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快马赶回特务连驻扎的山林时,看到的,除了几十具日伪军尸体外,还有几具特务连战士的尸身,一看就明白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短兵相接的战斗,因为很多日伪军尸体,身上都有砍刀留下的刀痕,而死去的特务连战士身上,也有被日军三八大盖步枪刺穿的血窟窿,他们的手中,还仅仅握着砍刀。
“糟了!这该怎么办?连队肯定转移到别的地方,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呢?”杨荣望着茫茫山林,心中万分焦急。他把段文海的人头,供在胡三的坟墓上。
“小胡子,你的连长,你的董大哥,为你报仇了,尽管他不能亲自来祭奠你,但他让我把杀害你的仇人的人头带回来给你了,安息吧!”杨荣简单的祭奠完胡三,又跨上马背,循着沿途有零星死去的日军尸体,策马追了下去。
就在董李茂和三个官太太打麻将的时候,余求雨带着一个中队的伪军,跟随一个中队的日军,对特务连驻扎的山林实行突击扫荡。
日伪军为何会突然出击呢?
原来,是日军的侦察机发现了特务连。
前面交代过,特务连到的是郑成奎原来司令部所在的山林中,而郑成奎司令部因为胡三的死,侥幸逃过日军大兵围捕后,特务连又回到了这里。
日军的侦察机,本来也难以发现特务连,但潘光祖的炊事班,为了给全连战士做点好吃的,从河康山寨出发到现在,战士们已经三天没吃上像样的饭菜了。
这天一早,王家贵和张大力两人找到潘光祖。
“胖子,弟兄们吃压缩饼干和罐头都吃腻了,你们炊事班,是不是该给连队做顿像样的饭菜了。”王家贵笑嘻嘻的给潘光祖说。
潘光祖挠挠头皮回答:“可要做饭菜,就得生火,那样,会被日军侦察机发现的。”
“这里不是刚被日军飞机轰炸过吗?漫山遍野的都是烧焦的树桩,有火烟冒起,那也是情理之中,没事的,你们就放胆的做好吃的,日军侦察机不一定能发现我们。”张大力说。
“是啊,重机枪说的没错,侦察机即使看到炊烟,也会误以为是还没燃尽的树木发出的烟呢。”王家贵附和说。
潘光祖也嘴馋了,说实话,压缩饼干和罐头,吃一两次还能尝出个味道来,几天不进一粒米,不吃一口肉,还真是受不了。
“那好吧,我们中午炖点肉汤喝。”潘光祖经不住王家贵和张大力的劝说,同意了。
就在潘光祖的炊事班生起火,架上锅,开始炖肉时,一架日军侦察机在远处的高空中看到了升起的炊烟。
刘玉栋得知潘光祖生火做饭,赶紧跑来阻止。
“军需官,你怎么让炊事班烧火做饭了?快把火灭了吧!会把咱们暴露的!”
潘光祖仰头看着远处天上的侦察机给刘玉栋说:“你看,刘排长,日军侦察机并没朝咱们这边飞过来,说明他们以为这是没燃烧尽的树桩在起火冒烟呢。”
刘玉栋也把手掌遮在额头上,朝远处天上侦察机看,口中说道:“日本鬼子可不是傻瓜,他们岂能看不出冒起的烟雾是新的还是旧的,咱们肯定被发现了。”
“那我现在让人把火灭了吧。”潘光祖觉得刘玉栋说的不无道理。
刘玉栋却叫住潘光祖:“算了吧,既然都暴露了,你现在灭了火,也没用,都煮上了,那就继续煮吧,大不了日军派飞机来轰炸一通,到时咱们再躲一躲就是。”
刘玉栋以为日军会首先派飞机来轰炸,可过了中午,特务连弟兄都吃喝完了潘光祖炊事班熟烂的肉和汤,还没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刘玉栋的戒备心也松弛了下来,也以为侦察机根本没发现他们,于是解除警报,让吃饱喝足的弟兄们好好在树林中睡一觉,只放出了两个岗哨。
日军侦察机确实发现了山林中潘光祖他们生起的明火,也判断出这是最新起来的火,为了不引起山林中生火的人注意,有意在远处盘旋两圈后飞走了,同时,用无线话机通知了最近的芒市驻军。
驻守芒市的日军一个大队,收到侦察机报告的同时,也接到了第五十六师团司令部的指令,要求用一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中队的伪军,朝发现的目标轻装突击,这次司令部很明智的不再用空中轰炸。
余求雨最近几天都没去松原纪香那里,他确实很忙,忙得吃喝拉撒睡都在伪军大队部,随时待命,接到紧急向山林突击的电话后,马上集结队伍,与一个中队的日军,不到半个小时便驱车出城,到山脚下后,所有人除了身上的弹药武器外,连水壶都丢弃了,跑步朝侦察机发现的目标山林扑来。
这次日军的行动,速度确实惊人。
一般要爬三四个小时山路才能赶到特务连驻扎的山林,可他们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中午刚过,便逼近了特务连。
余求雨用望远镜远远的看到了两个岗哨。
日军中队长,名叫岗村次郎,入伍前,他是个射击运动员,拿到过日本本土运动会的射击金牌,枪法精准,他亲自带领十几个动作敏捷的部下,悄悄逼近刘玉栋放出的两个岗哨位置,不声不响的把这两个岗哨给杀了。
余求雨用望远镜看到岗村次郎得手,立即指挥大队人马,快速的分散开,东西南三路一起朝特务连围来。
刘玉栋坐靠在一棵大树下,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因为睡前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并没完全熟睡过去,当他心慌意乱的醒来时,发觉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凭着一个老侦察兵的本能,他嗅出了危险在一步步逼近,于是站起身来,打算去查一查岗哨,当他走出战士们休息的那片未被轰炸的小树林时,看到了日伪军在悄悄逼近,他大吃一惊,手中的冲锋枪朝前面几个日伪军嗒嗒扫射,口中高喊:“有敌人……”
骤然响起的刺耳枪声,把特务连所有战士给惊醒了。
特务连不愧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连队,所有人并没被吓得惊慌失措。
岗村次郎和余求雨听到枪声,知道暴露了,立即下令手下往树林冲。
一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中队的伪军,加起来足有五百多人,幸好这些人急行军疲惫了,战斗力大大减弱。
刘玉栋射倒前面几个日伪军后,退回到树林中,他知道敌人马上就会扑进树林,于是大喊:“侦察排跟我留下阻击敌人,其余的快往北面撤离!”
王家贵眼尖,用阻击步枪的瞄准镜看到了余求雨:“原来是这个狗日的!”他瞄准了余求雨的脑袋,想一枪蹦了他,可就在这时,余求雨却闪身躲进一棵树的背后,王家贵只好把余求雨身边的那个警卫给干掉,吓得余求雨不敢从树后冒出头来,他从对方顽强的抵抗和远距离射杀身边警卫的枪法判断出,这次遇到的是特务连,而且自己很可能被王家贵那小子给盯上了,心中怕得要死。
王家贵又射杀了几个日军,听到了刘玉栋的喊叫,于是只好收起狙击步枪,高声喊着手下弟兄撤离,他刚站起身,忽然感觉左大腿一疼,立即侧滚躲进树后。
射中王家贵的,是岗村次郎。
他本来瞄准的是王家贵脑袋,可没想到当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王家贵正好起身,要不是刘玉栋的大喊撤离,也许王家贵的脑袋就被岗村次郎的步枪给打爆了。
幸好刘玉栋的喊叫,才让王家贵活了下来。
张大力看到王家贵负伤,端着机枪朝岗村次郎那边扫射着,冲到王家贵身边,蹲下身背起王家贵,用他的大嗓门喊:“机枪排、尖刀排和主攻排的弟兄!快朝北面突围!”
在特务连中,苟豪除了最服董李茂外,也很佩服刘玉栋,每到关键时刻,刘玉栋总是能做出最准确的决定,所以他听到刘玉栋的喊叫后,马上给主攻排的弟兄下令:“保护好曾军医和刀军医!跟着我朝北面突围!”
三个排和炊事班,除了王家贵受了枪伤外,没有别的伤亡,快速往北面还没有敌人围上来的方向撤走。
刘玉栋的侦察排,挡住三面围攻上来的敌人,为撤离的苟豪他们争取了两三分钟的宝贵时间。
好一个刘玉栋,大敌当前,他并没表现出惊慌,沉着冷静的给侦察排的战士说:“大家听我的,留下一班继续阻击敌人,二班和三班梯次撤离!要快!”
此刻,日伪军几乎已经冲到离他们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要不是树林中的树木可以掩蔽,恐怕刘玉栋的这个侦察排就这么完蛋了。
在刘玉栋的高声指挥下,两个班的战士梯次的往后撤离,一个班的战士顽强的阻击敌人。
凭借手中强大的冲锋枪火力和手雷,刘玉栋带领着一个班战士,硬是打得岗村次郎和余求雨两人带领的日伪军前进不了半步。
当侦察排的两个班安全撤出战斗后,一班的班长,和刘玉栋一起从新三十八师加入到特务连的张强,大声给刘玉栋说:“排长,你快走!这里交给我们!”
刘玉栋岂能就这么丢下弟兄独自逃走,这回他抱着战死的决心,要和留下打阻击的这个班共存亡。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走!”刘玉栋射光一个弹夹后,换好弹夹继续朝敌人射击。
班长张强急得直跺脚,命令手下几名战士:“排长不能死!你们几个!去把他给老子架走!”
那几名战士为了保护刘玉栋,听了张强的话,跑向刘玉栋,两个人一边一个,架起刘玉栋,还有几个在后面掩护,朝北面尾随前面撤离的人跑去。
张强支开了几名战士,剩下的不足十人,此时因为人手少了,火力点也稀疏了,不一会,他们便被日伪军团团围在小树林中。
张强身边几名战士倒下,活着的人,身上弹药也打光了,于是都拔出砍刀,朝敌人扑了上去。
这就是杨荣看到的死去日伪军身上的砍刀痕迹,张强他们全部被日伪军用刺刀捅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