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竹楼,董李茂扫了一眼全貌。
眼前的竹楼,正中的是一栋主楼,两侧各有一栋小点的副楼,从外观上看,除了比一般的竹楼高大外,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差别,为了防水防虫放动物和凉快,离地一米,正面有几级踏步。
脱了鞋,走上踏步,便到了竹楼的第一层走廊,楼板是竹篾编织而成,擦洗得一尘不染,脚心凉丝丝的很舒服。
“里边请,董大哥。”天狼站到一边,弯腰请董李茂往屋里走。
从走廊进入正堂屋子,要迈过一道不是很高的门槛,里面有两个侍女跪趴在门槛内左右两侧,不敢抬头,似乎主人不进门,她们会永远趴在那里不起来。
“请!”董李茂向肖玉花做个请的姿势,让她先进,这是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一种礼节。
肖玉花给董李茂投来赞赏的一笑,迈腿进了屋子,董李茂这才跟着跨进门槛,天狼跟在身后。
屋里的竹篾地板上,又铺了一层软软滑滑的锦缎红垫子,董李茂的脚踩在上面,能感觉到红锦缎垫子内是棕,柔软透气干爽,忽然,董李茂看到在屋子正中的竹排墙壁上,贴着一张自己的画像,再一看,原来这张画像,是龙陵城见过的那种悬赏通缉画像,难怪天狼见到自己第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母亲上个月到瑞丽,看到街道两边墙壁上粘贴的董大哥画像,偷偷撕了一张带回来贴在这上面,母亲整天的看着画像发呆。”天狼走到惊呆的董李茂身边,指着画像说。
肖玉花却从侧边一道门走出去,像是到后院厨房安排侍女准备茶点和晚餐。
董李茂心想:肖玉花为何对我的画像如此感兴趣?
“董大哥,请坐吧。”天狼让董李茂坐到屋子里几个矮墩的上首那个上。
矮墩是用金黄色的绸缎包裹住棕制成的,不是很高,有点像是庙里供善男信女们跪拜佛祖用的那种跪垫。
董李茂坐下后,腿部盘起来,面朝门口,很舒服。
天狼挨着董李茂右侧坐下,一个男仆从另一个屋子出来,左手端着竹筒做的水烟筒,右手端着一个金黄色的铜盆,弓腰走到天狼身边,把水烟筒递给他,跪在一边,打开那个铜盆里一个镶嵌有一颗红宝石的银质盒子,从盒子里用手小心的撮起金黄色的烟丝,小心翼翼的往水烟筒烟嘴里塞,然后划燃火柴,点燃一根香,随着袅袅的香头冒出的白烟,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逐渐由淡变浓,扑进董李茂的鼻孔。
跪在天狼身边的男仆用燃起的檀香点燃水烟筒上的烟丝。
天狼把口埋进水烟筒的口,咕噜噜的响了几声,只见燃烧的烟丝发出火红的光亮,接着往上喷起,落在男仆身前的铜盆里,天狼这才把口离开烟筒,呼出一大口烟雾,像是很过瘾的样子。
“董大哥要不要来一口?”天狼问。
董李茂微笑着摇摇头回答:“我不会抽水烟。”从身上掏出烟盒,从里抽了一支问:“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天狼摆手说:“我不喜欢卷烟,抽着没劲。”又埋头开始吸第二口。
董李茂点上香烟,自个吸起来,可找不到烟灰缸之类可以抖落烟灰的容器,只好侧身到天狼这边,把烟灰抖进那个铜盆里。
两个侍女,搬来一张长条形矮几,摆在董李茂和天狼前面,董李茂快抽完一支香烟时,从肖玉花走出的那道门又进来两个侍女,每人双手端一个铜盆,右手肘上搭着一条白布,不是毛巾,是崭新的白布,可能是当作毛巾用的。
两个端盆的侍女,分别在董李茂和天狼侧边跪下,把手中的铜盆搁在桌面上。
董李茂知道这是要洗脸洗手,他抹起手袖,打算伸手进铜盆里,可身边的侍女却捉住了他的双手,慢慢把他的双手放进铜盆的清水中,董李茂十分诧异,哪有让人给洗手洗脸的,可他朝天狼看一眼,见另一个侍女同样再给他洗手,并用手肘上搭着的白布沾湿后开始给他清洗脸部和颈部。
董李茂只好客随主便,让身边的这个侍女服侍,由着她在自己的手和脸上轻柔的清洗,心中感觉怪怪的,不过,倒是蛮舒服,水温不冷不烫,恰到好处,而侍女也很尽心,竟然连耳朵都不放过。
洗完脸和手,两个侍女端起铜盆退了出去,另外两个侍女却端了用竹篾编织成像簸箕样的东西进来,等两人跪在桌子前,董李茂才看清里面摆放着的碗和芭蕉叶中装的食物,侍女很小心的把这些饭菜从里面双手端出来,摆在桌面上,董李茂在刀兰香家吃过傣家菜肴,但眼前看到的,似乎不完全是傣家的饭菜,有几样连见都没见过,而天狼面前,单独有一个用白玉制成的碗里,盛放了大半碗黑红的血。
董李茂杀的人多,再怎么难闻的血他也见过闻过,甚至,还喝过日本人身上的血呢,但此刻在饭桌上,看到一碗鲜血,却让他感到翻胃,有呕吐的条件反射,他当然不会呕吐出来,双眼怔怔的盯着那碗血,想看看天狼是怎么喝下去的。
“这是鹿血,董大哥要不要也来一碗?”天狼把手中的水烟筒递给身边的男仆后,端起桌上那碗血问。
“呃……不。”董李茂摆手拒绝。
天狼也不过多客套,双手端起碗,送到口边,仰头咕咚咕咚就把还有温度的鹿血一口喝完,然后咂了咂舌头,似乎美味至极,用侍女递给他的一块白布擦了擦嘴角。
“母亲从小就让我喝鹿血,每次吃饭前,都要喝一碗,就像有的人抽鸦片一样,上瘾了,要是哪天不喝,浑身酸软无力。”天狼像是在给董李茂介绍他喝鹿血是为了治病吃药一样的自然:“董大哥,快尝尝,这些饭菜,是我母亲亲手做的,平时我都很难吃到母亲做的饭菜,当收到消息说董大哥带着特务连要来,我母亲就开始精心准备,刚才进屋后,也顾不得坐下和董大哥说说话,就到后面厨房忙去了。”
有个侍女,打开一个坛子的封盖,从里面飘出米酒的甜香,她用一个竹制提酒的器具,伸进酒坛里,舀出满满雪白的米酒,倒在一只白玉碗中,然后再伸进去提,倒在另一个同样白玉碗中,另一个侍女分别把两碗酒端放在董李茂和天狼面前。
天狼双手端起面前盛了米酒的白玉碗:“董大哥,欢迎你到山寨做客,请!”说完,像刚才喝鹿血那样,仰头一口喝干。
董李茂端起酒碗,先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糯米的清香中带有酸甜的酒气,让他顿觉神清气爽:“好酒!”董李茂不禁赞了一句,然后端起一口喝干,甜酸辣,特别爽口。
“这酒,也是我母亲酿制的。”天狼似乎对自己的母亲很崇敬,总是母亲这样母亲那样,看来母子俩相处得非常和睦。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董李茂不是恭维,他确实没喝到过如此佳酿。
“还担心董连长喝不惯呢。”肖玉花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喜欢就请多喝几碗。”走到董李茂左手边,坐在一个矮墩上,她穿的是筒裙,没法像董李茂一样盘腿,而是腿部迈向外面,身体侧向董李茂,头发朝后盘起,细长娇嫩白皙的脖颈显得很高贵。
董李茂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熟悉味道,但却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觉得这股味道很特别,让他有股原始的冲动产生,他也觉得奇怪,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竟然会让自己有那种想要她的冲动。
肖玉花用筷子夹了一块好似傣家自制的干巴一样的东西,放在董李茂面前的碗中,说:“这是野鹿肉干,董连长尝尝味道如何?”
董李茂哪吃过什么鹿肉,特务连还没打到过鹿,他知道喝鹿血能滋补阳气,强身健体,但鹿肉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功效,他用手抓起来,放进口中咀嚼,尽管看上去像是很硬,其实嚼在口中,却香嫩味甘,与他吃过的傣家牛干巴完全不一样。
“嗯,好吃!”董李茂连连点头说。
“你再尝尝这个。”肖玉花又用筷子夹了一片像是蹄筋的东西到他碗里。
“这是什么?”董李茂问。
“你先尝尝。”肖玉花微笑着说,那双美目顾盼流离,风情万种。
董李茂被肖玉花的娇媚给熏得心旗摇荡,即使现在她夹给他的是一块剧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吞进肚里。他把这块像蹄筋的东西放进口中,有些韧劲,但不是那么难嚼烂,有点咸膻味。
“吃出来是什么吗?”天狼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问。
董李茂摇摇头诚实的回答:“这还是我头一次尝到。”然后望着肖玉花问:“夫人,这也是你亲手做的吗?”
肖玉花脸颊绯红,微微一笑说:“这是鹿鞭。”
董李茂正好往下吞咽,听到肖玉花的话,差点被咽到喉咙一半的鹿鞭给噎着,使劲往下咽下去:“鹿鞭?”
“哈哈……”天狼爽朗的哈哈大笑:“怎么样?董大哥,味道还不错吧?”朝他母亲挤了挤眼。
肖玉花含羞的把头垂下,又给董李茂夹了一块食物到碗里说:“董连长,你再尝尝这个。”
董李茂看到的是像脆骨一样的东西,心想:这又是什么玩意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