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化,令场上的众人膛目结舌,大呼疑惑,可是韩荣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又朝着关平看了一眼,嘴角咧开苦笑了下,低声道:“刘玄德有此人才,为一方之雄,不难矣。”
而此时,麴义呆呆的看着自己下腹处的戟尖,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手不是只会直来直往么,怎么突然就变招了,而且是那样的巧妙,令自己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在大多数武将中,刚猛与巧妙,就像水与火一般,难相容。即便身体天赋好,两种都有涉猎,但是能够在战斗中实现巧妙的切换,这就鲜有人能够做到。
关平收了戟,拱手一礼,笑道:“承让了。”
麴义努努嘴,想说什么,却见关平忽的将那长戟扔了,笑道:“如果可能,我愿与兄台交流打斗经验,在下暗自思量,我与兄台,都有向对方学习的必要。”
麴义微微一怔,心中明了:关平那种游离于霸道与诡异之间的切换之法,对自己来说,绝对有莫大的帮助,可是,他说的是互相学习,而自己身上所能够称道的,也只有师父教授的震枪之法。这未得师父允许,这如何能够外传。
关平自然了解麴义的难处,古代讲究家丑、家珍皆不能外扬。他却另有计较,走到韩荣身边,低声道:“老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荣一怔,有些疑惑,蹙眉思考,并未作答。
关平又近了一点,笑道:“小子思量,这或许对韩全小少爷有所裨益。”
听到宝贝孙儿的名字,韩荣气势一整,深簇的眉毛舒展开来,猛的瞪向关平,却见对方仍是一面平静,想着自己还是在后辈面前失态了,便卸下气势,道:“关将军,随老夫来。”
在众人的疑惑之中,关平与韩荣进入了内堂。
“说吧,你想说什么事。”韩荣背手站立,问道。
关平笑道:“小子只是有几处疑惑,想要先生替小子解惑。”
“老夫乃是一介武夫,恐怕要令关将军失望了。”韩荣冷冷回道,有些拒人的意味。
关平不以为意,继续道:“小子想问,若干年后,这兖、豫之地到底是何人所踞?”
关平这一问,可谓巧妙,他其实是在变向问韩荣:若干年后,到底是曹操灭袁绍,还是袁绍灭曹操。巧妙之处,便在于关平并没有问韩荣:若干年后,这河北之地,到底是何人所踞?
因为如果韩荣是袁绍的死忠,他将这话语告诉袁绍,这关平于袁绍心中的印象,可要大打折扣了,对于此行,也必将产生不便。
而韩荣此刻的表情,显得很是艰涩,这种老人,虽然是武夫,但是对于这天下大势,谁没有一个看法,尤其是久随袁绍的老人,稍微有点见识的,怎会不知袁绍的性格缺陷,是个难以成大事的主,不过是或因为家族庞大,或因为对袁绍心存幻想,或感袁绍的知遇之恩,或年老懒得挪窝,而不得不继续辅佐下去,这种心理,矛盾万千,难以赘述。
而看到韩荣此刻的表情,几乎与关平当场看到张辽时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那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矛盾,让关平看着都觉得纠结。
韩荣沉默了良久,嘴巴蠕动了数下,才挤出几个字:“未可知也。”
关平微微一笑,心也大定,基本上可以肯定,这韩荣,对袁绍的未来并不看好,也不是袁绍的死忠,那事情,便有机会了。
关平当然不是幼稚到想要用拉拢张辽那套方法老拉拢韩荣,这种倔强的老人,轻易是不肯挪窝的,关平心中,另有谋划。
“若是,不久之后,河北有变,小子斗胆问一句,老先生您尚在否?”
“你!”韩荣眼中忽的就瞪向关平,拳头握紧,连那雪白的胡子,都翘了几下。却也只是一瞬间的愤怒,片刻之后,他平静下来,拳头松开,神情,也仿佛有些颓废,人仿佛也变得憔悴许多。
关平心中有一刻的不忍,不过很快隐匿下去,继续问道:“那时,小公子又该如何面对兵荒马乱呢?在下斗胆问韩老爷子可有托付小公子的人选?”
这一句话真是打到韩荣的软肋了,他老迈的身体,竟小幅度的颤了一下。
“韩老爷子但请放心,以后若小公子有难,小子必当拼死相救。”关平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
“你又如何保证于这世道存活?”韩荣思考了半响,问道。
“您老是不相信在下,还是不相信刘皇叔?”关平笑着回道,只是那平淡的语气中,自有一股深意。
“刘皇叔……”韩荣默念了一遍,心中忽的有了决断。以他的老道,终于明白了关平这一番费尽心思就是要与自己做一个交易。
“你是不是想学老夫的震枪之法?”韩荣转过身来,沉声问道。
关平并不遮掩,点点头,道:“此法殊为天下绝技,小子自不会让他蒙尘,他日别人若是问起,小子必定答:此乃河北枪王韩老爷子所授,其与我,造同恩师。”
韩荣刚想作答,关平又抢着道:“若是能得此法,小子保证,必保小公子周全,决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关平也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就是一场交易:你教授我武艺,我在你百年之后,照顾你的孙子。
而当关平信誓旦旦保证时,韩荣竟没有立即拒绝,反而在皱眉沉思,显然在权衡。
这便比较奇怪了,按常理说,韩荣是决然没有将小孙子托付给关平这一个外人的道理。
只是,这韩荣却另有一番苦衷。
脾气古怪的韩荣对于收徒之事向来谨慎且苛刻,且他韩家人丁单薄,韩荣之父,只有两子,韩荣之兄又早逝,只留下韩琼一丁,而韩琼竟然无所出,而韩荣也只有一子一女,子亦英年早逝,留下孙儿韩全,另外那一个女儿,据说年轻时因为美貌,被袁绍看中,娶为平妻,却不知是何原因,早些年离奇的死了,民间却还有些谣言,说是被袁绍大妇弄死的,不知真伪。
所以,目前韩荣能想到的托付孙儿的人选只有二人。
一是他的侄子韩琼,可是那个人武艺不行,性格暴躁,且易冲动,他能在乱世中自保,尚且是个异数,如何又能保证韩全的安全。
二则是韩荣唯一的外家弟子——麴义,按理说,此人能力有,且对韩荣足够孝敬,将韩全托付与他,应该是韩荣现在最好的选择,但是韩荣却有更深一层的担忧,那就是麴义的性格,麴义傲慢,且恃功自傲,这种人,在袁绍这种色厉胆薄、外宽厚而内多忌的主子手下,势必不能够活的长久。
关于这件事,韩荣已对麴义劝过多次,奈何麴义也是个倔脾气,并不听劝,近来,随着麴义的功劳越来越大,与袁绍之间,已经隐隐间成水火之势。如此说来,这麴义便是最不能托付的人选。
而渐感身体一日不如一天的韩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傻傻的的孙子,河北大变已是必然之事,在未死前给孙子寻一个好的立身之地,是韩荣所愿。
关平瞎打瞎撞,居然让他击中了这位倔老头的薄弱处。
“那…...刘皇叔现在本身也不好过,你们尚且是自身难保,你又如何能保证我孙儿无事呢?”沉默半响后,韩荣说话了,而这种商量的语气告诉关平,事情有望了。
“刘皇叔起于微末,数次落难,仍能屹立不倒,到现在成一方之雄,这其中原因,想必韩老爷子自有打算。”
关平这便是在告诉韩荣:刘备虽然现在实力低微,但是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韩荣点点头,不置可否。
关平继续道:“而我主刘皇叔乃是汉室宗亲,有这一层身份,天下谁不敬之,而更有荆州刘景升,益州刘季玉,皆是汉室宗亲,北方不能立足,那便南下,除非天下皆为某人所得,否则,贵公子定安然无恙。”
“好!”韩荣行事的风格,果决而凌厉风行,很快做下决断,道:“那我便将你之想学教授与你,你也可与麴义相互练习,以期能融会贯通,望你看在这一点情分上,不要望了今日承诺。”
“指天为誓,小子不死,贵公子无恙。”关平忙不迭答应下来,他深知韩荣那震枪之法,绝对能够让自己的武艺陡然提升一个档次,从而跻身一流顶级的行列。
试想,若是在刚猛霸道之后,突然使出那变化无穷的一招,谁能挡?而付出的代价也不大,养一个孩子么,对于关平来言,便是十个百个也没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