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烟花在高空绽放,照亮整个皇宫,在太液池的水面上投下一片色彩斑斓的光影。
栖凤宫的双子楼上,燃着炭火的暖阁里,闲贵妃准备了整整十八道美味佳肴,吃的也是宾主尽欢。
用过晚膳,太后和陆初容一人抱一个小娃娃站在窗边看焰火,那火树银花在灿烂光耀,令人惊骇的大睁双眸。
两个小娃娃更是头一次见,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个好看!”太后指着新绽放的一支焰火说道:“炸开像麦穗一样!黄灿灿的!”
陆初容道:“内务府的新花样!”
“内务府知道你喜欢这个,专门来孝敬你呢!”
“那回头我得好好赏赏他们!”
“应该的!”
太后怀中,太子陈沛张着小手要去抓窗外的焰火,太后吓的赶忙将人抱紧。
陈元沣自她身后过来:“母后,儿臣来抱吧,您别累着。”
“不妨事,不妨事,这沛儿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皮小子!”
男人笑道:“皮点好。”
太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目泛红:“是,皮点好啊,你小时候就太过规行矩步,不敢跑不敢笑,也不敢大声说话,三五岁就特别懂事……”
男人的大掌在太后肩头轻轻拍了拍:“都是过去的事了,母后别再想了。”
“嗯……母后,就是,就是觉得对不住你,年纪越大,就越容易忆起旧事,总觉得,没能让你高高兴兴的长大,是我这做母亲的不是……”
陈元沣却忍俊不禁,接了小饺子送上来的帕子,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道:“那都是儿臣自己的选择,困境是一时的,昨日之苦,换今日之乐,儿臣甘之如饴。以前儿臣规行矩步,日后只有别人在儿臣面前规矩的份,儿臣幼时不敢跑跳玩笑,沛儿却可以,如此想来,一切便也值了。”
“对,值了!”太后哽咽之余又咧嘴笑道:“到了这样的地步,你和贵妃和和美美,沛儿又伶俐可爱,哀家什么也不求了!惟愿年年岁岁,一家人都平安喜乐!”
“好!”
平安喜乐,不过是母亲对儿女,最朴实的寄托。
太后看了一会烟花就要回康宁宫守岁,陆初容留她她却不肯,说是明日一早各宫室和外命妇都要来给她拜年的,她一大早赶回去反不如现在回去便利。
便只得让小双子安排了轿撵,送太后回康宁宫。
小楼暖阁之中只剩下这夫妻二人,又一颗绚丽的焰火在二人头顶绽放开来,一片流光溢彩之色。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新的一生。
陆初容被男人从背后圈入怀中,稍一侧脸,唇瓣便能擦过他的面颊,细细抚过他的唇角。
她近距离的看着这张面容,高鼻深目,坚毅英挺。
初见时,带着少年人的活力与蓬勃,再见时,却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深不可测。
今日知他,为君手段雷霆,为夫温柔体贴,为父又尽是面面俱到。
“皇上……”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皇上为什么会喜欢我?”
后者失笑,烟花绚烂,照亮她的眉梢眼角,她容颜绝世,令观者生出敬畏虔诚之心,纵是十方世界为其倾覆也毫不为过。
而他陈元沣,却可以结结实实的,将这九天遗珠抱于怀中,珍而重之。
“不是朕选了你,是你选了朕。”
他指向那极高极远的夜空,天女散花,华光熠熠。
“你是那极亮的星辰,也是那绚丽的焰火,使朕于黑暗独行之时,得见光明。不同的是,星辰只在夜间相伴,焰火也是转瞬即逝,你却永远不会弃朕而去。”
陆初容的眼尾又漫上一层殷红:“那皇上,皇上也要答应我,以后绝不会再抛下我……”
“好!将来的每一天,你都可以向朕反复确认,无论沧海桑田,永不食言。”
*
开泰元年的第一天,闲贵妃陆初容很忙。
年三十的晚上说好要和陈元沣一起守岁,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再被妙思叫起来的时候外间已经天光大亮。
“都在等着娘娘呢,要跟娘娘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于是她火急火燎的更衣洗漱,带着儿子和后宫妃嫔去给太后请安。
姜太后在新年的第一天也是红光满面,拿了压祟钱分给众人和他的宝贝孙子,连带佑儿也有一个。
接连几天,前朝命妇进宫请安的也络绎不绝,就连陆初容的栖凤宫也快被踩破了门槛,众人似乎心照不宣的知道陆初容在皇上心中非同小可,又有个太子傍身,打着给太子送礼物的旗号上赶着巴结。
陆初容也不客气,这边高高兴兴的收了,后头又叫小双子预备了回礼,一一周全到位。
其中不乏有来看这庶女笑话的,此刻看她做事滴水不漏,出了宫也不知该编排什么,唯一不约而同的是提起贵妃容貌,皆是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那些有秀女人选的官宦之家也都打起了退堂鼓,和贵妃争宠,多少有些自取其辱……
皇上也格外开恩,允许家在京城的妃嫔和家中女眷相见,若不在京城的则日后由贵妃安排,再行省亲之礼。
苏家和陈家是一起入的宫,如今苏妍雪的遭遇虽已人尽皆知,但陈夫人好教养,并未对苏夫人怠慢分毫。
二人先一同给太后请安,这才去朝华宫见两个女儿。
陈云歌在朝华宫外见了母亲和苏夫人,苏夫人体态端庄,依旧是那贵妇做派,张口间却有几分刻薄:“陈嫔年轻貌美,比之御花园最娇嫩的花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贵妃和小太子都喜欢和陈嫔娘娘玩耍。由此,得皇上喜欢,也不乏是条捷径。”
陈夫人讪讪而笑,并不想和她作口舌之争。
陈嫔却道:“如今是贵妃,日后便是皇后,苏夫人家中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吧?”
“云歌……”陈夫人拉她要走,却被她强硬的按下。
“皇上,皇后和太子,在宫中都是主子,妾身伺候主子乃天经地义,只怕有些人,如今就算想伺候,也会惊了圣驾。”
苏夫人脸色一白,还要再说什么,陈云歌已经拉着母亲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