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草木正茂,他的心里早已一片荒芜。
外面下人都离得远远的,到底是家丑啊,家丑不可外扬。
他们陆家的丑事还不止这么一件两件的,这高强大院是好东西,至少可以遮丑。
陆镇棠脸上不曾有些许情绪,只是目光所到之处流转着别样的悲凉。
那是他的亲弟弟啊,那是他当成家人一样的弟媳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福垣的事情查来查去竟会查到他们身上。
陆镇海在看到画像那一刻便知道这事和自家娘子脱不了干系。
但这事他却是难以开口和陆镇棠坦白,或许那一刻他还是心存侥幸的吧。
但这一刻他却是胆战心惊,只想陆镇棠可以给他一个痛痛快快的结果。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任何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娘子说不过就是帮公孙明月递了封信而已,罪不至死。
然而这是一笔交易,公孙明月拿秘密和她换来的。
这事除了公孙明月和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陆二夫人自然不敢让陆镇棠和陆镇海知道。
公孙明月那女人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她多少还是讲点信用的,陆二夫人甚至怀疑她不过是在装疯卖傻。
当初听到陆镇棠在福垣出事的消息她还没往公孙明月身上想去,谁曾想还真的是和她有关系。
那个疯女人,这不是害惨了自己吗?
这下好了,陆镇海怨她,陆镇棠大概也是恨她的吧。
家里那几个狐狸精该是高兴了,陆二夫人一会儿是惴惴不安,一会儿是急火攻心,但她没敢再辩解一句半句。
然而陆镇棠到最后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便离开了,恍如他们不曾来过。
望着陆镇棠的背影,陆镇海和陆二夫人面面相觑。
这是打算就这样子放过他们了吗?
然而并不是,陆镇棠还需要再次和公孙长清谈一笔交易。
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内容,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晓。
高墙内的公孙明月被人连夜接走,对外宣称人没了,病死的。
虽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她终于离开了这高墙。
陆镇棠想要困她一辈子,那她就毁掉这陆家的高强大院,看他还能拿什么来困住她的人。
只是公孙明月从未想过如今这结果是否便是她想要的。
在离开陆家的那一刻,她只知道自己无悲无喜,一如当初嫁进来时的心情。
她的孩子视她如仇人,她的父亲弃她如敝履。
公孙明月早就死了,这世上再无公孙明月。
明月,她娘亲希望她的人生如明月般清丽明朗,但如今的她低到尘埃了。
一别无期,她连回头的念头都没有,陆镇棠不值得,孩子,大概是不敢想吧。
一别无期,陆镇棠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自然不会相送。
陆家的下人只知道陆家没有大夫人了,梅园在夜里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却又在一天内焕然一新。
陆远峰收到这要回去奔丧的消息,不知为何,对公孙明月的恨烟消云散了,甚至同情公孙明月多于同情他亲爹。
虽然离开陆家有一段时日,但他知道公孙明月死得蹊跷。
可他不想去猜测个中缘由了,他接受他爹说的事实。
只是这次回去他得带上阮小满,陆家的少夫人。
陆镇棠寄给陆远峰的书信里还有茶园的地契和相关文书。
名字换成阮小满的了,陆远峰却是没打算和阮小满说。
去青阳的决定耽搁了一天,这么大的事情阮小满得回去和阮三娘子说一下。
一听说她这是要去把阮小霞给找回来,阮三娘子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这一说辞同样适合对阮小纪说,只是阮小纪差点就忘了阮小霞的存在。
但他没有反对的理由,如今他已经适应了县城的生活,用不着阮小满担心。
上了马车,阮小满才露出些许担忧,“我们得回去多久?”
“不知道。”陆远峰皱眉,这事他说了不算,就看看他爹怎么对外人说的了。
阮小满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小疙瘩。
这亲事又不算数,她这连白事都参加了,总感觉不好。
不过陆远峰是她老板……阮小满试着想要说服自己,但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我要不要做些什么的?”阮小满不安地问,做人媳妇真艰难,哪怕是假的也一样。
“不用。”陆远峰闭上眼睛,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阮小满不得不忍着一肚子的疑问,大概真的是不用她做什么的吧。
这要是闹出点笑话来,丢的可是陆家的脸,他应该不会不管她的。
还有一个问题,其实她并没有把握可以带回阮小霞,阮小满也跟着闭上眼睛歇息,但竟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
当她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陆远峰的脸,片刻功夫梦境里的一切已经悄然烟消云散,她竟抓不住丝毫。
她的心是如此的不安,甚至连自己在害怕些什么都不清楚。
阮小满垂下眼帘,再次睁大眼睛,这才清醒了些许。
掀起车帘子的一角,阮小满只看了片刻风景便觉无趣。
还没出玉枝县的地界,这一路是如此的漫长。
去到青阳的时候,陆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色丧幡。
灵棚是在一废旧的院子里搭建起来的,这白事陆家并没有大肆操办。
一切从简,冷冷清清,公孙长清甚至没有出现。
阮小满还是头一回看到公孙明仁,公孙明月的弟弟。
生了一副好相貌,和公孙明月有几分相似,但公孙明仁却是十足的纨绔子弟。
还有一个人是阮小满没有想到的,那便是冯姝娴了,她竟来青阳了,还来送一送公孙明月了。
只是来这里的人大概就冯姝娴是真的伤心落泪的吧。
冯姝娴来了一小会而已,临别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她没敢抬头去看,眼中装不出太多的悲伤。
陆远峰却是起身,亲自送冯姝娴出去了,但很快又回来了。
她甚至有点怀疑冯姝娴是冲着陆远峰来的。
但与她何干,这一切又与她何干,膝盖都跪酸了,事情还没完。
难,事情压根就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她都不敢想陆家真要大肆操办白事,她熬不熬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