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皇帝的小棉袄,关键时刻还得需要他全力助攻。
“陛下……娘娘会不会把果木也赏给别人?若真是如此……”
“她敢!”一国之君果然闻之变色,大步向后园行去,小饺子赶紧跟在后头。
为了给您一个去找陆妃的理由,做奴才的也是操碎了心!
内务府的果树都快种完了,眼下只有两株葡萄不知往哪栽。
“天气炎热,栽了也不一定能活。”陆初容站在光秃秃的园子里,周身是提着灯笼为她照明的宫人,使她整个人瞧着好像会发光一样。
她指指墙脚道:“那边阴凉,种那吧?”
内务府的公公笑道:“娘娘不必担心,有咱们的花匠在,自是能活的,您尽管选可心的地方种就是!”
陆初容两厢为难:“要本宫说,还是凉亭西边更好一些,等来年枝叶繁茂,出了凉亭就是葡萄架子,又好玩又好看。”
“那咱们就种在那边!”
“可葡萄该在冬日里种的,这大夏天的,别再晒死……”
“你懂的倒挺多。”陈元沣负手上前:“你想种哪就种哪,省去以后来回挪动。”
陆初容喜大于惊,赶忙回身行礼道:“陛下!您来啦!”
她脸上的笑容被宫灯雾蒙蒙的光亮放大,反倒让他微微一个错愕。
昨日回来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今日几株果树便哄的她喜笑颜开了?
不过也是,早先送她狐裘的时候,她不也这样的表情吗。
还真好哄。
“嗯。”这让原本板着脸的他反倒有些不自在,尝试着缓和表情:“都种下了?”
“种下了,陛下也觉得葡萄种在凉亭西边比较好?”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他已在脑海中勾勒出葡萄爬架,枝叶密实,光影绰约的样子。
“可以。”
“那就种吧!”
内务府的公公欢喜应下,忙活着去栽种葡萄。
陆初容也跟过去瞧,让他们务必想个办法搭个遮阳棚,以防被晒。
“眼下已出三伏,没几天热的了,娘娘不必太担心。”
“是吗。”陆初容道:“本宫都要过糊涂了,不记得日子了。”
她弯着要看,宫人提着灯笼照亮她眼前的一片天地。
陈元沣负手站在她背后,这个角度能很好的看出光影勾勒出她起伏的身段,线条流畅,一如在他手下的样子……
“陛下?”
“嗯?”他如梦初醒。
陆初容转身向他跑来,地上新翻的土壤将她绊的一个踉跄。
他心头一紧,手伸出去的时候她已站稳,随意拍了拍裙上的尘土,又快步上前道:“让陛下在这等着是臣妾该死,陛下还没用晚膳吧?臣妾去侍奉陛下用膳。”
“嗯……”
陆初容回去沐浴更衣伺候陈元沣用了晚膳,十分难得的是,这次的晚膳她没有备酒。
用膳过后,二人一起坐在灯下,一个看奏折,一个写札记,寝殿之内只有宫人打扇和纸张翻动的声响。
一国之君忽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的抬头看她。
感受到那束目光,陆初容亦有些不解,贝齿咬着笔杆子:“陛下怎么了?”
他慢慢合上手上的折子:“你兄长,江北王世子,昨晚殁了。”
“哦……”
人是早就死了的,但作为陆康的儿女,生死怎能随心。
“江北王向朕上书,请封次子为世子,你怎么看?”
“啊?”陆初容没想到这种问题会问她。
“按常理来看,世子该是嫡出,但除去已逝嫡长子,便只有三子是江北王妃嫡出,次子却是庶子,爱妃以为呢?”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自是要听陆老鬼的话啊,不光我要听,你也要听的!
但对上陈元沣的目光,她心底咯噔一下。
他信任她?
是试探,还是信任?
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一起来反驳陆康,推翻陆康?
她瞬间心如擂鼓,许多莫名其妙的猜测接二连三的冒出来,竟让她紧张的不知所措。
然而,没待她出声,男人又自嘲般的笑道:“世子才去,朕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倒勾的你伤心。”
陆初容看着他,眸光清明,半晌过后扭头对翠风说道:“本宫有些渴了,去端两碗酒酿甜汤来。”
酒还是要灌的,冷宫还是要进的,投怀送抱生下皇子对她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甚至,也会害死他……
这一夜,陆初容躺在一帘之隔的竹榻上,看月色透过窗罅在地砖上筛出一片霜色。
听着床帐之内,男人浅浅的呼吸声,她久久不能安眠。
又过了几日,江北王世子的丧事过去不久,宫中赐封江北王三子为继任世子的诏书便送进了陆府。
朝中人人皆知,江北王为自己的爱妾之子请封的世子之位,但少年天子却以嫡子在,庶子不得承位为由,将这世子之位封给了嫡子。
这本合情合理也合律法,但对朝中百官而言,却意义重大。
以苏家为首的朝中肱骨十分欣慰,这可是他们的皇帝陛下第一次反驳陆康,简直十分需要上书表扬一下!
而江北王一党也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傀儡皇帝长大了,如今也羽翼丰满了,敢和江北王唱反调了,这可如何了得?
以至于众人聚在一处提起此事都纷纷皱眉,言辞之间暗示陆康不该这么由着他胡来。
“有一就有二!王爷说的话他竟都当成耳旁风了!”
“是啊,立嫡立长虽是祖上的规矩,但以前也没见他搬出规矩来压王爷一头啊!”
“好了。”陆康听的心烦意乱,有些无奈的挠挠头:“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立谁都是本王的儿子,好在他们哥几个都算争气,不是那等扶不起的烂泥。下这样的旨意也不一定就是他陈元沣的意思,这孩子,没这个胆,左不过是那些老臣又在倚老卖老,以死相逼罢了,随他去吧!”
“也是,自从陛下加冠,那些人愈发能蹦跶了,也不想想,他们之所以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全是拜王爷的恩赐!”
陆康发出一声冷嗤,不再言语。
嫡长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说不难过是假的,以至于他的头发都白了一片。
但大丈夫志在天下,岂能如宅门女子一般困于此间。
人活一世,或手握大权立于众生之巅,或蝇营狗苟,死生无名,他要做的是前者,所以他只能将弃子抛之脑后。
谁做世子对他来说都不打紧,毕竟这江北王他也当够了,将来立太子的时候,他倒要好好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