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这道传召的圣旨, 对于秦戮与顾砚书来说,来的其实是有突然的。
毕竟从这日子皇帝的表现便不难看出,皇帝一直在给厉王府施压, 希望秦戮能够妥协。
那模样, 仿佛秦戮不低头,这辈都别想踏入皇宫半步。
谁知道现在秦戮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皇帝便来传召了?
即便感到意外,最后秦戮依旧依着皇帝的意思, 跟着前来传旨的人,一同去了一趟皇宫。
顾砚书发现,这次来传旨的, 似乎并不是王公公,也不是以往经常来府上传话的那位公公。
“那是皇贵妃娘娘宫中的刘公公。”
兴仁几乎是一眼, 便看出了顾砚书心底的疑惑。
说完之后, 看了一眼顾砚书的神色,又不忘补充上了一句:
“属下已经查验过了, 刘公公是带着陛下的手谕来的。”
若非此,兴仁也不前去通传。
兴仁这句话一落, 顾砚书的眼中瞬间便有一丝了然一闪而过:
要说顾砚书与秦戮成婚已经有时日了, 但是对于秦戮的这位义上的母妃,顾砚书始终不太了解。
其中固然有顾砚书不爱去皇宫中请安的缘故在, 但也与秦戮以及皇贵妃的态度,同样脱不了干系。
与秦戮成婚后去皇宫中请安之时,顾砚书便发现自家小鹿与皇贵妃之间的关系极为平平。
自家小鹿对皇贵妃虽然尊敬, 但却并不亲近。
彼时顾砚书还以为是自己不够了解秦戮,故而有了错误的理解。
但是这段时间下来,顾砚书却发现, 自家小鹿与皇贵妃之间的关系,比他一开始所看到的,更加冷淡。
今顾砚书与秦戮成婚已经有了大半年,马上便要满一年的时间了。
然而平时,顾砚书却鲜少听到自家小鹿提及皇贵妃的种种。
平日里不提,或许还能用秦戮本身便感情淡薄为人冷淡来解释。
但以前每次顾砚书捣鼓出来了新鲜玩意儿之后,让秦戮送去皇宫中的时候,都会让其给贵妃娘娘带上一份。
正常情况下,秦戮回来之后总是会提上两句的。
譬如是送进御书房之后,秦戮回来便给自家王妃说上一两句,父皇是喜欢,对此物赞不绝口之类的言语。
偶尔兴趣来了,还同顾砚书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皇帝的反应。
譬如当初将望远镜送进皇宫的时候,皇帝拿到望远镜的迫不及待。
不顾身份便想要立刻试用以下的表现。
然而到了皇贵妃身上,秦戮却像是没了言语。
顶多在说到最后,带上一句“母妃以及宫中的娘娘都很满意”,多的,就没有了。
仿佛皇贵妃于秦戮,与后宫中的其他嫔妃并无二异。
反而秦戮的生母,娴静皇贵妃,被秦戮提及的次数还要更多一。
秦戮说起娴静皇贵妃之时,语气也柔和许多。
那态度,与提及宫中的那位皇贵妃之时,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时日久了,即便是顾砚书再迟钝,也能感受出秦戮对皇贵妃这位义上的母亲的冷淡。
更别说顾砚书本就是一个对人感情十分敏锐之人。
顾砚书想来便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砚书便不在秦戮面前提及关于皇贵妃的任何事儿了。
即便是要送东西入宫,也不像是一开始那般,将皇贵妃的那一份单独与皇上的放在一起,一并交给秦戮,而是将其放在了给后宫其他娘娘的礼物之中。
要说自家小鹿对皇贵妃感情冷淡,顾砚书还能理解。
毕竟秦戮本就是一个在感情上十分迟钝,并且情绪不外露的性子。
要不是当初顾砚书与秦戮成婚之后,脸皮够厚,第一天便拉着人直上本垒。
后来为了拉近与自家小鹿之间的关系,也丝毫不介意自家小鹿的冷脸,无所不用其极地做了不少努力。
譬如日常谈心活动。
譬如偶尔明明可以解决的事儿,非要说自己没办法解决,然后向自家小鹿求助。
结束之后再大肆夸赞自家小鹿一番,让其心底的大男子主义到满足等等,也不有他与小鹿今日的心意相通,心心相印。
但皇贵妃对秦戮的态度,便让顾砚书觉有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皇贵妃对秦戮,甚至比秦戮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
就顾砚书从溢州回京之前,便从未收到过来自宫中皇贵妃的任何消息。
就是五皇秦灏,其生母位份不,至今在宫中也只得了个嫔位,顾砚书都能偶尔从其口中听到其提及两句。
譬如什么“今儿个母妃让臣弟过去了一趟,絮絮叨叨地说了臣弟许久,听的人脑壳疼。”
譬如什么“今年的,龙井不错,产量也足,就连臣弟母妃也分到了一,不过母妃不爱这,便都给臣弟了,这不,臣弟便想着来给皇兄皇嫂也送上一。”
譬如什么“好险臣弟逃够快,否则定然会被母妃抓去她的宫中听他念经!”
……
在提及自己的母妃时,五皇虽是抱怨居多,但却难掩语气中的亲昵。
顾砚书也仅仅是从其中的只言片语便能听出,五皇的母妃,时不时便给五皇府上递信,让其去宫中与其小聚。
即便偶尔五皇拒绝,也依旧会时不时从宫中差人送东西到五皇府上。
或是从皇帝手中得到的一赏赐,或是衣物。
虽然都不算是什么贵的物件,但也是母亲的一番心意。
但这么久了,顾砚书在厉王府上,却从未听过皇贵妃从宫中传来的信件,更别说是送的东西了。
除了……
秦戮从溢州回京,惹恼皇帝之后的这时日。
自从那日秦戮与皇帝在御书房中谈话的消息传出之后,皇贵妃似乎瞬间便想起了自己膝下还有秦戮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一般,每日里总会让人送上一封信到厉王府上来。
一开始顾砚书甚至都还不知道此事,直到有一天,顾砚书桌上的墨用完了,又懒让兴仁去拿,便想着去秦戮的桌前,用秦戮的。
结果一去,便看到了被秦戮放在书桌一旁,来自皇贵妃的信件。
顾砚书原本也没有查验秦戮信件的习惯,谁知道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
顾砚书原本只想挪动一下那几封信的位置,结果拿的时候,没有拿稳,其中便有几张信纸从信封之中掉落了出来。
天齐写信都用毛笔,那毛笔字本就大,厉王府中的书房还都是用的玻璃窗,光线十分充足。
在将信纸捡起的过程中,顾砚书几乎不用刻意去看,便能看清楚其上面的内容。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顾砚书才觉吓一跳。
打眼扫过去,几张信纸上的内容几乎都是大同小异。
劝秦戮向皇帝低头。
其中话,顾砚书几乎都快背了。
什么父子哪有隔夜仇。
什么皇上态度如此鲜明,让秦戮不要因小失大。
还有什么让秦戮不要不识抬举。
其中还有那么几句话,差点儿没把顾砚书给气笑了。
说什么当初让秦戮与他成婚,不过是为了做破除命格之用。
命格破除之后,便不该再留下他,不过她见秦戮喜欢,倒也没有说什么。
现在见秦戮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丝毫不顾全大局,她对秦戮很是失望。
还有什么男子与女阴阳调和方为正道,与男子哪能长久?
现如今秦戮如此为情乱智,日后定然会后悔。
那言语之中,就差没有将顾砚书写成一个祸国殃民,迷惑人心的乱世妖姬了。
也就是顾砚书知道自家小鹿的性子,定然不理皇贵妃的这番言辞,对于这信件,看看也就过去了,否则少不去宫中与皇贵妃好好掰扯掰扯。
那人以前一直隐形,全当没有自家小鹿这个儿子也就罢了,现在一听皇帝想要立自家小鹿为太子,便开始出来指手画脚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秦戮回到了书房,一看顾砚书的动作,便知道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生怕自家软软因为皇贵妃的那些言语生气,好一阵服软顺毛。
也就是皇贵妃看不到秦戮的这番反应,若是看到,指不定被气个仰倒。
后来皇贵妃依旧没有放弃每日向厉王府传信,但秦戮几乎是看也不看一眼,便让人将信送到了顾砚书手中。
说是任由他处置。
秦戮不看,顾砚书倒是偶尔看一眼。
放松心情的同时,也怕皇贵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谁知道这日子下来,皇贵妃的信件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么话。
劝说秦戮服软,以大局为重。
还说以后手握江山,喜欢什么样的美人不能得到?何苦在顾砚书那一刻歪脖树上吊死之类的。
现如今皇帝传召秦戮入宫,不让手底下的公公来传消息,反而让皇贵妃宫中的刘公公来,想来也是因为知道皇贵妃的态度。
想要让刘公公再劝说自家小鹿一番?
不不说,顾砚书的确将皇心中的想法摸了个通透。
同顾砚书所想的那般,皇帝派刘公公来,的确是想要让刘公公劝说秦戮一番。
在皇帝的心中,当初秦戮能够一飞冲天,皆是因为被皇贵妃一眼选中,收入膝下。
即便秦戮对皇贵妃不算亲近,但也定然会对她的话听从两分。
现如今派皇贵妃的人,来给秦戮做思想工作,是再合适不过。
然而有一句话叫做,想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在去皇宫的一路上,刘公公确实在努力给秦戮做思想工作。
结果秦戮确实一个字也没听。
最后见刘公公实在聒噪,干脆直接说了一句“你废话,仔细本王让你以后都说不出话来!”
说这话时,秦戮的语气是平淡,但其话语中的威胁以及认真,却让刘公公丝毫不敢忽略。
跟在皇贵妃身边多年,刘公公自然也知道厉王说到做到的性子。
当即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立即闭上了嘴,静鹌鹑。
皇帝的打算,也就此落了空。
都说知子莫若父,待到秦戮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一看秦戮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中暗骂刘公公不中用的同时,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与秦戮话起了家常。
皇帝的设想也美好,先是与秦戮谈谈心,勾起两父子之间的父子之情。
待到气氛和感情到位之后,便对秦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到时候劝说秦戮妥协,两人各退一步。
他不逼迫秦戮纳侧妃,秦戮也不要咬死了不要嗣。
他给秦戮赐一个家世卑微的女子,让秦戮留下嗣,届时去母留,也不算破坏他与顾砚书之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
若是这样顾砚书还介意,那便对外宣称那女怀的孩子是宗室之,总是不出错。
谁知道秦戮根本不吃皇帝这一套,直接看了想要和他话家常的皇帝一眼,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知父皇今日召儿臣来,所谓何事?”
说完之后,甚至还不忘加上一句:
“儿臣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从前此,现在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话语中的意思是明显:
要还是和上次一样,询问侧妃与子嗣的问题,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这样坚决的态度,差点儿没讲皇帝气个仰倒。
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甚至还是自己最看好的儿子,皇帝还是缓了缓自己心中的情绪,开始按照了一开始定好的流程走。
先是与秦戮说了大皇以及宁国公府的事儿。
宁国公府被抄家之后,大皇一脉以及贵妃就像是彻底沉寂了下去一般,也没了动静。
又说起了二皇以及四皇。
二皇在皇帝的几个儿子之中,可谓是存在感最低,能也最为平庸。
二皇的能,说其平庸,都已经有客气了,若不是顾忌着人是自己的儿子,皇帝甚至想要直接说上一句愚蠢。
旁的不说,就说上次绍城雪灾之事。
百姓本就因为官府的疏忽,心中有所不满,二皇去了之后,竟然丝毫不顾百姓的心情,做出将百姓收押之事,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自那之后,皇帝心中便对这个儿子有所不喜。
毕竟在皇帝心中,人可以蠢,但既然知道自己蠢了,那就少说多看少做。
跟着其他人的步子走,总是不出错的。
偏偏二皇蠢也就罢了,还喜欢擅做主张,让皇帝何喜欢?
除了二皇外,便是四皇。
皇帝可以看出,他的儿子,的确比大儿子更加优秀。
毕竟一个人的干与聪颖,即便是主人努力藏拙,也鲜少有能够瞒过皇帝这双眼睛的。
甚至抛弃秦戮在边疆的建树相比,皇甚至比秦戮更加优秀。
然而若是让皇帝选择,在大皇与四皇之间,皇帝甚至宁愿选择大皇。
对于其中的缘由,皇帝并未细说,只说了一句“老他……心太硬”。
秦戮虽然没有听懂这一句“心太硬”是个什么意思,但却也没有多问。
说到最后,皇帝便说起了五皇。
要说皇帝现在膝下几个成年的儿子之中,恐怕就是五皇,与他最为相似。
无论是才干还是学识,都比不上自己的几位兄长,但偏偏又不是个蠢材,人还有小聪明。
若天齐是太平盛世,有五皇这样一位储君,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可惜,天齐并不是。
天齐并非不是太平盛世,现如今甚至还要百废待兴之像。
无论是于公于私,于天齐于五皇,皇帝都不想将这担,交予五皇身上。
立五皇为储,他若是责任感轻一,于他自己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过的轻松。
但于天齐,却并非一件好事,君王的责任感轻了,百姓定然就受苦。
但若是其心中责任感上一,百姓们好了,五皇却过不好。
皇帝自己便被人评为“平庸”,在位二十余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两字的伤人之处。
对此,皇帝只说了一句“我们虽为君臣,但也为父子,朕也有爱子之心,这条路艰难,朕受过的苦,自然也不想让朕的儿子受一次。”
更别说除此之外,五皇根本毫无继位之心,几个成年的皇一说完,秦戮顿时便明白了,皇帝对他说这番话的意思:
想立他为储,不仅仅是因为他合适,甚至也是因为现今,秦戮于皇帝,于天齐,也是一个唯一的选择了。
饶是秦戮,在听过这一番话后,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但一道理,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要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最后,秦戮也只同皇帝说了一句:
“王妃对儿臣情深义,没有王妃,便没有儿臣的今日,儿臣不负王妃。”
也不知道这一次,这人能不能给他带回来一惊喜?
常言道说曹操曹操便到,就在顾砚书心中这般作想的时候,兴仁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同顾砚书禀告着:
“殿下,您前日子派出去的队伍回来了,据说这次带回来的物品中,有王妃特地吩咐过几种。”
“哪几种?”
顾砚书想了想自己特地向地下的人交代过的几种物件,可都是稀罕物!
即便是找到一种,便已经是难得的收获,结果现在兴仁却告诉他,有好几种?
想到这里,顾砚书顿时便坐不住了,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转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起了这日子的账本来。
现如今已经进入了秋日,虽然秋老虎依旧磨人,但比起前日子来,日头却凉爽了许多。
百货商店等生意依旧火爆,但“清爽一下”的进账,却少了许多。
这要是放在以前,顾砚书是定然不在意的。
但是现今嘛……
想着阻止着他与自家小鹿奔向自由之路的两座大山,顾砚书顿时便新在脑海中思索起了挣钱的法。
现如今天气转凉,清爽一下的进账定然会日益走低,若是这般,那就退出新产品了!
像是在清爽一下特别火爆的奶茶,这不仅可以做冰饮,同样还能做热饮。
到时候就推出热奶茶,配合后世曾经火爆一时的“秋天第一杯奶茶”的营销方案,又能为清爽一下续上一波。
除此之外,在后世,冬日里最受吃货们欢迎的,应当非火锅莫属!
顾砚书平日里虽然吃的相对较为清淡,但在火锅之上,顾砚书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红锅党。
想到那红红辣椒,辣辣的红油,沸腾的热锅,配上肉片、毛肚、虾滑等等,打上一碗油碟一蘸……
想着想着,顾砚书便觉嘴里的口水似乎就有一包不住了。
但若是顾砚书想要退出火锅的话,现如今摆在顾砚书面前最大的一个难题,便是辣椒。
对。
到目前为止,顾砚书还没有在天齐见过辣椒。
偶尔有辣口的菜,其中也是放的一为“赤果”的调味料。
这赤果虽然也有辣味,但却并不辣椒纯正。
并且那赤果除了辣味之外,还带着一点辛以及苦和涩,总体来说,并不算是好吃。
也是因为如此,顾砚书在来了天齐这么久,也没能吃上一顿让他满足的,红辣辣的火锅。
倒是也派了人去其他国家以及出海寻找,但是到目前为止,却依旧没有太大的收获。
想到这里,顾砚书便想到了自己上一次派人出海,已经是他离京之前的事儿了。
算算时间,这人也应该快回京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这人能不能给他带回来一惊喜?
常言道说曹操曹操便到,就在顾砚书心中这般作想的时候,兴仁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同顾砚书禀告着:
“殿下,您前日子派出去的队伍回来了,据说这次带回来的物品中,有王妃特地吩咐过几种。”
“哪几种?”
顾砚书想了想自己特地向地下的人交代过的几种物件,可都是稀罕物!
即便是找到一种,便已经是难得的收获,结果现在兴仁却告诉他,有好几种?
想到这里,顾砚书顿时便坐不住了,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