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书的这一场温居宴举办的非常成功, 不仅仅为日报拉不少稿件,同时也刷了不少好感度。
这天宴会之后,这些大臣们对于厉王府的态度便有明显的转变。
不仅言语间亲昵了不少, 甚至在说到厉王妃其人的时候, 更是赞不绝口。
这些老臣的态度转变,自然也瞒不过朝中的其他大臣。
旁的不说, 就说这翰林学士温大人以及首辅裴大人,现在看到厉王非但不像是以前那样采取无视态度, 甚至还会主动上前交谈。
裴大人还好一些,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太大的变化。
温大人却像是完全没有顾忌似的,就差没有将“我支持厉王殿下”这句话给写在脸上。
有同这些大臣们关系亲近却没有去参加厉王府的温居宴的朝臣倒是去打听过消息。
结果谁知道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缄默其口不说, 甚至还语焉不详。
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然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中又带着一点嘚瑟的表情, 便不再言语了。
众人的好奇心可谓是被钓的高高的, 然而又触碰不到哪怕是一丁点真相,让人抓心挠肺的同时又觉得无可奈何。
常人都道老小孩老小孩, 人年龄越大越幼稚,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些老臣们便是如此。
老臣们会做出这番作态, 完全是私底下商议好的。
开玩笑,现在无论是玻璃窗还是老花镜都还没有拿到手, 干巴巴的炫耀多没意思?
不等到东西拿到手之后,再带上老花镜,同这些同僚们好好炫耀一番。
但他们又觉得心中的喜悦不同人分享好像又不像那么回, 总是忍不住想要透露一二。
于是便成年轻的大臣们眼中的语焉不详。
老臣们这些变化没有做任何遮掩,大皇子秦晟自然也有察觉。
就为这么一件事,这些天中大皇子府上便不知道又换了多少批瓷器。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厉王府温居宴上发生的,自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
旁的不说,这些老臣们,在面对毫不知情的同僚时,可以做出一副“你想知道我偏偏就不告诉你”的模样,在皇上面前却是万万不敢的。
很快,皇上便知道厉王府上发生的。
当天下午,皇帝可以说是一点也没耽误,直接派人将秦戮叫到了御书房。
待到秦戮来后,皇上甚至没有给秦戮一点反应的机会。
直接将手中的奏折一甩,厉声询问:
“厉王,你可知罪?”
“还望父皇明示。”
难得闲暇原本打算自己的王妃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却被皇上匆匆叫来了御书房的秦戮此时的确是有些懵。
三军中最近并无大事发生,兵部同样风平浪静,府中事宜有王妃打点,同样不会出什么意外……
就在秦戮在脑海中思索皇上此生气到底谓何的时候,便听到皇上开口:
“你还好让朕明示?你自己做什么你不清楚?”
随后,便有一明黄色的物品朝秦戮飞过来。
秦戮下意识抬手,将那物品接住之后才发现,是一本奏折。
抬眼看看皇上的表情,秦戮便低头,默默翻开被丢到他手中的奏折。
翻开之后,秦戮才发现,这是由礼部尚书孙大人写的奏折,上面的内容,则是前几日厉王府那场温居宴上发生的。
礼部尚书孙大人这篇奏章虽然有偏向,但确是偏向厉王府的,言语间透露着对厉王与厉王妃的满意。
至少在秦戮看来,并无不妥。
以父皇……是因为什么生气?
看过奏折上的内容后,秦戮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然而就在秦戮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皇上又再一次开口了:
“朕问你,这上面所书的活字印刷与地暖为何物?那玻璃花房,又为何物?还有那玻璃窗户,是什么样子的?朕怎么没见过?”
这一次,皇上的语气比起刚刚看,似乎多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饶是迟钝秦戮,此时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没错,皇帝现在心中简直快被酸死。
天知道前些天厉王府三不五时往宫里送小玩意儿的时候他有多高兴。
特别是拿到放大镜、老花镜以及望远镜的时候,同手底下那些老家伙们炫耀的时候,看着那群老家伙羡慕的眼神,皇帝心中不知道有多得意。
谁知道不过是一场温居宴而已,就什么都变了!
就在刚刚,那些老家伙提到厉王府的时候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皇上开始还没觉得不对,厉王好歹是他的儿子,臣子对自己的儿子赞赏有加,皇上心里也是高兴的。
但是听着听着,皇帝便觉得好像哪里有些许不对。
那些老家伙说到放大镜老花镜的时候,他还能跟得上话题,甚至还能将东西拿出来炫耀一番。
说到日报的时候,他同样也能在一旁端着一张表面正经的脸暗爽在心。
听着那些老臣们说到日报的优点,又说到他的英明时,心中高兴的飞上天。
但是等到那些人说到活字印刷的时候,皇上便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有点不对。
等到这些人又说到地暖的时候,皇上便彻底察觉到了不对。
后面又听到了什么玻璃花房,皇上便彻底成一个局外人,完全插不上话。
偏偏因为前些日子的高调炫耀,那些老臣们一个个都以为这些东西皇上都已经见识过。
没有一个人给皇上解释那些东西到底为何物。
前些日子炫耀个爽的皇上自然也不好意思问。
不仅不好意思问,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我什么都懂,什么都见过,不过是些平常玩意儿罢,你们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的是难看,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这么能干的模样。
但是其心里面到底有多憋屈,也就只有皇上自己知道。
这不,那些老臣们前脚刚走,皇帝后脚便将秦戮叫到了书房来,直接兴师问罪。
皇上话说的别扭,换做以前的秦戮,说不定还真不知道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但现在同顾砚书相处久,秦戮也稍稍能够读懂一些话语的深层含义。
再加上刚刚皇上叫秦戮过来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微妙。
临出门之前,顾砚书生怕是由什么,给来宣旨的太监塞一荷包银子。
从那太监口中得知,皇上才刚刚同前些日子来厉王府中参加温居宴的大臣们议完,当即便有些许猜测,并且告诉秦戮。
现在秦戮看着手中的奏章,又想着父皇刚刚的那句话,便知道,父皇的心思,又被自家王妃给猜中了。
当即便放缓心神,向皇帝俯了俯身:
“回禀父皇,这活字印刷以及地暖,还有这玻璃窗户以及玻璃花房,都是王妃这些日在王府中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原是打算进献给父皇,只是因为还未完全完善,不好在父皇面前献丑。”
“是么?”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皇上的语气果然缓不少,但依旧有些泛酸,“那怎么裴大人他们都拿到了?”
秦戮微微俯身,不慌不忙地给回答:
“父皇明鉴,裴大人等人玻璃窗等物陶然窑厂还在烧制之中,并没送达。”
这话可不是秦戮胡言,前些日子陶然窑厂一直在烧造陶然居开门需要用到的玻璃制品,承诺给诸位大人的玻璃窗昨日才开始烧制。
至于地暖,当初参加厉王府主院修葺的三余名工匠并不是人人都会,以现在顾砚书还在对不怎么会铺设地暖的工匠进行紧急培训。
皇帝这个时候也想到了,刚刚那些大臣们似乎的确说过,厉王府说需要一些时日准备,东西还没送过去。
脸色顿时便好看不少,随后又听到了秦戮的声音:
“原本王妃也是想为父皇送上玻璃窗与地暖,只是这修葺皇宫并不是小,再加上现在陶然窑厂玻璃产量较低,不足以整个皇宫更换,便向等到玻璃产量稍稍稳定之后,再来询问父皇的意见。”
听到厉王府考虑的此周全,皇帝便知道自己这是错怪厉王:
“咳咳咳,这个说的也是,只不过倒也不必将整个皇宫都修葺一番,只更换御书房,也是可以的。”
“父皇说的极是,是儿臣与王妃考虑欠妥,不若稍后便将工部官员召来,丈量尺寸,为御书房更换门窗?”
秦戮从善流地将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并且主动提出了为御书房更换玻璃窗一。
这下皇帝心中是彻底舒服:
现在御书房也要换玻璃窗,不用猜也能知道,厉王府一定会先紧着皇宫中需要的窗户先做。
到时候他一定会比那些老家伙们先用上这玻璃窗!
叫那些老家伙们同他炫耀!
等到换上玻璃窗之后,他就天天将那些老家伙叫到御书房来,气死他们!
当然,要到了玻璃窗的皇帝自然是有些不满足的,又问了玻璃花房以及活字印刷一。
有一就有二,有刚刚的经验,秦戮不多时便给皇帝一个让其满意的解释。
并且答应,回府后边立刻让陶然居开始烧造玻璃花房所需要的玻璃,争取早日在皇上的御花园中搭建出来。
至于活字印刷,自然就更好解释。
毕竟活字模块较多,雕刻起来速度较慢。
以前没说,是因为还不能立即投入使用,想要等到可以立即投入使用之后,再给皇上一个惊喜。
现在听到活字印刷的活字模块已经进入了查漏补缺状态,甚至已经可以开始印刷四书五经后,皇上便有些坐不住了,想亲自去看一看。
最后还是王公公好一通劝说,才打消皇帝心中的这个念头。
即便此,皇帝还是着人去厉王府上将那活字印刷的模型拿了过来,研究了片刻后,便发现其中的妙处。
最后想也不想,便理直气壮地将这个小模型收缴起来,不再还给厉王府。
甚至还很是理直气壮: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你一个模型怎么?那些大臣们都见过,我这个父皇还要不得?”
最后干脆一脚把秦戮踢出了御书房,直言他可以滚。
秦戮可谓是从进御书房开始到最后,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在拿到活字印刷模型之后的表现,总让秦戮觉得皇上一开始便是冲着这个模型来的!
最后秦戮自然是压下心中这个离谱的想法,转身向宫外走去。
当然,在出宫之前,秦戮也没有忘记去太医院一趟,这府上的药玉又快用完。
谓是一回生二回熟,对于厉王殿下的召见,周太医的业务处理能力已经非常熟练。
直接顶着同僚们或打探或同情或怜悯的目光向偏殿走去。
而秦戮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时不时地来太医院找周太医拿药玉的行为不太妥当。
顺口便吩咐周太医一句,以后每隔半月直接将这药玉调配好了送去厉王府,顺便给王妃请一次平安脉。
对于这个要求,周太医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毕竟厉王殿下现在可大方多。
旁的不说,就说上次厉王殿下来拿药玉之时,便赏足足五两银子,可比他一个月俸禄都还多!
秦戮可管不着这太医心中在想什么,简单的吩咐周太医两句,便拿着装着药玉的锦盒离开皇宫。
要知道刚刚太监宣他入宫的时候,王妃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好的,脸上的表情担忧得很,他现在得尽快回去同王妃报平安。
而顾砚书其实在皇帝差人来厉王府中拿那活字印刷的模具时,便已经猜到了皇帝这次召见秦戮的用意。
待到秦戮回府后,从秦戮口中得知皇帝的确是为厉王府中有新鲜玩意儿没有先送一份去皇宫的专门找了秦戮去兴师问罪后。
心中的石头落地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同时顾砚书也知道,以后厉王府中若是再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在送给旁人之前,一定要先给皇宫里送上一份。
而这次皇上召见的急,厉王府被打个措手不及,自然也就来不及遮掩,一路上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
一直将厉王府视为对手,在厉王府周围安插不少眼线的大皇子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便知道。
原本在秦戮离府的时候,大皇子还在心中暗喜:
这个时间点突然召见,除了有什么万火急的之外,多半便是问罪。
然而进来朝堂上并无什么太大的波澜与风声,想来应当不是前。
不是前,那便只能是后者。
天知道秦晟早就因为秦戮这些天借着那些新鲜玩意儿出尽风头的,给嫉妒地红眼。
现在见秦戮快要倒霉,自然是差点儿没有高歌一曲以示庆祝。
然而还没等他将庆祝的台子摆起来,便听到底下的人回报。
厉王殿下又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不仅出来了,还毫发无损。
不仅毫发无损,父皇在厉王走了之后又是一阵龙心大悦。
大皇子府中才换上没半天的瓷器,又被碎个精光。
此时大皇子的表现,倒应他当初对顾砚书的那一句评价——
无能狂怒。
就算是心中已经恨毒厉王府,可除了在府中摔几个瓷器外,便做不出其他的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