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奎分散在左中右三个不同进攻位置的兵力,占据着三面山坡有利地形,对进入山寨的日伪军形成品字形包围态势。
池田浩二没想到的第三点,就是郑成奎早已布下了口袋阵,而他对大日本帝国飞机的轰炸太过于信任,直接导致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赵勇可以从望远镜中看到,迫击炮弹落入日伪军中炸开了花,几乎每一发炮弹落下,都会掀翻几个人,日伪军乱了阵脚,四处逃窜躲避不断从天上呼啸而下的迫击炮的炮弹。
而池田浩二的山地炮队和迫击炮,却一时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半山腰除了迫击炮往下发射炮弹外,并没有其它的攻击点,于是日军山地炮和迫击炮开始往潘光祖他们所在位置发射,因为是在夜晚,又是从下往上开炮,杀伤力自然大打折扣,何况潘光祖的迫击炮小队,分散在半山腰的各个岩洞口位置,并不是集中在一起,那些突出的岩石及树木,多少阻挡了部分山下射来的炮弹,所以对潘光祖他们迫击炮小队,并没构成多大的威胁。
十几分钟后,迫击炮发射完最后一颗炮弹,郑成奎立即朝天空发射信号弹。
池田浩二看到信号弹升起,大吃一惊,心知不妙,还来不及下令前方冲进山寨的部队往后撤,只见三面半山腰位置,喊杀声响彻夜空,机枪的怒吼声夹杂在喊杀声中,无数烧红发光的子弹,就像蝗虫般,从山坡三面往下飞,被轰炸后燃烧的树木和房屋,为郑成奎他们照亮了攻击目标,而鬼子和伪军,却昏头转向,看不清对方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一阵猛烈的扫射后,冲锋号吹响了,尽管这支刚组建起来的部队,很多人手中还没有像样的武器,大部分的人手中挥舞的,是当地人用的砍刀,但他们曾经被日军俘虏过,受到过非人折磨,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全都发泄出来,纷纷冲下山坡,扑向日伪军,没有步枪的,用砍刀劈砍,有步枪的,与日伪军拼杀。
被打懵了的日伪军,在这股气吞山河般的吼杀声中,吓得脚摊手软,尤其是那些伪军,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们中大多数人,内心摇摆不定,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要不然,也不会投降日本鬼子,尽管他们曾经也是国军官兵,与此刻从山坡上冲下来的人曾经一起并肩打过鬼子,可投靠日本鬼子后的他们,变得比过去还胆小,那是因为心虚。
伪军的四散溃退,引来日军督战机枪的扫射,为日本鬼子卖命的他们,部分人就那样被鬼子的机枪射杀了,最终还是死在了日本鬼子的枪口下,没有死的,也都跪在地上,双手举枪投降,似乎投降成了他们最拿手的一种本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赵勇的主攻排,装备比日本鬼子还精良,个个以一敌十,勇猛无比,冲在最前面,枪射刀砍,犹如狼如羊群。
如此近身肉搏,是董李茂一手制定的战法,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郑成奎部枪支弹药不足,无法和日伪军长时间对峙,要是战斗拖得太久,对郑成奎他们反而不利;二是冲进敌人阵中,可以避免日军的炮火攻击,与敌人混在一起,敌方的炮火就失去了作用。
这叫速战速决,以气势压倒敌人。
那些手拿砍刀没有枪的,事先郑成奎给他们说好了,只要从敌人手中抢到的,都归他们所有,所以这些没有枪的战士,都巴不得在这次战斗中缴获一支趁手的枪,砍倒敌人后,立即捡起对方的枪朝其他日军射击,本来只有一半的战士手中有枪,但随着近身肉搏时间的推移,皇协军举枪投降的,也被没抢的战士抢过来,郑成奎这边有枪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增加了几百条枪,此消彼长,日伪军那边却逐渐的减少战斗人员。
所谓兵败如山倒,溃退的日军也影响到后面的预备队和督战队,纷纷朝山寨下逃窜。
郑成奎和赵勇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就把日伪军打得落花流水,临时改变了计划,率领着山寨两千多人,长驱直入的追赶败兵。
郑成奎敢改变计划,那是因为事先得到了刘玉栋的敌情变动情报。
刘玉栋带领的侦察排,分散在腾龙公路沿线的山林中,当坂口率领大部队往龙陵城方向而去后,他及时的把这个消息用无线步话机告诉了郑成奎和董李茂。
郑成奎接到刘玉栋的情报后,和赵勇商议。
“赵副连长,既然日伪军大部队撤离了,那我们还不如集中兵力,狠狠的揍一顿小鬼子。”郑成奎给赵勇说。
赵勇想了想,觉得可行:“是不是该给连长说一声?这样的话,我们到达松山的时间会晚一些。”
“如果嘉城他不了解这边情况,不同意怎么办?我认为还是不给他说的好。”郑成奎有些不高兴的说。
赵勇沉默了一会,说:“这样吧,我们看反击的情况,战斗打响后,要是能占据绝对优势,就按郑队长的想法办,要是打得比较艰难,那我们还是按预定的方案执行。”
“好!就这么办!”郑成奎点头回答。
还真如郑成奎预料的那样,日伪军似乎很不善于夜战,刚一交手,便纷纷往山下逃窜,于是,这场战斗,完全改变了董李茂预先的计划,郑成奎和赵勇,带着部队,穷追不舍,一路追下去,直到后半夜,把日伪军几乎赶进了腾冲城,才收兵回撤,而且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不是从北面迂回赶往松山,而是从西面直接往东走,当然走的是山林。
董李茂救出机枪排后,带着两个排,到了预先计划好的集结地,在松山北面的一个山谷中,天亮前安葬了光头马破碎的尸骨。
董李茂和郑成奎他们用无线电步话机取得联系,知道他们在山寨的反击战中取得大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战士,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倍受鼓舞,似乎一夜的疲累都消失了,津津乐道的谈论起这次反扫荡取得的胜利。
唯独董李茂心里感到忧虑,尽管这次侥幸赢得了胜利,但后面的日子,可就不会那么轻松了,日本鬼子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按原先的计划,郑成奎他们率部到达松山一带后,接下来要袭击的是江边驻防的日伪军。
李德全问董李茂:“董连长,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打江边的敌人了?”
“不!”董李茂摇摇头。
“为什么呀?”李德全有些不解的问:“我们应该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的再打一次胜战。”
“鬼子已经对江边增派了守军,要是我们这个时候去攻打江边日军,从山寨方向撤回来的日伪军,就会把我们包围在松山东面的山下江边,他们是机械化部队,调防迅速,而我们仅凭两条腿跑,最终,我们会被日军拖垮。”董李茂说。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李德全问。
“等。”董李茂回答:“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可是,郑队长他们已经率领大部队赶过来了呀。”李德全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董李茂为何会在形式一片大好的时候,停止了对日伪军的打击。
松山,本来就属于高黎贡山山脉的一部分,连绵的高黎贡山,山高地广,人烟稀少,峡谷遍布,在这样的山中,要找一个暂时的栖息地,并不是很难,但要找一个能容纳两三千人居住的地方,问题就大了。
董李茂给李德全说:“我们目前弹药已经快耗尽,要是再和敌人不停的打下去,没有后援和补给,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弟兄们总不能黑天白夜的疲于奔命战斗。我们只有分散开,各自保存实力,等找到合适机会再说。”
李德全听了董李茂这番话,觉得有些道理,不再说什么。
但郑成奎可不这么想,他获得了这次山寨反扫荡的胜利后,意气风发,早忘记了那次劫粮失败的教训,第二天和董李茂他们汇合后,听了董李茂的意见,让郑成奎觉得董李茂胆小,首先提出反对。
“嘉城,现在我们士气高涨,为何不趁机再消灭一些鬼子,而躲起来呢?”郑成奎当着参加会议的军官质问董李茂,尽管语气还算很克制,但话语中,明显的让人听着董李茂是在躲避日军。
董李茂笑了笑回答:“我们不是躲,而是休整,寻找战机。大家想一想,我们在敌后和日伪军周旋,他们有充足的弹药和粮食的补给,而我们却孤军奋战,更何况日伪军的兵力强于我们几十倍,如果和他们硬拼,吃亏的是我们,日军还巴不得我们跟他们正面交手呢。”
“但最起码,我们打完了江边鬼子后再休整也不迟呀,为何要放弃原先的计划?现在我们只要悄悄靠近江边,就能把那里守备的一个大队日军和伪军吃掉……”郑成奎很天真的说。
董李茂打断了他的话:“郑队长,你怎么知道江边只有一个大队的日伪军呢?据我所知,昨晚龙陵城出来救援松山要塞的一个大队日军和一个大队伪军,已经到了江边,这说明日军已经意识到了江边可能会成为我们下一个打击的目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