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丁入亩之事, 顾砚书在将计划书交予温清衍后,便没有再过问过。
自然也不知道温清衍与皇帝这后续的一系列举动。
不过有些事,即便顾砚书不去过问, 也大致能够猜到事情的后续展。
比如这摊丁入亩之事。
因为在顾砚书将摊丁入亩的计划书交予温清衍后, 不过半月的时间,皇帝便下了一道新的政令。
命各地官员丈量所辖区域内田地的面积。
按理来说, 现如今三年一次的会试是朝中的头等大事,皇帝却在这个时间点, 下了这样一道命令,的确是有些反常。
特别是皇帝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似乎还极为重视,甚至还强调了需要在年前给出结果。
这难免让底下的官员们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只不过皇帝的命令, 不能不遵从,故疑惑归疑惑, 底下的官员也没有耽误, 一个个都按照皇帝的指令忙活了起来。
当然,也有个别触觉比较敏锐的官员, 从这一道略微有些突然的命令之中,察觉到了什么。
只不过摊丁入亩之事过于机密, 除了提出此法的顾砚书, 以及最早得知此时的温清衍,也就只有皇帝以及朝中的几位重臣知晓。
即便是敏锐之人有所察觉, 也无从知晓其中的内情。
与底下的官员一头雾水不同,顾砚书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知道皇帝这是在为了摊丁入亩之事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甚至一眼便看出了皇帝此时命令各地官员丈量土地的用以。
摊丁入亩之事事关重大, 若是直接推行,少不得会遇到一些阻碍。
现如今让底下的人将田土丈量好,届时再宣布税改, 摊丁入亩,即便是底下的人想要在这田土的面积上做文章偷税逃税,也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这一前一后的时间差,皇帝可谓是拿捏的死死的。
对此,顾砚书自然也没忍住与自家小鹿讨论了几句。
“父皇这次,动作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了不少。”
说这话时,顾砚书的脸上有一丝意外。
摊丁入亩不是小事,即便是对于现在的天齐来说,推行摊丁入亩之事利远远大于弊,但对于上位者来说,要做出这样一个巨大的改变,也需要一的时间。
旁的不说,就依照皇帝以往的性子,少不得需要与手底下的大臣们议论个一次两次三次,商议个大半年,会做出决断。
谁知道这前后不过半月的功夫,皇帝便有了行动?
对此,秦戮倒并不觉得十分意外:
“父皇近来……的确果断了不少。”
“嗯?”顾砚书抬眸,给了秦戮一个疑惑的眼神,示意他展开说说。
谁料秦戮在接收到顾砚书的眼神后,却是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本王也说不上来,就只是觉得,近来父皇的性子,似是变化了不少,很事,都不像以前那般万事求稳,反变得有些急进了。”
秦戮在对于人的性格以及感情变化方面,本就不如顾砚书敏锐。
现如今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已经是极限。
顾砚书也知道,既然自家小鹿都感受到了皇帝近来的变化,说明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的确有不少反常的举动。
再仔细想想,似乎从他们这次从溢州回京的时候开始,皇帝的处事风格,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旁的不说,就说自家小鹿回京之后,皇帝的那一系列举动。
无论是将自家小鹿叫入宫中,以储君之位为饵,威逼利诱自家小鹿纳妾。
还是后来通过朝臣以及舆论给自家小鹿施压,再到第二次召自家小鹿入宫之后的那一系列举动,都不像是皇帝以前的性子,能够做出来的事儿。
毕竟从自家小鹿崛起至今六年的时间,皇帝都一直在担任着端水大师的角色,端水的水平甚至日益炉火纯青。
现如今,一个端水大师,竟然亲手打翻了自己一直以来极力保持平衡的天平。
若不是早就从御医的口中得知皇帝现如今身体健朗,按照目前的趋势,不出意外再活个十年也不会有问题。
顾砚书甚至差点儿以为皇帝这是命不久矣,急着给天齐的江山找后呢。
然而现如今天齐朝堂上的境况,无论皇帝是如何作想,也与顾砚书没了太大的关系。
在思索了片刻,现自己猜不透皇帝心中的想法之后,顾砚书干脆便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关心起了自家的小鹿:
“不说父皇的事儿了,来说说王爷好了,我近来王爷早出晚归的,可是忙碌的很啊?”
顾砚书这话,并不是想要抱怨什么,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
谁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戮在听闻此话之后,脸色却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是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软软一眼,后略带一丝试探地开口道:
“不若本王明日,便向父皇告假?”
“告假做什么?”
顾砚书先是愣了愣,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连忙摆了摆手,笑道:
“还是别了,王爷这好不容易回到朝堂,若是现如今告假,这朝臣与京都的百姓还指不怎么说我呢。”
这话顾砚书倒也不是随口乱说的。
前些日子秦戮因为顾砚书与皇帝闹翻的事儿闹得太大,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有所耳闻。
后来顾砚书忙活着开新店的事儿,对于京中的舆论难免有所疏忽。
待到顾砚书稍稍空闲下来的时候,现京中的流言已经被传的不成了样子。
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厉王也逃不开这一劫的。
也有说秦戮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
当然,除了关于秦戮的种种言论,更多的,还是对于顾砚书的议论。
有说顾砚书是蓝颜祸水的,有说顾砚书会下蛊,给秦戮灌了迷魂汤的。
当然,其中最为夸张的言论,还是说顾砚书是狐妖转世,专门来人间魅惑人心。
否则怎么会迷得秦戮为了他,放着大好的江山都不要了?
顾砚书在最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险些快被这些言论给气笑了。
他一个大男人,能够获此殊荣也是不容易。
当然,后来顾砚书也没有忘记让底下的人去探查了一番,确定了这些言论背后,并无人引导。
既然都是百姓自发的言论,顾砚书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将火气在自家无辜的小鹿身上。
直接将秦戮撵去书房睡了两个晚上。
可怜秦戮自成婚以来,除了在溢州的那些时日外,便再也没有与自家王妃分开过。
在经历了两个孤枕难眠的晚上之后,秦戮也不知道是突然开了窍,还是得了哪方高人的指点,直接在半夜摸回了主院,爬上了顾砚书的大床。
还未等顾砚书发火,便低着自己富有磁性的嗓音,与自家王妃讨起了饶。
说顾砚书不是狐妖转世,那个狐妖转世的人是他自己。
又说他是专门来人世间魅惑人心,迷得顾砚书五迷三道的找不着北。
最后甚至还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放在了自己头顶上。
秦戮以前一向正经,即便是在两人最为疯狂的时候,做过最为夸张的事儿,也不过是开出了王府主院之中各种合适以及不合适的场景。
哪里做过这种事?
当时顾砚书完全被自家小鹿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模样给迷得找不着北了。
不得不说,这平日里正经的人,一旦骚起来,那是常人拍马也赶不上的。
那冰冷中带着一丝魅惑,冷清中还带着一丝萌感的模样,可以说是直接击中了顾砚书心底最为隐秘的就角落。
特别是当时秦戮脑袋顶上出的那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甚至还会随着秦戮的动作,微微的颤抖,直击人内心深处。
一见到秦戮当时的模样,顾砚书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这种人间美景,是我没花钱就能看的吗?我配吗?不,我不配!”
哪里还顾得上与秦戮算他半夜偷偷跑回房间的账?
当然,最后被秦戮这番模样迷得五迷三道的顾砚书,最后也被自家小鹿折腾了个颠三倒四。
到了第二日,甚至罕见地睡到了大中午。
但这也并不妨碍顾砚书此时回忆着当时自家小鹿的模样时,脸红心跳,甚至还忍不住咽口水的反应。
秦戮好歹也与顾砚书成婚有了些时日,现在顾砚书喉头一动,秦戮便能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甚至在看到顾砚书眼神略微带着一丝迷离,甚至脸颊两侧也不由自主地飘上了一丝红云的模样,秦戮心跳也有了微微的加快。
只不过想到接下来要与自家软软说的事儿,秦戮到底还是暂且压下了心头的那一番悸动:
“不会,因为即便本王不请辞,过两日父皇应当也会让本王回府休息。”
一听秦戮此言,顾砚书当即也顾不上自己脑海中那些带着颜色,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想法了,下意识反问:
“为什么?”
抬眼,现自家小鹿的面色有些不对。
还不顾砚书细想,便听到了自家小鹿的回答:
“大皇兄……近来有些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