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葭双眉一动,心里隐隐地觉着杨清欢说的事儿,根本就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但是她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清清淡淡地对杨清欢一笑,软声道:“肃王妃这样说,真真儿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所有,都是王爷给的脸。肃王妃您同我们王妃才是一家人,怒不可受不起肃王妃您这样说。”
杨清欢也不管温瑶葭说什么,笑意嫣然,徐徐道:“你可不该同我见外的,十一弟已经把你的事儿都托给我了!”
温瑶葭明显发愣,有些回不过神来,“托给您?我们殿下把什么事儿托给您了?”
杨清欢笑道:“你的婚事呀!十一弟可不止一次同我提起过,你可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人,如今年纪也这么大了,总归是要有个好归宿的。不过襄王府,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来。所以,就托给我来办这个事儿了。我还是很仔细的替你物色过的,户部员外郎李季你可听说过?哦,对了,你常在深闺里,自然是不知道的。”杨清欢叙叙地开口,根本不容温瑶葭说话,“他虽说出身寒门,可也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如今九郎掌管户部,有很看重他,自然会着力提拔。他们家人口简单,早年没了娘,只有一个老父亲。他又是独子,你进门之后直接当家做主,同你现在做的事儿是一样的。”
温瑶葭听着杨清欢前后说出这番话,脸都变绿了。面上强自镇静着,手指却忍不住地绞在一起。她从心底里,感到杨清欢对她说的这些话,是羞辱,是天大的羞辱。可她这会儿,又能说什么,实在是无话可说。临了,只失神地怔怔问杨清欢道:“殿下,真是这样说的?”
杨清欢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向着温瑶葭明媚一笑,“可不是原话么!你也看见了,十一弟娶了我家七妹。一对璧人,羡煞了整个洛阳城。可也不能只顾自己恩爱,不管府里的人不是。你看,我七妹身边的竹意眼瞧着就要出嫁了。跟着竹枝、竹心也都是要嫁出去的。从前你们府里没有管这些事情的人,如今已经有了女主人,自然不会在耽误你们的好年华了。”
温瑶葭气的双手发抖,却还是给杨清欢陪着笑脸,“既是如此,那就实在劳烦肃王妃还要来为奴婢这等微末之人操心了。”
杨清欢笑的越发和婉,更是亲热的进前,拉住了温瑶葭的手臂,拍了拍她道:“十一弟和我七妹全当你是自家手足,你也实在不必跟我太客气的。”
温瑶葭是强忍着满腔的怒意,默然听着杨清欢说了许多话,等到杨清欢话罢离开时,她也不敢懈怠,只等绿娥告诉她,杨清欢已经离开了院子,她才猛地将手里的花洒灌在地上,眼含着泪,转身进了屋子。
杨清欢从温瑶葭处出来,也没再返回杨柒柒那里,直接告辞离开了襄王府。
杨清欢一出了襄王府的门,竹心派出去的小丫鬟就来给杨柒柒回话了。
“肃王妃同阿瑶姑娘提亲了,说是户部的什么郎,奴婢也没听太清楚……肃王妃一走,阿瑶姑娘转头就把花洒灌在了地上,瞧着很是不高兴呢。”这小丫鬟将两人的神态表情都学了个全。
杨柒柒听着笑了笑,道:“你倒是个口齿伶俐的,竹心,升她去做二等丫鬟。”
竹心应了一声,叫那小丫鬟下去领赏,转头又问杨柒柒道:“肃王妃都管到了这个份儿上,咱们是不是……”
没待竹枝说完,杨柒柒便是摇了摇头,笑道:“就……权当做不知道吧。”杨柒柒明白杨清欢的用心,温瑶葭的身份太过敏感,杨清欢是不想让她过多的插手,再由此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杨清欢的好意,她自当领受的。
到了傍晚,慕容昭处理好差事,刚一回到襄王府,便碰见了早早候在那里等着慕容昭的绿娥。
绿娥眼泛泪光,向慕容昭请过安后,立时拦住了他往正院去的脚步,讷讷道:“殿下,您还是去瞧一瞧阿瑶姐姐吧!”
慕容昭蹙眉询问绿娥道:“阿瑶?她怎么了?”
绿娥简单的将杨清欢来的事儿同慕容昭都说了,“阿瑶姐姐说,如今在襄王府惹人厌,还不如早早收拾东西走人的好,这会儿正在收拾行李。不过,有些话要问殿下您!殿下,阿瑶姐姐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可不能就让她这样走了。”
慕容昭目光沉沉地,抿唇没有说什么,想了一刻,才同绿娥离开。
原本,慕容昭一回府,多数时间都必然是马不停蹄地去看杨柒柒。这是第一次被绿娥请走,另外去了内院的别处。
竹心是晓得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的,听闻慕容昭被温瑶葭那边的人请走,有些不大心安地同杨柒柒道:“王妃,殿下一回府就去了阿瑶那边。不知道阿瑶会怎么同殿下告状!也不晓得,殿下会不会觉得是肃王妃多管闲事,手都伸进了襄王府的内院。”
杨柒柒微微一笑,波澜不惊地澹然道:“随她们那边怎么做都好,若是他真能受阿瑶摆布,那我也是无话可说的。”
竹心有些反应不过来杨柒柒这番话的意思,可杨柒柒眼见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且说另一边,慕容昭进了温瑶葭的屋子。屋子里的八仙桌上,放着中午和晚上的膳食,饭菜一口都没动。
温瑶葭流着泪,收拾着包袱。听见慕容昭进门的声音,她只当做没听见。
慕容昭皱眉站在门口,抱臂看着温瑶葭干脆利落地动作,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瑶葭分明感到慕容昭已经进门,可半天都没有动静,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收拾东西的动作,也闲着格外的心不在焉。这可怕的静默,让她心里莫名心虚,她完全看不出慕容昭这一刻心里是怎么想的。
从前温瑶葭还觉着,自己在慕容昭的心里,多少有点分量,又或者,他是喜欢她的,他对她,到底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可在这一瞬,温瑶葭忽然没了把握。
她将手中的衣服紧紧地捏在手里,转身看着慕容昭,声音染上了沉重地哭意,道:“殿下是真打算赶阿瑶出府是吗?”
慕容昭神情淡淡的,嘴角似有笑意,又很肃然的样子,“我何曾说过一句,我今日才回府,就听绿娥说你要收拾包袱走。”
温瑶葭委屈地哭诉道:“不是殿下去同肃王妃说,要给我选个合适的人家吗?今天肃王妃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既是殿下向要让我走,我还能说什么。”温瑶葭说话时,很仔细地用眼角注意着慕容昭的表情。
慕容昭听见温瑶葭地话,面无波澜,很冷静淡然地模样,笑了笑道:“阿瑶,你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耽着,不光是你,连着绿娥她们,但凡是到了年纪的,我自然都要为你们做主的。”
温瑶葭原本以为,这些都是杨清欢自作主张,打了慕容昭旗号做出来的。她怎么都不相信,这些竟会真是慕容昭亲口同杨清欢说出来的。温瑶葭的心被这句话绞的生疼,痴痴道:“殿下,您,当真同肃王妃说了那样的话吗?您,可是为了替王妃遮掩,才这样对我说的?”
慕容昭朗然一笑,道:“我有什么可为王妃遮掩的?她这一阵子忙着竹意的婚事,哪有这个功夫。再者,王妃入府都已经三月了,如今咱们府里的中馈还在你的手里管着,王妃能管得了什么?”
温瑶葭忍不住倒退一步,又道:“殿下,您真急着把我嫁出去?”
慕容昭颔首,道:“表姐,你也应给为你的终身思量思量,实在不应该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温瑶葭心里发酸,眼里噼里啪啦,若断线的珠子,她哽咽着说道:“殿下,我,我这就把钥匙对牌还给王妃,我再也不多管闲事,求您,别敢我出去。我不想嫁人,我只想一生一世地伺候您和王妃。”
慕容昭垂头,淡淡道:“你若是觉着太急了,这件事儿我便是再缓一缓。可是阿瑶,你的事儿,连着卢女丞也开始操心起来。你是我的亲人,也是王妃的亲人,我们自然都盼着你能好好的。”
温瑶葭颓然跪在地上,也不听慕容昭说什么,只是不住地摆头道:“不、不、不,我一直陪在殿下您的身边,我陪了您那样久。您娶亲成家,您说您的心不能全给我,这些都没关系,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要您能多看我。只要能留在襄王府。奴婢不住在这个院子里,奴婢哪怕是住在群房里,只要让奴婢……”
“阿瑶,”慕容昭声音沉沉地,再一次提醒温瑶葭道:“表姐,你无谓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我的身上,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日子。至于温家的事儿,我同小七全都放在心上,我们会还你一个宫道。为今之计,你总要有一个好的归宿。”
温瑶葭哭着膝行上前,抱住慕容昭的双膝,倚着他的腿哭道:“不,不!除了你,谁都不是我的归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