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眼睛亮得出奇,“姑娘的意思是,这打人是打给别人看的?至于缘由……”
魏俊说着,嘿嘿笑了两声,挤眉咳道:“就说刘叔几个想逼着姑娘给家里不成器的小辈安排差使,姑娘看不上那几个小子的行径,没同意,却招了那几位的怨恨。后头姑娘又听说张老三仗着周家的名头欺男霸女,败坏周家的名声,姑娘一时动了气,就让小的去教教那几个小子规矩。”
魏俊顿了顿,挤眉弄眼地问道:“姑娘看,这话可有什么不妥的?”
周冉被魏俊脸上的兴奋逗得噗嗤一笑,点着魏俊的脑门赞道:“这就极妥当。你快些去吧,晚上也不用急着回来。小心些,可别吃了亏!”
“哎,姑娘放心就是。小的叫上财旺跟皮老二一道去。”魏俊摸着鼻子呵呵笑了两声,黑亮的眸子里带着些兴奋,得了吩咐掉头就往外头奔去了。
周冉看着魏俊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朝院子里的朱槿问道:“咱们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厨房那头的铁架子跟肉呢?这会儿月亮也出来了,正好去赏荷!”
朱槿忙笑着点了点头,“早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姑娘发话呢。墨竹那丫头都快念叨得我耳朵生茧了。她力气大,我让她去帮着汤婶子搬东西去了。”
周冉满意地嗯了一声,边走边嘱咐道:“让他们多备一辆马车就是,咱们都坐车过去。你多带两件衣裳,回头夜里凉,可别冻着了!”
“姑娘放心就是,我都备着呢。”朱槿忙扭头应了一句,同紫叶一道安排着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守夜看院子。
这头魏俊叫了财旺跟皮老二两个,紧跟在刘安几人后头进了京城。皮老二瘦得跟猴子似的,眯着眼睛往长安街巷子里的几个混混喝酒的地方一挤,不大一会儿便打听出了张老二跟张老三的去处。
魏俊听着皮老二的话,鄙夷地哼了一声,朝财旺使了个眼色,三人隐在人群里,沿着灯火灿烂的长安街一路往倚兰苑的方向去了。
倚兰苑隔壁的酒楼里,张老三正跟邱家三少爷并几个落魄公子哥儿一道喝着酒,一桌人都喝得面红耳赤的,说话也是荤素不忌,凑在一处挤眉弄眼地说着哪家院子的女-伎身段好,哪家府上的姑娘真个是绝色,哪里卖了个小丫头又极有意思此类的话。
张老三打了个酒嗝,嘴里嘿嘿笑了两声,手指七倒八歪地点着桌上的一圈人,醉醺醺地笑道:“我跟你们说,你们是没见过周家二姑娘,那才真叫好看!那身段,真是,啧啧……”张老三啧啧叹了好几声,咂摸着嘴,回味般晃了晃脑袋。
邱三闻言,眼睛一眨,脸上多了抹笑意,一手搭在张老三胳膊上,脑袋凑上去,吐着酒气笑道:“前段时间周家二姑娘要招赘的事儿在京城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可那个二姑娘长什么样,咱们哥儿几个还真没见过。听说是长得极好?你快跟哥儿几个说说,怎么个好法?”邱三说着,冲几人挤了挤眼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桌上的几人都是在一处厮混惯了的,闻言便都一脸兴奋地笑了起来,连连起哄:“对对对,你说说,那个周二姑娘究竟怎么个好法?”
张老三得意地舔了舔嘴角,眯着眼睛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地哼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们说,那周家二姑娘长得真跟那画上落下来的人似的。她跟小爷我还有些缘分,我爹当年……”张老三说着说着就漫无边际地扯开了。
几人听了一阵,都不满意,扯着张老三的胳膊啐道:“你老子又不是女人,你说他干什么?说周家二姑娘!”
张老三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手挡开了邱三,醉醺醺地喝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听着,那周家——”
谁料张老三的话才说到一半,后头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冷不丁地脑袋上就挨了一棍子。张老三晕晕乎乎地,只觉得脑门上一疼,后知后觉地扭头看过去,却见魏俊跟财旺两人寒着脸站在桌前,正满目阴寒地看着几人。
邱三刚要去扯张老三,余光瞥见魏俊两人,顿时愣住了,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不耐烦地拿扇子点着魏俊,“走走走,别来扫爷的兴!”
点了半天,见魏俊不动,邱三晕头晕脑地看了看扇子,又扭头同桌上几人对视了一眼,几人都有些不耐,有气无力地指着魏俊两人喝道:“走开走开!没看爷几个正——”
几人的话音未落,随后都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看着一脸呆愣不知方向的张老三被魏俊一棍子敲晕了。
邱三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呆愣地抬头看了魏俊一眼,随后突然“哎呦”一声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余几个公子哥儿也猛地意识到不对,还以为是赌坊的人寻上门来,一时都从椅子上爬了起来,一边哀嚎叫嚷,一边狼狈地往邻座逃窜。偏偏几人脑袋还有些发晕,刚从凳子上站起来,还没跑两步呢,就七倒八歪地摔作了一团。
酒楼里的人听见动静,一时都好奇地望了过来,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魏俊冷冷地扫了眼摔在地上的几人,将手里的短棍晃当一声仍在地上,冲财旺使了个眼色。财旺点了点头,木着脸上去飞起一脚就往那几个公子哥儿身上踹了过去。几人吃痛,顿时痛得在地上打滚,哎呦哎呦地叫嚷起来。
一群酒客们见状,都唬了一跳,怔怔地看着财旺一连几脚踹了过去,半空中似乎还留着一道残影。众人心里惊骇莫名,暗道这人功夫了得,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财旺,一时间竟没人上去劝和。
财旺见踢得差不多了,方往后退了一步,同魏军一左一右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张老三,随后两人一人一脚轮着踹了上去。魏俊边打踢边恨道:“我们姑娘的名声也是你能败坏的?什么东西!”
张老三闷哼一声,痛得醒转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腰上便挨了一脚,顿时痛得哎呦一声叫了起来。这一声还没出口,冷不丁地身上又挨了一脚,张老三顿时只有“哎呦哎哟”地抱着头躲的份儿,哪里还顾得上辩白什么,只怕连魏俊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魏俊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提着张老三的衣领子就将人拎了起来,五指张开一巴掌扇了过去,磨着牙将先前在周冉跟前说的那番话添油加醋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酒楼里的酒客们向来精乖,消息也灵通,一听这话,哪里还猜不到缘由?连先前周冉的身份被人议论的事儿也扯了出来。
众人一时又忍不住啧啧叹了起来,暗道这张老三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老爹几个也忒贪心了些。不说人家周二姑娘封了郡主,如今身份尊贵,单说人家先前没封郡主的时候也是镇北将军护国公的女儿,那也差不到哪儿去。偏几个离了军营十几年的兵丁还敢仗着旧功逼到人家头上去,也怪不得小姑娘动气了。
可巧二皇子梁彧在倚兰苑里给陆衍践行,恰好将酒楼里的事儿瞧了个清清楚楚。见到魏俊跟财旺上来就打人,二皇子微微瞪大了眼睛,错愕地咳道:“那小妮子身边竟有这样的高手?这一上来就打人,真是……”二皇子皱着眉头,一脸讶异地啧啧了两声。
陆衍执着酒杯,目光在对面的就楼上停留了一瞬,却并未接二皇子的话。
隔天一早,魏俊在酒楼里教训张老三的事儿便传了出去,连带着各种原委也被酒客们绘声绘色地传开了。甚至连禁宫里也得了消息。
承乾殿里,元庆帝靠在龙椅上听冯立说了魏俊打人的事儿,眯着眼睛默了片刻,起身扫了眼案几上的折子,伸手挑开其中几本,捡秦仲南等人的折子重又看过一遍,随后方撩开折子摇头笑道:“朕倒挺喜欢那妮子的性子,只是她到底年纪小了些,免不了年轻气盛。你把前儿供上来的那些苏稠挑几匹,给她送过去,就说是朕赏给她压惊的。”
冯立忙点头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待冯立遣人将十几匹苏稠送到京郊的庄子上时,周冉正笑眯眯地同赵勇感叹着:“……这就是打给有心人看的,总有人会看进去!”
正说着,外头婆子喜滋滋地来报,说圣上赐了东西下来,外头公公正候着呢。周冉挑了挑眉,同赵勇对视了一眼,忙出去接了赏赐,又客气地谢了前来传旨的内侍。
送了内侍出去,周冉方回到院里,指着那十几匹颜色鲜丽的苏稠,朝赵勇低声笑道:“赵叔看看,那打人的戏,可不就是有人看进去了?圣上只怕不乐意看到我同你们亲近。这不,如今我动了气让魏俊打人,宫里反而有赏赐来了!”
赵勇蹙着眉,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默了片刻,见周冉眼眸莹亮,笑容狡黠,赵勇一时也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周冉轻轻吸了口气,脸上笑意轻快,扬声喊了丫头进来,将那一堆苏稠收了,随后又嘱咐朱槿:“你看着人好好收拾收拾东西,等过几天,咱们也该启程去南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