银耳羹里的药性原本没那么大的,不过落红,也不至于小产。可眼下……”
杨柒柒心中也似有一把刀,翻天覆地的搅动着,叫她心里难受地透不过起来,“别说这样的话,事情都已经生出来了。眼下……”杨柒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去把阿瑶叫过来。”
竹枝道:“王妃,咱们现在没有证据。”
杨柒柒扬了扬眉梢,干脆地说道:“在这个王府的内院里,我是管家的人。不需要什么证据,一样能惩治她。我从前肯容忍她,那是因为她再作、再闹,也没有罪大恶极。如今,我只怪从前心慈手软,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