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些叫美食?”
陆妃娘娘不服:“这是臣妾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给陛下精心准备的美食!陛下不想给臣妾盖小厨房也就算了,竟昧着良心说这些菜肴难吃!您这是在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一国之君指指她,又指指菜,最后看向小饺子:“你过来尝尝!这叫什么美食!朕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美食!”
“哪里就难吃了!臣妾每道菜都尝了!很好吃啊!”
男人气急,呵斥小饺子道:“你还不过来!”
“啊?是是是!”两口子打架殃及池鱼,小饺子哆嗦着双腿上前,小心翼翼拿起筷子先夹了面前的一道凉调七色锦菜。
‘咔’,未化的盐粒子在齿缝间暴裂,他张嘴不能吐,瘪着五官颤巍巍伸出一根大拇指:“还,还好,就是有点齁嗓子……”
紧接着,又将筷子伸向了汤浴肉糜丸,本想夹一半来吃,却因没能用筷子分割,只能全部放进嘴里。
费力咬了一口,如嚼树胶一般,坚实弹牙,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好半晌嚼完咽下,他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陆初容忙道:“尝尝这馄饨!二十四气馄饨!我包了好久!你尝尝,我都恨自己包的少了!特别好吃!”
小饺子向一国之君求助,后者却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他只能用哆嗦的双手拿起调羹舀了只馄饨,瞧着与普通馄饨没什么区别,应该不难吃……吧。
可当他将馄饨放进嘴里的刹那,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
陆妃娘娘做的美食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
陆初容一脸期待的看向他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
“好,好,好吃!”他哭着将半生不熟的馅料囫囵吞下,甚至还因堵住了喉头而费了一番功夫,此刻不光眼泪,他鼻涕都要出来了。
“你看!小饺子都说好吃!”陆初容义正言辞道:“陛下您要是不想支持我盖小厨房就直说,干嘛否定臣妾的手艺!还浪费了这一桌好菜!”
“……”陈元沣道:“你对好菜的定义是不是有点误解?”
“难道不是吗!”
“若没这一桌‘好菜’你要盖小厨房朕说不定就准了,否则也不会送那些食谱来给你看。”
没错,她也是算准了陈元沣会答应。
“如今朕尝了你的手艺,若再放纵你盖小厨房,岂不是让你盲目自信,荼毒自己!一命呜呼!朕不冒这个险。”
“啊?”陆初容急了:“可臣妾原本还想着太后娘娘下月寿诞,做一道失传已久的菜肴为太后娘娘祝寿!没有小厨房岂不是只能去御膳房做了!”
“……”一国之君转身吩咐脸色青白的小饺子:“告诉御膳房,不要让陆妃靠近一步。”
“是……”
“你下去吐了!”
“谢陛下体恤……”小饺子含泪奔走。
陆初容不满:“陛下打小吃宫里的菜肴,对臣妾做的东西吃不惯而也是有的,但臣妾真的用心了,御膳房的师傅都夸臣妾做的好!”
“你不光对美食有误解,对别人是夸奖还是奉承也分不清?这已经不是吃不吃得惯的问题了,这一天毙命还是七日断肠的问题!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后厨长大,手艺无人出其右!今天要研究种菜,明天要研究食谱!朕原本对你还有所期待,但有多期待也有多失望,你就种种菜吧!小厨房就别想了!”
陆初容欲言又止,一双杏眸眨了眨,眼尾通红一片,最后屈膝应下:“臣妾知道了……”
言罢吩咐宫人进来收拾桌子,把她做的那些东西全部撤下,吩咐御膳房又送酒菜过来。
这一晚上她没再说一句话,反倒让陈元沣落个没趣,几次问她什么,她也就随口敷衍两句。
瞧着像生气了,但更像是伤心了。
入睡之前,他特意问她:“爱妃不睡吗?”
“臣妾看会书,陛下先睡吧。”
男人翻了个身,亦背对她赌气。
这小女人是真不知自己做的有多难吃?
次日晨起,陆初容早早从外间榻上爬起来,又伺候他更衣洗漱,依旧是不肯说话。
她不想说话,陈元沣更没有拉下脸来的道理,冷看她一眼带着小饺子上朝去了。
今夏雨水充沛,越江决堤,近几日朝中都在探讨此事,救灾与抚恤一同进行,还要提防大灾之后的瘟疫爆发。
三省六部都提出了各自的见解和方案,到陈元沣这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还得问江北王意下如何。
好在陆康在此事上也不含糊,只是派去治灾的人中,十个有八个是他的心腹,为年底政绩好看也罢,为中饱私囊也好,总之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下朝之后,以中书令苏珅为首的几位老臣又将陈元沣堵在了御书房。
有些事绕过了江北王,他们还要私下里跟陈元沣说的。
“眼下秋收在即,因着江北王府年初侵占农田一事耽误了不少百姓耕种,户部提议,待秋收之时让没有土地的百姓就近帮扶,帮助临近州府秋收,再让临近州府接济,度过今年的难关再说,陛下以为如何?”
“朕觉得可行,你们务必要谨慎行事,朕怕此事若经陆康之手反而会引发百姓暴动,届时陆康再以武力镇压……”
苏珅忙道:“陛下放心,臣等自会安排妥当之人。”
众人又将朝中几件大事报与他听,君臣聊了近一个时辰才散。
临走之前苏珅留下问陈元沣道:“太后娘娘寿诞在即,今年恰逢半百整寿,要不要好好操办操办?”
陈元沣摇头:“朕和母后的意思是如今多事之秋,还是以韬光养晦为主,不宜过度骄奢,将来有的是机会。”
苏珅欣慰点头:“如此这般为大局着想也是委屈太后娘娘了。”
“母后并不觉得委屈,更何况有德妃在后宫常伴母后左右,母后高兴还来不及,这次寿宴也是由德妃主持操办,朕还要好好谢谢她。”
提起自己那个宝贝孙女,苏珅双眸一亮:“好啊,好,德妃娘娘能为陛下和太后分忧是她的福气,她打小在家就乖巧懂事,就是太过心善太过心软,动辄会为一点小事哭鼻子,还请陛下多多包容才是。”
陈元沣垂了眼睫,低声笑道:“看来朕对德妃还有许多误解。”
“哦?”苏珅似察觉到什么,脸色微变:“陛下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