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有点熟悉……”
她想不起来是何处闻到过了,但绝对不是第一次闻。
但能让她闻了就吐的味道,除了那只死猫……好像又并没有……
妙思却道:“奴婢没猜错的话,一会还会有人在咱们惠春苑挖出插着针的小人!埋在地底下的毒药!写着诅咒的牌位!”
太后吓的险些从椅子上跌坐下去,就连后宫妃嫔都大惊失色纷纷和陆初容拉开距离。
她一脸悲戚的看向妙思:“你,你真是我的人吗?”
妙思得意道:“这些伎俩只怕太后也没见过吧!”
“你!你!你们主仆二人果然在后宫图谋不轨!密谋生事!哀家早知你如此歹毒,别说你是江北王的女儿,就是天王老子哀家也容不得你!”
“没有啊太后,您肯定找不出来这些东西……”陆初容眼下连解释都有气无力起来,尤其是闻了香包,腹内翻江倒海一阵痉挛!
“你的宫女都承认了!你还敢狡辩!”
妙思诡异一笑,在陆初容耳边得意说道:“栽赃陷害的戏码,奴婢看的最多了!奴婢确定!这后宫,有人想害您!”
陆初容简直欲哭无泪:“你,你应该多看些洗清冤屈的……”
“不急!哪怕就算被打入冷宫,您一定也会安然无恙!这是宠妃定律!”
“什么?”
太后怒道:“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如今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
德妃赶忙宽慰她:“太后不必动怒,陆妃兴许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她糊涂还是你糊涂!”
德妃被她斥的一句不敢说,后头那些个妃嫔更是瑟瑟不敢多言,唯恐一句话被打入陆妃一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远处传来小饺子的急声呼喊:“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谁告诉皇上的!”太后气的直咬牙:“就算皇上来了!哀家也不会饶了你!”
没待众人回过头,陈元沣已快步行至惠春苑门口。
“皇上啊……”姜太后一见他,立时笑着起身迎道:“皇上当以国事为重,后宫这点小事怎能劳皇上亲自过来呢,哀家能给你办好!”
“母后,儿臣都听说了,那小太监的死跟陆妃无关,番芋也不会致命!百姓自己种植,也吃过好几年了,没出过一次人命!”
“瞧瞧,这一头的汗!”太后拿过帕子,赶忙给儿子擦汗:“哀家相信,皇上说什么哀家都相信,但眼下不仅是这番芋有问题!惠春苑可还有别的事呢!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坐下慢慢说!”陈元沣说着就要拉陆初容起身,却被太后当中拦下:“她入宫以来行为不矩的事情多了,哀家哪次不是顺着你!顺着她!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哀家还不能罚她一罚了吗!”
陈元沣蹙眉,既心疼陆初容跪在地上疼的小脸煞白,又碍于当着众妃嫔的面,不好让太后难堪。
正骑虎难下之际,但听陆初容‘哎呦’一声,整个人便向后歪倒。
“爱妃!”陈元沣大惊失色,推开众人就将她抱在怀中:“传太医!快传太医!”
“这……”太后也傻了:“这才跪了多久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总不至于就……”
妙思也惊了一跳,她和陆初容一起跪的,怎么她一点事都没有?
“娘娘有了!”
“什么!”陈元沣怒瞪向她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朕!”
妙思赶紧探手去摸她的裙子,唯恐摸到一手的血:“戏本子里,被罚跪的宠妃通常会流产的!”
太后一听这话险些没当成撅过去,饶是福喜扶着,她还是双腿直发软,心里直发虚。
“这么说……哀家的孙子!哀家的孙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传太医啊!传太医!!”
一时间兵荒马乱,不管有事没事的都搅成一团,反倒是那些个围观妃嫔在混乱的人群中站成了一尊尊石雕。
谁能告诉她们到底怎么了?!
陈元沣不敢耽搁,抱着陆初容就大步往惠春苑去,脚步匆匆险些被脚下的杂物绊的一个踉跄。
“皇上……”怀中,陆初容小心睁开一只眼睛,悄悄拉了拉他的领口。
男人一个激灵:“爱妃!爱妃!”
“我没事,就是腿疼……”她小声说道:“腿疼,你别担心。”
后者见状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她是装晕。
不过晕都晕了,哪能再让她跪回去的道理,只得假戏真做,一叠声唤着爱妃爱妃,已将人抱入内室。
这内室被翻的一片狼藉,莫说桌椅板凳香枕软榻,就是床上,被褥也都被拆开抖落,软垫都被掀翻好几层。
“还去拿新的被褥过来!”
小双子等人赶紧去搬被褥重新铺床,男人这才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
太后和德妃也从后头跟来,还没问陆妃情况到底如何,便见男人一把放下内室的帐幔,将众人隔在外间。
太后急的直转圈:“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不早说!哀家要是早知道了!总不会让陆妃一直跪着的!”
内室中,陈元沣脸色铁青:“是谁把惠春苑翻成了这样!”
“这……这!”太后左右看了一圈,也气道:“哀家就是叫人来看看,没,没让人弄成这样啊!”
“太后……”德妃期期艾艾的看着她,见她不肯看自己,这才低声说道:“是臣妾之过,是臣妾没管好宫人,让她们唐突了陆妃妹妹。”
“你这何等是唐突!抄家也不过如此了!”
帐幔内,陆初容虽躺在了床上,一时间腿还有点伸不直,抓住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别发这么大的火,揉揉。”
外间,德妃亦跪下道:“臣妾知错……还请皇上责罚。”
太后却无奈道:“虽说你也有错吧,但也怪不得你啊,手长在她们身上,你又不能一个个都盯着,下次,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是……”
“太医来了!”小双子从外头带了太医进来。
妙思便领了进去,陆初容立刻双眼一闭保持着昏死状态。
男人放下秋香色的纱帐,又在陆初容的手腕上搭了条薄薄的越纱,这才让太医把脉。
那太医是千金圣手,只一试便试出了问题:“皇上,陆妃娘娘这是有喜了啊……”
陈元沣看看他,又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妙思,蹙眉道:“你在朕面前实话实说就行,不必听她胡言乱语。”
【183】
“啊?”太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微臣说的就是实话,陆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陆初容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了纱帐:“你说我?你说本宫有什么了?”
那太医呵呵笑道:“娘娘,您有孩子了。”
“孩子……”她喃喃,一脸茫然的看向陈元沣:“孩子?”
后者在怔愣过后又一把抓住那太医:“当真?”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
“哈!当真!”
太医忙不迭点头,也无怪乎一国之君不敢相信,他这一会的功夫已是大起大落。
原来这竟不是妙思的胡言乱语!
“你早就知道!”他又抓住妙思道:“你早就知道陆妃有喜了!”
妙思正色道:“奴婢猜的!自古罚跪多流……”
“猜的好!后边的就不用说了!敢说朕把你舌头割下来!”
他又迫不及待的、出去道:“母后!母后!儿臣有孩子了!您有孙子了!母后!”
“阿弥陀佛!观世音保佑!哀家就知道!陆妃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一定能为皇室开枝散叶!”
“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
“好啊!好啊!哀家有孙子了!”
这母子俩在外头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初容已经生了呢。
好在德妃提醒了一句:“那陆妃妹妹现在可有大碍?方才跪了那么长时间……”
太后一个激灵,暗骂德妃这是在报复自己呢,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打发太医道:“陆妃可还好啊?哀家的孙子可还好啊!太医务必尽心!仔细看看!”
陈元沣又急急折返回床前:“陆妃现在如何?”
“陆妃娘娘就是有些疲劳,并无大碍。”
“想吐……”陆初容低声道:“方才闻了个香囊,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臣妾好怕……”
言罢,小猫一样的眼神怯怯看向陈元沣,这是告状了。
“什么香囊!”男人厉声道:“小饺子!把方才陆妃闻的香囊拿来!”
小饺子不敢怠慢,取了香囊呈上。
太医打开香囊的瞬间,里头的味道顿时让陈元沣眉头紧锁。
太医略有些讶异:“皇上,这里头只是寻常的一点油菜籽,但这味道……”
男人知道他想说什么,上次在陆妃驱蚊草中发现的香丸就是这位太医查验的,那香丸与此味道相同。
只听太医又道:“此香可令男人血脉贲张,很是刚猛,但于寻常女子却作用不大。娘娘正值有孕,若用此活血之药,只怕会导致血崩,难以保胎,好在娘娘只是闻一下。”
‘砰!’的一声,床头的小几被一国之君一掌拍碎。
刚平复心情坐下的太后又被吓的急急起身:“皇上怎么了?陆妃出什么事了?”
“微臣该死。”
太医也吓的跪地求饶,陆初容赶紧去拉陈元沣的手:“这不没事吗,手疼不疼?都红了……”
将他捏紧的拳头拿过去吹吹,陆妃娘娘无奈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傻子,上次驱蚊草里已经出现过一次香丸了,再来我肯定会警惕。今天这东西应该是知道太后要搜我,才临时放进来的。”
男人脸上哪还有方才的喜悦,倏忽间他已经想了无数的可能。
若他来晚了,陆初容真因为跪久而滑胎!
若这药量过大,她又受不了这味道!
他简直不敢想,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肚子里还有他们第一个孩子,若这她们有什么好歹,纵是除去陆康他此生也不会快活!
都说后宫是吃人的地方,他虽有所耳闻,但到底没有亲见,他长大的时候,那些人人鬼鬼早已被啃食的骨头都看不见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后宫,也如千百年来,所有的帝王后宫一样,争风吃醋!残害皇嗣!机关用尽!歹毒至极!
他竟从未像此刻这般向往着陆初容所说男耕女织,纵然他从未放弃过为太傅复仇,为百姓除害的志向,但这时候,他动摇了。
他不敢想象,若真有那么一天,他护不了陆初容……
“皇上……”
手背上传来湿湿的软糯,却是陆初容抱着他的手贴在唇上,眸光恍如惊鹿一般,怯怯看着他的同时,又似乎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皇上,我没事,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
男人慢慢在床边坐下,将她拢入怀中:“朕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皇上?陆妃没事吧?”太后又在外头殷切问道:“那哀家近来了啊?”
陆初容一听,泥鳅一样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一气呵成,男人的表情这才有些松动,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太后进来看坏了小几,太医还跪在地上,不由的心跳加速:“难道……”
“无事,母后不用担心。”
言罢又对太医道:“起来吧,看看陆妃的身子该如何调养。”
“务必要调养好!哀家要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是,微臣回太医院去与几位千金圣手一起商议,太后和皇上尽管放心!”
太后喜的连连点头:“对了,这孩子几个月了?”
“以陆妃娘娘的脉象和肚子来看,微臣猜测应该不足两月,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有的,将来什么时候生,微臣还要去请陛下的起居注,与众位太医一起来推算。”
纱帐内,陆初容小脸一红,一群太医围观起居注?
这和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滚床单有什么区别……
但太后却是明白人,赶忙派人去取。
“哎呀,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皇上,这一年多了,终是有了!终是有了!”
陈元沣干咳一声道:“儿臣也很高兴。”
“哀家更高兴!这陆妃什么时候醒过来啊?哀家得好好宽慰宽慰她,方才把她和哀家的孙子都吓坏了!”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太医说她近日有些疲惫。”
“疲惫!是有些疲惫!早上给哀家请安的时候还打呵欠呢!睡吧睡吧!哀家回去跟福喜商量商量,看看给孩子准备什么小衣裳小鞋子!”
陈元沣一脸为难道:“这也太早了些吧。”
“不早啦!这孩子说生就生了!一眨眼的功夫!哀家当初生你的时候就特别快!过了个年,就生了!你说快不快!”
“额……快!”
“是吧!好了,哀家回了。”
“母后。”男人又唤住她道:“陆妃有了孩子,这是天大的喜事,儿臣想给陆妃晋一晋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