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
在蔡英确定好回国的行程、订好机票之后没多久, 高熙便已然从周秘书处得知了消息。
随后，高彦威也给高熙来电话，“熙熙啊, 我已经问过我妈了, 我妈说她当面跟你来讲, 她订了明天的机票, 后天上午能到江城。”
他说这话时声音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高熙不满意一样，同时，他心也七上八下，蔡英说要当面讲，可见蔡英知道些什么, 这可是谋杀未遂啊，高彦威就特别担心蔡英牵涉其中，让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受到牵连。
这些年高彦威没有别的愿望, 就只想好好享受自己的活，只要高家还继续养着他，就什么都好说, 野心什么的，半点都没剩下。
现在突然得知当年高彦坤的车祸可能和蔡英有关，他能不慌吗？
高彦威也追问过蔡英，但蔡英没有跟他细讲，只说她听说过些东西，但这儿跟她无关。
高彦威其实不太相信, 真的关，又怎么会知道些东西呢？
所以，与高熙通话时, 高彦威又强调道：“我妈一点儿都没跟我讲，只说要和你当面谈，我是真的丝毫不知情，那个，你……”
“行，我知道了。”高彦威想要撇清关系高熙自然清楚，这继房一家，本来就不会做什么相互守护对方这样的儿，除了蔡英会看重高彦威会为他着想，其余的，遇上麻烦都是只顾自己，只要自己不被牵连，什么都好说。
高彦威这个人，不值得高熙花太多的心思。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随后，周秘书了解蔡英在接到高彦威电话后的反应——他们既然想从蔡英这儿入手，在“恐吓”高彦威之前，就已经在蔡英那儿安排妥当，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两天后，蔡英回到江城。
高熙没给她时间去见别人，拿到了她的航班号后，就派人去接机，蔡英一下飞机，就把她拉了来。
她们在一高档会所见面。
高熙提前在包间里等，兀自品着茶，半来个小时后，周秘书就把蔡英请到了包间内。
蔡英风尘仆仆的，连件衣服都还没有换。
她们两人已经好些年没见了，蔡英一进门，两人都在互相打量。
岁月不饶人，蔡英肯定已经衰老不少，当得起“奶奶”这个称呼，气质倒还是原来那个样，能看出曾经豪门太太的影子，只不过她身上的着装就没有以往那样富贵了，可见经济条件已经大不如前。
也是，高彦威本也没多少资产，听说为了赌球还把名下的房子都卖掉了一些，可见也不会给蔡英太多的活费。
而蔡英这个人，内宅的弯弯道道虽然很擅长，可要说做意的本事，那是没有的，要她自个儿去赚钱就不太可能。
周秘书退出包间关上门。
高熙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蔡英在她对面坐下，还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道：“奶奶刚下飞机吧？十几个小时飞机应该挺累吧？快喝口茶缓一缓。唉，主要还是我这边着急，要不然肯定让奶奶先倒时差的。”
蔡英接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后，得体地笑着，道：“没关系，我不差这一会儿。”
她也没急着说正儿，像是很有闲情逸致似的，同高熙寒暄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熙熙都成一大姑娘了，真是越长越好看，听说你成绩也很棒是不是？已经保送了吧？真棒啊。”
要论表面工夫，蔡英绝对属于上上乘人士，即便她的离婚都是高熙造成的，亲女儿还被高熙弄进了监狱，但面对高熙的时候，她依然能像一个没人一样，友好地与高熙交流。
哪怕这包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呢。
大概在蔡英眼里，如这时候她不能保持住从容的仪态，那就已经输了。
在这一点上，高熙不得不佩服蔡英。
不过高熙本人也不遑多让，她展颜笑着：“还好啦，毕竟在教育资源方面，我确实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好不少嘛，说起来，小时候在幼儿园里我还是挺平庸的，还是多亏回高宅后奶奶给我找家庭教师，还把我送去了好学校。”
蔡英微微地笑，“也是你自己聪明，你小从就聪明……”
末尾这一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高熙坦然地和她对视着，她也不指望蔡英主动说起高彦坤的车祸，自己先问道：“关于我大伯伯的车祸，三叔说您想当面和我讲。”
蔡英点了点头，“彦威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就不让他在中间传话了，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吧。”
她神色很自然，完全看不出她自己涉嫌其中的慌乱和忐忑，平静地等着高熙发问。
高熙道：“这儿吧，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这些年也一直派人在事发当地查着，确实有不少的进展。”
她说到这，蔡英的眉尾稍稍一动，几乎看不出来，但还是被高熙捕捉到。
高熙继续道：“原本也没想劳烦奶奶，只不过前段时间，姑姑说起这儿，说大伯伯的车祸不是意外。”
高含卉透露出这个信息的儿，高彦威已经跟蔡英提过，所以蔡英对于这点，并不惊讶，面色很平静。
“其实我们也知道，不是意外，甚至肇司机都已经找着。”
高熙说到这，声音顿住，看着蔡英。
她个子比蔡英要高，坐在那儿，视线也是略有偏俯视的，虽然没摆出凌厉的神情来，但气场却很足，令蔡英回视她的目光有那么些许的波动。
只不过要说慌乱，蔡英是没有的，神态依然从容得很，听到高熙这么说，她嘴角抿了下，柔和地道：“找着了？你好像也没有疑心的幕后凶手，肇司机是不肯说，还是已经死了？”
高熙平淡地道：“已经死了。”
蔡英点点头，“难怪了，死无对证，线索也就断了。”
高熙道：“你既然都已经特意回国，想来是有话要对我说的，直接说吧，就不要太极了。”
高熙主动进入正题，在蔡英眼里，就是高熙着急了，她占了上风。
蔡英显得更加从容，道：“我确实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你未必愿意听。”
高熙：“我都请你过来了，总归是想听的。”
蔡英轻轻叹了声，片刻后，抬眼与高熙对视，眼神起了些变化，那点装出来的温柔渐渐消失不见，转而多了丝想要迫切地看到高熙反应的量，“是高世培。”
高熙面色不动，盯了她两秒，尔后，轻轻嗤笑一声。
蔡英挑挑眉，“你不信？”
高熙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好笑，挺好笑的，你到了现在，还在想着让我们和爷爷相争，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吗？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今时不同往日啊奶奶，我们和爷爷这些年矛盾不断，可即便这样，你也没有本事再来收渔人之利了啊，非就是我们和爷爷之间的胜负问题。”
蔡英也跟着笑起来，笑容里有旗开得胜的光芒，“我当然知道啊，所以，熙熙，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介意你把我说的录音去给高世培听，你去看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不过到了那时候，我希望你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我可不想被高世培报复，死得不明不白的。”
虽然蔡英说得很像那么回，但高熙有自己的考量。
她唇边依然带着笑，听蔡英继续说着。
“我一个在内宅边的妇人，又不在外边做意，身边来往的都是豪门太太们，这种情的内幕，我能从哪儿听来？还不是枕边人那儿。枕边人做过什么，我总归还是能知道一点的。含卉会知道，大概是我意间说漏嘴过吧，我不太记得了，但我应该没有对她说过是她的爸爸做的，她可能以为是我吧。我想，你心应该清楚，确实不是我做的，我一个在m国一点人脉关系都没有的人，要做这种情可不容易，你们肯定在我身上也查过，要是难查出什么，你也不会请我来这喝茶。”
高熙摆动着手的茶盏，尔后，喝了口茶。
有些凉了，于是她又拿起茶壶添了些，顺便帮蔡英也添了些。
蔡英继续道：“你肯定会觉得，虎毒不食子，高世培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儿子，何况当年，他大权在握，想要压你大伯伯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手段。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想，所以不相信我说的，但是，实证明，就是高世培做的没错，至于原因么，确实不是想要压他那么简单。这一点我知道的不多，但隐约猜到，似乎和公司在国外的运营有关，当时公司在国外的运营不是那么干净，具体的我不清楚，大概你大伯伯没有站在高世培这一边，想要清查，而高世培怕公司保不住，一时心急。”
高熙听到这，说了句话：“可是车祸之后，大伯伯和爷爷在公司运营上面，没有矛盾，大伯伯也没再管公司上的儿。如你说的分歧真的存在，可见也没那么严重，用不上谋杀亲儿子这种办法。你这个故，漏洞还是挺多的。”
蔡英轻笑着摇头，“这只不过是因为你大伯伯出了车祸之后，心再深挖而已，一旦深挖下去，问题就很严重了，所以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我知道的就这些，我都说了，信不信当然由你自己。如不信呢，就当没听到我说的，如半信半疑呢，可以去试探一下高世培，我能这样信誓旦旦地说，自然是因为我确信。我可以保证，你去试探一下高世培，你能发现惊喜。”
高熙眯着眼看她，“真的不怕我在爷爷面前把你捅出来？”
蔡英笑了笑，“我现在又不是靠着他过日子，而且，如你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深查下去，以后多得是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说不定哪天会想起来哪儿有证据，也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让这案子进入公诉阶段，到时候，我应该还能做一个证人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出事的。”
高熙盯着她：“如你有证据，也不至于在离婚的时候净身出户了，狠敲一笔不好吗？”
到这，高熙的笑容已经淡了下去，变得面无表情，还稍稍敛了眉，似乎说话的同时一直在思索。
高熙的这个反应，在蔡英眼里，就是心已经越来越偏向于她所说的，她志在必得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我离婚时彦威还没有完全没希望吧？当时我还觉得高世培会把彦威扶起来一起对抗北辰呢。只不过现在看来……”
她轻轻一叹，叹息声还有些遗憾，“总归，现在已经这样了，而你又从含卉那儿听了些，我也就索性告诉你了。我总不能让彦威变成含卉或是阮沛玲那样吧？我早就败了，可不想再被你盯上，只是希望可以安过日子。”
聊到这，该说的都说了，该听的都听了，高熙将周秘书叫了进来，让人把蔡英送去酒店。
包间内的对话全程都与周秘书连了线，周秘书都听到了，且把录音发给了高淳。
高淳那头还没有响动，大概在忙，没有立即听。
周秘书让人把蔡英送走后，走进包间关上门，对高熙道：“熙熙小姐，您相信她说的吗？”
高熙轻轻地笑起来，这个时候，她早没了面对蔡英时凝重的神情，“她的话啊，估计真假参半吧，倒是不能完全不信，就是信多少的问题。”
她摇了摇头，感慨了句：“我蔡奶奶还是厉害啊。”
紧接着，高熙对周秘书道：“跟我哥说，让他查一查当年凯复海外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也让我大伯伯想一想当年遇到过什么问题。”
蔡英说的话，要凭空捏造还是难，所以，可能有那么一部分，的确是真的。
至于是不是高世培，查下去就知道了。
至少高熙不会因为蔡英这么一番话就直接把高世培定为凶手，否则，那就真着了蔡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