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文一抖缰绳,放慢马速,“你们以为去辽东与金人厮杀是件美差啊?”
“那可不。”张献忠答道,“就是金人的脑袋,也同活着的汉人是一个价,那还不赚翻了啊。”
“就怕赚翻的这些钱粮你拿不到手。”志文哂道,“金人凶残,比蒙人难对付得多,叶赫同黑水也只是去探路试水,初期乘黄台吉不备,肯定能有战果,等对方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一不留神,还会被人家设下陷阱坑一把,你们有多少兄弟能让你们这样肆意挥霍性命?”
见众佣兵头子都不说话,知道他们有些听进去了,又接着安慰道,“股红都拿到手一半了,你们还怕没活儿干没进项么?”
“家大人多,开销也大嘛,公子。”邹群说道,“手下儿郎们个个都想多找些活计,多赚些钱粮,讨个婆娘,生几个小子,我们身为头领,也不能拦着他们不是?”
“说的倒也有理。”志文赞同道。
佣兵头子们一听有门儿,又都竖起了耳朵。
“这样罢,”志文稍稍沉吟了下,随即做了决定,“我等即将进入瀚海,刚才我同黑水叶赫两部说过了,打算在靠近东金山的沙漠中,建立一个据点,以便同他们做交易,这几天你们都帮忙看看,选好地点,镶蓝旗的那些汉人就可以就地动工,据点要进可攻退可守,所以得建坞堡,我没空留在此地,所以监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事后回到达林台,再论功行赏。”
“嘿,那敢情好。”张献忠乐了,帮工会做监工这种活计,可能没有拉人换羊毛收益高,但胜在没什么危险,而且他知道工会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别以为轻松。”志文先泼冷水,“瀚海中气候恶劣,又缺乏水源,选址修建,都不容易,还得提防来自南北各部的骚扰,这些事都得你们操心。”
“公子放心,不会叫你失望的。”邹群拍着胸脯,他更看到了在这里修建坞堡的意义,有了钱粮军械的保障,才能支撑更多的佣兵团东进辽东。
果然,志文接着说道,“想发财的,都先收收性子,等坞堡建好,我自会考虑。”
“还有,你们也不必全都在此监工,留些可靠的兄弟盯着就成,这里什么都缺,要是不能就地取材,那就回苏尼特和达林台筹集。”志文又建议。
佣兵头子们纷纷点头称是。
“也别说没有事情干,不是又该剪羊毛了么?”志文絮絮叨叨地说着,“左翼蒙古这么大,还不都是你们天字号佣兵团的势力范围。”
“公子啊,”张献忠叫苦道,“地方大是不错,可你不让我们对那些牧主动粗,只能以利诱之,这进展实在缓慢得很。”
“慢慢来,不着急,有工会的红利垫底,你们吃不了亏。”志文道。
张献忠翻翻嘴皮,想接着诉苦抱怨,志文若能松口,让他们能像在插汉部那般行事,就再好不过。
不想邹群拿话将他堵了回去,“你以为公子是怕那些蒙人啊,公子忌讳的是他们背后的金人。”
张献忠不说话了,他知道现在的金国能将大明虐得满地找牙,工会和商社还真是不能轻易去捋虎须。
志文暗暗点头,还是邹群明白事理,不过不让他们对左翼蒙古动粗,不仅仅是不愿招惹金人,若仅是这个目的,那不东进岂不是更好?
用怀柔手段,以利益为饵,让东部蒙古各部逐渐接受同他们的合作方式,尝到甜头,自然不愿再轻易放手,等利益足够大的时候,自然能左右他们,这行的是温水煮青蛙的策略。
“算了,既然你们一再抱怨,那么再给你们一项福利罢。”志文此话,让佣兵头子们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他们知道志文的话向来不多,但只要说出来,都是够份量的,一个个都兴奋地看着志文,等他发话。
“等回到达林台,你们天字号佣兵团可派出人马游弋,出塞的其他商家,西行北上都不用管,但只要东进,让他们一律将货物解压到达林台,工会或是商社,会以一个合理的价格买下,不让他们吃亏就是。”志文道。
佣兵头子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对他们来说,算是什么福利。
还是张献忠,一沾到钱粮,就动起了脑子,反应比其他人要快上那么一些,“公子的意思是,这些商家要是不愿意把货物运到达林台,执意还要继续向东的话,那我们可以...?”
“没错,”志文笑道,“他们要是不愿意,你们当场也不用管,走人前警告一番就是,态度要好,可别烂了咱们商社和工会的名声,不过事后嘛,得尽快派出人马给我把商队劫了,可不能让他们与蒙人甚至金人交易,嗯,劫来的货物就都归你们,不用上缴工会分毫。”
既然要出手对付左翼蒙古和金人,那经济手段就是必须的了,以往有范氏等八家粮商,做不到完全封锁,现在既已灭了他们,涿鹿商社在塞外又是一家独大的局面,那就可以制定自己的规则了。
只要完全把控住对东部蒙古和金人的财货供给,即便在羊毛上面吃些亏,也能在其他东西上赚回来,更能因此掐住金国的脖子。
固然后金的财货来源,不仅仅是草原,东部临海一带也是,但好歹算是断了他们的一只羽翼。
当然,志文也不会一点东西都不放进辽东,初期这么做,太过显眼,但卖什么东西给他们,卖多少,品质如何,这些方面都可以大做文章。
福利啊,这真是大福利,听了志文的话,佣兵头子们眼睛全都亮了,商家出一次塞不容易,即便是小商家,也大都是几家人联合,财货绝不会少,尤其在他们东进交易前,这些东西可说是分毫未动,劫上这么一次,那可就真是大发了。
“可别打歪主意啊。”志文警告道,“要是不打招呼就劫道,别怪我事后知道了不客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