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那咱们就请常道长前来询问一番便是。”慕容时心中暗自冷笑。左右早就打点过那道士,等人到了殿上,横竖都是他说的。他若机变,当场指出事情的疑点,他们就全都一口咬定,是慕容昭为了陷害永兴县公府,才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都这样求请,永徽帝自然也并无不可,他嗯了一声,命何清泰叫人去宣召。
不多时,慕容时口中的常道长便被何清泰亲自引着进了观风殿。
这常道长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道袍,发髻梳的是一丝不苟。他目光炯炯,脚步铿锵,整个人精神抖擞,身姿挺拔,确实很有些得道高人的样子。
他进了大殿,一挥拂尘,声如洪钟的向着永徽帝叩拜道:“贫道拜见我主,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徽帝面色和悦,抬了抬手道:“道长您请平身,朕今日叫你来,是因为一桩上不得台面的公案。”他说着,看了何清泰一眼。
何清泰立时会意,将昨天晚上和方才大殿上的争执都同何清泰说了一遍,并且让人将那两个木偶摆到了常道长的面前。
常道长边听边点头,道:“原是因为这个。”常道长顺手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笑呵呵回答道:“皇上与太后乃是受上天庇佑,怎么会轻易被这等道行的小术而伤。便是因为陛下受上天庇佑,这受术者,才会忽然转到了皇后和太子殿下身上。只不过,这件事儿说起来太复杂,同生辰八字、五行命数有关。所以恕贫道不能一一做解。”
慕容时听常道长说完这番话,立刻有些发懵。什么叫做忽然转到了皇后和太子的身上?他心里一惊,立刻看向了常道长。心里恍然大悟,这臭老道,明显不是帮着中宫和东宫了。
“陛下,依贫道来看,这两个木偶,已有经年。像是埋了很久的样子。”
杨柒柒故意失声感叹道:“呀,这同陈家大姑娘的日子,好像有些相近。”
陈方煜听见杨柒柒的话,凶神恶煞的转头,对她低吼道:“你说什么?”
杨柒柒对着陈方煜明媚一笑,道:“我可没说错,陈方月死了也有经年了。”
永兴县公显然也有些冷静不下来,低声道:“十一皇子妃,小女已经作古,请您让她安息吧。”
“又是谁不让陈家姑娘安息的?”慕容昭自然明白杨柒柒要做什么,他接着杨柒柒这话,立目充满质问地看向永兴县公父子,道:“是谁使出这等阴毒下作手段,使出巫蛊之术的?永兴县公,就算你心里再不痛快,也实在不应该这么想不开,平白伤了陈姑娘的阴鸷,让死后也不得安宁。”
“永兴县公,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是臣子,怎么能对陛下和太后心存这样的怨怼。”杨柒柒也一副痛惜的样子,向着永兴县公摇了摇头。
永兴县公听得这话,简直是勃然变色。他气的手指发抖,可又不敢当庭就同杨柒柒吵起来,当即回身向着永徽帝跪下,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微臣没有行巫蛊之术。”
事到如今,永兴县公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那东西,是众目睽睽之下从他院子里挖出来的。如今,连诅咒永徽帝和太后的动机也摆在眼前。
陈方煜心里一沉,目光阴郁地看向了杨柒柒。
杨柒柒眼波在父子二人之间来回,落在陈方煜身上时,向着他细不可查的笑了笑。
这笑容,格外灿烂明媚。可她的眼波,却根本没有笑意。幽潭一样的深沉,好像能把人吞噬了一样。这一眼看的陈方煜脊背发凉,他很惶恐的觉得,这一切,杨柒柒都是知道的。现在这种场面,分明就是杨柒柒设计的。甚至,她从杨柒柒这个鄙薄的眼神中,独到了一种默然无声的威胁。
慕容时心急的了不得,可并不敢表露的太明显。他压抑着内心的惶然,为永兴县公向永徽帝求情道:“父皇,这件事儿到底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不如先把永兴县公押入大理寺,交给他们来办。”
永徽帝却道:“混账!那巫蛊的木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挖出来了,你还敢说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难不成,非要等朕躺下了,你才肯马上去办?先把永兴县公府给朕围起来,具体要怎么办,容朕想一想。”
陈方煜听得这话,当即吓得是六神无主。围起来?皇帝这样的口吻,眼见是凶多吉少。
他有些犹豫,他眉头深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若是他站出来,说出原本是想陷害慕容昭,可这巫蛊的东西,不知道怎么跑到了永兴县公府。永徽帝会不会相信他,并且去彻查。
若是这样,他担了陷害皇子的罪名。那慕容昭就是利用巫蛊之术,既要谋害皇上和太后,还要陷害朝廷重臣。他死了,一样能拉慕容昭和杨柒柒下来点背。
但是,陷害慕容昭这件事儿,可是前后牵扯进了中宫皇后、东宫太子、李贵妃和七皇子等人。他应该如何在保全这些人的情况下,说出这件事儿呢?
此时,何清泰得了永徽帝的命,扬手请永兴县公和陈方煜两人回府。
一直到出了观风殿的门,陈方煜也没想出要如何是好。他没办法了,他和永兴县公府陷入了死局。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该怎么自救。
“好了,事情处理完了,你皇祖母还等着你们去行礼请安呢。”永徽帝心情大好的开口,完全没有被永兴县公府的事情所影响。
慕容昭同杨柒柒两人笑呵呵的点头应是,永徽帝便是命何清泰去宣召礼官进门,前来进行慕容昭和杨柒柒的认亲礼。
慕容时心里无比地愤恨,他心里隐隐觉着,这件事儿,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被杨柒柒和慕容昭牵着鼻子走了。
其实这件事儿,从杨玉妍同顾韵仪开始密谋时,杨柒柒就已经有所警觉。
那日顾韵仪无故到访永平侯府,同杨玉妍悄悄说了许多话。当时杨玉娆虽然没全都听个清楚,可也让人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全都告诉给了杨柒柒。
原本杨柒柒就有一直派人监视着杨玉妍、顾韵仪和永兴县公府。而自从杨柒柒险些中了杨玉妍和陈方煜的计谋后,慕容昭也就格外留意起这两边的动静。
因此,杨玉妍和陈方煜以为无声无息在密谋的计策,其实全都被杨柒柒和慕容昭密密的消息网捕其中。巫蛊和中宫、东宫无缘由的异常,都让慕容昭格外的敏锐。所以,最后才有了昨日那一幕。今日才能在观风殿,一举将永兴县公府整个击溃。
陈方煜哪怕再狡猾、再诡计多端,也完全没法应对这种两难的处境。而太后和东宫,在这样的时候,只会放弃陈方煜。一是,永徽帝对巫蛊的忌惮,不容两边多说一句话。二是,要洗脱陈方煜的嫌疑,势必就要从前因后果开始说起,皇后和太子只怕都不可能让永徽帝知道他们要陷害慕容昭的事儿。那么,就根本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了。难不成,找个替罪羊去?
可永徽帝处置的很急,眼下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让中宫有机会去假造线索,推在其它人的头上了。
顾家闻听这样的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
“这是怎么说的,那巫蛊不是为十一皇子准备的吗?”姚氏明显震惊地回不过神来。
郑国公瞪了姚氏一眼,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还敢提!我就说过,这件事行不通、行不通!她们一个两个,偏不信这个邪!”
姚氏道:“那如今该怎么办?眼见二姑奶奶一家是要倒霉的了,咱们总不能不管!”
顾韵仪在一旁听了这些,轻声反驳道:“怎么管?当初我就说,都推在杨柒柒那个小贱人的头上就是了。表给非不听,偏要去害十一殿下!十一殿下可是姑母的养子,是跟在姑母身边长大的!”
郑国公听了顾韵仪这话,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站起身警告顾韵仪道:“十一皇子和那杨柒柒已经人了亲,大局已定。你把对慕容昭的那心思,最好是给我收起来!这样的话,往后到哪儿都不许再说!”
顾韵仪满脸的委屈,道:“那杨柒柒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你们横栏着竖挡着,才让她钻了空子。十一殿下是皇子,和我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为什么陈表姐就能同他定亲,就能嫁给他,我就不行!”
顾家大公子闻言,不禁犹疑地反问顾韵仪道:“三妹,你莫不是舍不得十一殿下,同他说了什么吧?”
郑国公心里不禁一悬,也很疑惑。若是没人告诉慕容昭,慕容昭是怎么知道那东西埋在哪,又怎么会反过来将计就计地去算计永兴县公府呢?
顾韵仪大怒,道:“你少血口喷人!我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自己顾家人!”
顾家大公子道:“三妹,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儿,你可是没少干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