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高淳霍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椅子随着他的动作猛地往后挪了一道, 发生刺耳的“呲啦”声，在木地板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
此时高淳顾不得隐私不隐私，立即拿起高熙的手机看, 手机有设了密码, 但高熙的密码他知道, 设的就是高熙的生日, 开后，高淳果然看到手机上已经下载了网购app，他点进去，去订单上找，看到了许多玩具、国画用的颜料等等，但没有那家数码专卖店的订单。
显而易见, 订单已经被删除。
高淳紧紧握着手机，手指为过于用力指尖泛白。
是谁……到底是谁……居然还偷偷拿小孩子的手机搞这套……
高淳已然等不到明早再查此事，当下便拿着高熙的手机走出房间。
外面都熄了灯, 大家已经睡下，整个二层都安安静静，没一点声响。
高淳看向他父母的房间, 房门关着，门缝处也没有透出灯光来，高彦坤和魏青云都已经休息。高彦坤的身体状况又不太好，高淳不能去扰。
只是此事令他太过震惊，甚至有惊惧、后怕，他等不到明天, 便进了高熙的房间，想问一问她。
小孩子的身体入睡快，虽然高熙十几分钟前还在偷偷玩手机被高淳抓住, 但现在她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开门声都没有让她醒来，直到高淳唤了她好几声，高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哥哥……”她声音是没有清醒时特有的软糯，“怎么啦？”
“熙熙，”高淳定定心神，声音放软了，“你的手机有被别人玩过吗？”
高熙还没清醒，在自家哥哥面前也没有那么多的警惕心，虽然奇怪高淳为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问什么就答么，“没有呀，都是我自己拿着的……”
她揉揉眼睛，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面朝向高淳，“哥哥你怎么还不睡觉？”
“哥哥作业做完就睡，你先仔细想一想，跟哥哥说说，真的没有别人碰过你手机吗？”
高熙摇头，“一直都是我自己拿着的，嗯……前段时间我要参加活动的时候，没地方放手机，会给曹阿姨，让她帮我拿……哥哥我好困呀……”
“马上马上，马上就让你睡，哥哥再问你一下，你么时候有的网购平台账号？谁帮你弄的？曹阿姨吗？那些颜料订单都是曹阿姨帮你下单的吗？还是你的国画老师？还没有没别人知道你的账号？”
高熙有自己的银行账户，是她成为凯复的形象代言人之后开的，虽然在自己家的公司工作，代言费肯定给开，魏青云这钱都打进高熙自己的账户，给多少多少，没有和高彦坤一家的财务混在一起。
但是大家都会觉得高熙的账户肯定只进不出，她吃住都在家里，根本用不到自己的账户，也没人会觉得一个五岁小孩就懂得用自己的银行账户花钱。
更不要说网购平台的账号了，没有人帮她申请过，就根本没人想到她有。
高熙自己买的那些颜料玩具之类，魏青云以为是曹阿姨从生活费里面支出给她买的，曹阿姨则以为是魏青云给她买的，且数目都不大，大多的确是她需要用得上的东西，大家就都没有在意，问都没有问一声。
要不是高淳看到这短信，谁都不知道高熙还会自己在网上买东西。
高淳的这一连串问题高熙整得有点懵，可是再是被困意侵袭，在听到“网购平台”的时候，高熙也清醒了过来。
呀……好像问题有点严重。
高熙眨了眨眼，将困意驱赶，从被窝里爬起半个身子来，露出她那可爱的hellokitty睡衣。
虽然屋里有地暖，但高淳还是怕她着凉，给她披上了外套。
高熙坐起来后，问：“哥哥你在说么呀？”
就是问得有点心虚。
高淳打开高熙的手机，点进网购app里，指那些订单问：“这都是谁给你买的？你么时候有的网购账号？用的是你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吗？”
原来是问这个。
不知道店家发了求好评短信的高熙还在庆幸自己已经订单记录删除。
高熙实话实说，“我自己买的，我画画的颜料用了好多，不够，就又买了，还有玩具，我喜欢嘛。”
这点钱在他们家不算么，高淳当然不会往高熙乱花钱上想，只继续问：“你么时候学会在网上买东西的？还有网购的账号？谁帮你弄的？”
高熙看高淳，他似乎很重视这件事情。
高熙觉得如果她随便说一句“曹阿姨”教的之类，高淳肯定会去找曹阿姨核实，对不上口供更麻烦，所以她索性就实话道：“我自己弄的，很简单呀，我看到过曹阿姨从网上帮我买东西，我很快就学会了。”
高淳震惊道：“所以账号是你自己申请的？这东西也是你自己买的？”
高熙点点头，“哥哥，这真的很简单，我一学就会了，我很聪明的。”
高淳极为吃惊，一个五岁的小孩，居然自己会搞这？不过他的妹妹确实聪明，她的每个老师都会夸她学东西快。
当然，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高淳又问：“你的账号告诉过别人没有？”
高熙摇头，“哥哥放心，我知道账号告诉别人会让别人我的钱用掉，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而且我没有乱花钱。”
高淳重复问了一遍，“真的没有？谁都没有说过？手机也没有给别人用？熙熙，一定要讲实话，千万不能骗人。”
高熙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哥哥，我真的没有。”
没有问出东西来。
高淳想，他明天得再问一问曹阿姨，高熙的手机使用情况除了高熙自己，大概就曹阿姨最清楚。
高熙观察高淳的表情，发现在她保证没有人能从她这儿骗钱之后，高淳凝重的神情并没有好转，脸色依然很难看。
这不太对，难道高淳不是担心有别人用她的账号花她的钱、怕她管不好自己的银行账户，才这样问的吗？
好奇怪。
高熙眨眨眼，试探着问了句：“哥哥，你到底怎么啦？怎么很不开心的样子呀？”
高淳冲她笑笑，“没事，哥哥就是问一问，你继续睡觉吧，哥哥不扰你休息了。”
高淳帮高熙重新钻进被窝里，又帮她掖了掖被角，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了句，“对了，你买的这东西，快递都到了吗？”
高熙点点头，“到了，我选的好，可好用了呢！”
“那这么多快递里，有没有夹着一个不是你买的东西？”
高熙一惊，眼睛蓦地睁大，“么……东西？”
“就是有没有收到不是自己买的东西？比如，摄像头之类的，有没有？”
高熙眨了眨眼。
……果然有问题。
不过要说高熙很慌乱，那是没有的。
即便此刻在这儿问她话的高世培，她想装傻充愣都简简单单。
只不过她并不是很想在自家哥哥面前演戏。
此时的她已经在想，高淳肯定发现了么，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样发现的，但肯定出现了马脚，被他觉察到，只是他信任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是高熙做的。
所以，心虚的高熙，其实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坦白。
她的大伯伯大妈妈还有哥哥对她都那么好，她不想在他们面前假惺惺地演戏。
高淳见高熙不说话，一颗心便提了起来，“真的有吗？你有看到？”
高熙眨巴大眼睛。
高淳进来时为了不让突然打开的光线刺到高熙，只开了床头昏黄的小灯，灯光没那么亮，却显得高熙水灵灵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
她轻轻地、缓缓地问：“是大伯伯扔在茶几上那样的摄像头吗？”
高淳顿了一顿，慢慢点头，“嗯，那样的摄像头，你看到过？”
高熙重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高淳忙道：“你躺下说就好了，干嘛又起来，会凉的。”想让她又躺回去。
高熙却不肯，郑重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高淳没有意识到她语气的变化，只赶忙让她再披上外套，“看到就看到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哥哥说你在哪里看到过，之后哥哥会去处理的。”
“是我自己买的。”高熙道。
“好，没事，回头哥哥……”高淳正给她穿外套呢，说到一半，蓦地顿住，抬起眼来看她，“、么？”
“我买的。”高熙重复说。
高淳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高熙便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已经把订单删掉了吗？”
高淳：“……”
信息量太大，他脑子有点死机。
所以，订单还是高熙自己删除的？
高淳不可置信地，重复问她：“你买的？你自己买的？是不是有人让你帮忙买的，真的是你自己买的吗？”
“没人教我，”高熙道，“没有人跟我说，就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自己买的，放到了主栋的客厅，拍下视频后发给了好多营销号，我知道吴副管有收奶奶的钱做事，就放了一个到大伯伯的复健室里。”
高淳：“？？？”
他有好多的问题，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那一刻，他脑海里想到的是女生们在课间偷偷看的小说，么天才萌娃，么三岁总裁。
额……不会是，真的存在吧？还在他家里？
高淳还真没觉得说出这的高熙很可怕，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出现。在这样一个家里，孩子没那么单纯是很正常的事情，况高熙还被父母抛弃，被送到爷爷家来，据他所知，在他们还没有回到高宅之前，高熙过的日子可真不太好。
这样的经历，让孩子有点儿心眼并不算么，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他的心眼比同龄人多了不知多少。
他只是震惊于高熙的聪明，能把事情做得这样好，还能想到在次栋也放一个摄像头，让他们家的嫌疑没那么大，让蔡英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以及，他还震惊于高熙居然还能克服技术难度，安装摄像头拍视频这可没那么简单，她只是一个五岁孩子啊。
看来真的是天才萌娃，天才萌娃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高熙见高淳一直沉默，心里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觑他。
哥哥不会觉得她是个妖怪吧？哥哥会不会觉得她很可怕？
也还好吧应该……哥哥自己不也那么早熟吗？
高熙伸出小手指，点了点高淳的手背，“哥哥……”声音软绵绵的，还透了一点可怜兮兮的样儿。
高淳这才回过神来，见高熙看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立刻心疼起来，抱了抱她，“没事，没事，不用怕，爷爷抓不到你的。”
他说着，嘴角浮现起一丝笑容来，“干得好。”
见高淳这么个反应，高熙就放心了。
果然坦白并没什么大不了。
那是她最亲亲的哥哥呢，还是最好最好的同盟。
不过高熙还是好奇她到底哪里露出的马脚，是怎么被高淳发现的，明明手机里的痕迹被她删得很干净，即便要在技术层面上进修复也得深挖下去，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
她又问了一遍，“哥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高淳松开她，拿起手机，点开短信，“你看。”
高熙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到这条短信后，“……”
有点想骂娘。
得亏手机没到高世培手里，而是只被高淳看到。
不，她要拉黑这家店，谁要你的三元返现啊！
高淳接受了自家妹妹是个天才的事实后，好奇问：“你才放上摄像头，蔡英就和黎亚清见面了吗？这么巧？还是你提前知道？”
高熙：“提前知道，我加了黎亚清的好友，她告诉我的。我也知道奶奶见面想做么，我在主栋玩的时候，被我偷偷听到了，奶奶一直和私家侦探联系的。”她没说是看到了蔡英和私家侦探的来往邮件，对小孩来说，偷听到更合理。
高淳有无语，“黎亚清居然会告诉你这个。”
“她觉得奶奶有阴谋，想让我问一问大妈妈，听一下，我没管她。”
接着高淳就开始询问扫尾的问题。
他得确保所有痕迹都已经抹去。
“放主栋的那摄像头呢？你自己拿回来的？”高淳问。
高熙点头，“嗯，我已经扔掉了。”
“扔哪里了？”高淳担心会被人翻出来。
高熙：“扔在花园里的大垃圾桶，园丁说每天早晚两次垃圾车会来拖走，早就被拉走啦。”
“有没有人看到过你买来的摄像头？”
高熙摇摇头，“没有，我一下子收了好多快递，他们都以为我买的都是颜料和玩具。”
“那有留下指纹吗？被找到的那个摄像头上？”
怕高熙没理解指纹，高淳又换了种问法：“你放摄像头的时候，有没有戴手套？”
他想应该是没有的，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不会考虑那么细，他可能需要偷偷去处理一下那个摄像头，虽然几乎不可能到查指纹的地步，毕竟查指纹就要警方介入，这并不是高世培希望看到的，但还是需要保险起见。
谁知高熙道：“戴了，我手冷，戴了我的手套。”她指了指床头柜的方向，“就是那双。”
是全指的保暖手套。
高淳不知道高熙是真的想到了指纹的问题故意戴上的还是误误撞，但总归指纹并没有留下。
高淳又问：“你那个微博账号呢？”
“买的，也是网上买的。用完后就删掉了，没再登录过。”
主栋的监控也没有问题，高世培都已经看过，不曾起疑心。
基本没有遗漏。
只一条，就是购买记录。
摄像头的购买记录，微博账号的购买记录。
手机订单删除作用并不大，如果真查到了高熙身上，便能从网购平台后台数据中找出来。
高世培并不是做不到，虽然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会在高熙身上细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事情往往不能寄希望在别人身上。
高淳在心里记下。
他摸摸高熙脑袋，“那没事了，睡吧，很晚了。”
高熙眨眨眼，这就问完了？高淳接受度那么高？那之后呢？是不是还需要告诉大伯伯和大妈妈？
高淳见高熙还呆愣着，以为她在担心，再次强调，“真的没事的，你做得很好，爷爷发现不了你的，这是我们的秘密，除了我们两个，谁也不会知道，睡吧，之后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
他让高熙重新躺回被窝里，“不过，下次如果还想做这样的事情，事先告诉我好不好？哥哥帮你一起呀，两个人肯定会做得更好，你说是不是？”
高熙心里头是满满的暖流。
她这个哥哥真是太好了！
她立马甜甜地应道：“好，我以后都听哥哥的！”
“嗯，熙熙最乖。”高淳摸摸她脑袋。
一夜好梦。
次日，高熙起床，家里没有任何异样。
高淳似乎真的让这成了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只不过，吃完早餐之后，高淳去往高彦坤的卧室找他，离开前摸摸高熙脑袋，“记住昨晚我说的没有？是我们的秘密，你谁也不许说，知道吗？”
高熙歪着头问他：“哥哥要干嘛？”
“你落下的东西都清理掉。”他说着，就去了高彦坤的房间，房间关上，单独和高彦坤说话。
落下的东西？
高熙觉得她做得还是很完美的，应该没有遗漏？
不过高淳既然说有东西要清理，那就有吧，交给他就是了。
她无条件相信她的同盟。
卧室里，高彦坤见高淳进来，让护工们先离开，又关上了门，煞有其事的模样，问：“怎么了？”
高淳开门见山，直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做的。”熙熙还小，高淳不想让她受高彦坤和魏青云的盘问，还让他们觉得这孩子心眼太多，索性就自己认了。
高彦坤猛地抬起头来，“么？”
“我放的摄像头，主栋那儿和这儿的，都是我放的。”
高彦坤过了好半晌，才消化一，“你做的？怎么做的？你昨天白天都在学校。”
“我让熙熙帮忙，她昨天一直在主栋玩。不过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了我的。”
高彦坤生了气，“胡闹！你怎么能让你妹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被主栋的人抓出来了怎么办！还有，你干嘛这样！好好上你的学，去做这有的没的干嘛！”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高淳依然平静地道：“只准他们欺负我们吗？我忍不了。”
这么一句话，却叫高彦坤突然泄了气。
十多年前的他也是这样，忍不了，不愿意这样作罢，所以憋口气，咬着牙，也要在凯复拼出条生路。
可是一场车祸让他前功尽弃，之后，那点骨气好像就成了怨气，变得怨天尤人又得过且过。
然而现在当他看这样的高淳，心下的思绪就变得尤为复杂。
他不是一个人啊，哪怕魏青云也是想只过自己的日子，但他还有一个未来的路还很长的儿子。
他的儿子，就和当年的他一样，憋口气，忍不了，想要博一博前程。
高彦坤望个子又窜起不少、脸上稚气未脱双目却变得黑沉的高淳，愣神了好半晌，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是父母无用，要让一个半大孩子来费尽心力。
“你应该提前与我知会的。”高彦坤低嗓音，缓缓道。
高淳道：“原本不算说的，只不过现在想起来，有件事留了尾巴，想请您帮个忙。”
“么尾巴？”
“我想得不够周到，摄像头和微博账号都是从网购平台上买的，用的是熙熙的账号，觉得爷爷查不到熙熙的账号上去。可是昨天蔡英一直喊要查熙熙，所以我有点担忧，这购买信息能从平台后台数据里找到。我记得陈叔叔跳槽到了那里，能不能让他帮忙删除数据。”
高淳说的“陈叔叔”是从前高彦坤的心腹陈俊，只是高彦坤车祸后他在凯复被排挤，无法再留下去，后来跳槽到了那网购平台，成了其中一事业部的总裁。
此事宜早不宜迟，高彦坤当即就了电话，这事对陈俊来说小菜一碟，举手之劳而已，自然不是大事，马上便办成了。
网购平台那头的后台数据一删，便不会再查到。
高彦坤打完电话后，对高淳道：“确实不够周到，要买这要去地下渠道，且最好要现金支付，不然容易留下痕迹，你以后再做类似的，就要记住了。”
高淳点点头。
经过那一夜大风波后，高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宅里的工作人员都被彻查了一遍，关于摄像头的消息高熙没听到，但查出来有问题的员工却有一大把。
贪一点小钱，拿一点回扣已经算轻的，他们之中已经有大把大把的人被收买。
有拿过蔡英钱的，有拿过黎亚清钱的，有拿过私家侦探钱的，还有许多来钱账户奇奇怪怪，没查出出处、大抵就是来自凯复对家的。
甚至还有私家侦探直接应聘到高宅里面来工作的，入职前的背景调查都成了摆设，简直荒唐。
总之，拿过灰色收入的员工占了近百分之三十。
如此一来，摄像头有没有人认已经没那么重要，反正就是，只要外头的人想，便不大可能做不到。
高世培大发雷霆，几乎要高宅里的工作人员大换血。
当然，高世培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蔡英。
蔡英管理不严，招人时背景调查都查不清楚。
蔡英任人唯亲，高宅里和她沾亲带故的、和蔡秋彤沾亲带故的，起码有二三十来人。听说只要给蔡秋彤塞点钱，进高宅来就容易得很。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蔡英带头各种收买，高宅里就不会这样乌烟瘴气，更不会给了外头那么多的可乘之机。
总之，在高世培眼里，造成这一切就是蔡英的错。
于是，高宅里的工作人员大换血，几乎换了全新的一波，蔡管家和吴副管都卷铺盖回了家，听说还被索要巨额赔款。
高宅里来了位新管家，不过对高熙来说“新”，对高彦坤魏青云他们来说，并不新——那管家是蔡秋彤的上一任，是高宅原来的管家。
管家姓叶，叫叶伟博，在高家搬到这湖滨豪宅之前、还住普通的别墅时，他就已经是管家，在高家做了十来二十年，后来高世培和袁宁宁离异，蔡英成了新的女主人，他和蔡英相处不太好，就主动辞职，之后便提前过起了退休的日子，含饴弄孙，还会时不时去疗养院看望袁宁宁。
现在蔡秋彤被赶走，高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管家，高世培便想起了这位老管家的好，至少这位老管家在的时候，高宅里可没有这乱七八糟的事情。
重新联系叶伟博的时候，叶伟博原本是不大想来的，后来高彦坤又与他通了话，叶伟博看高彦坤长大，感情一向很好，也知道原配一房的处境不太好，还是心软，同意下来。
不过高彦坤和叶伟博商量得很好，叶伟博只是临时补个缺，好让这时候的高宅别太乱，等他物色到一合适的、信得过的，便推荐过来，毕竟叶伟博年岁不小了，都六十好几，快七十的人，不会一直在高宅干下去。
如此一来，整个高宅便脱离了继房的掌控。虽然高彦坤和魏青云依然住在次栋，但现在高宅大大小小的事情，凡是高世培不管的，就由他们说了算。
至于蔡英。
高熙已经好些天没看到蔡英，她去主栋玩的时候，主栋都空荡荡的，工作人员少了大半，更瞧不见蔡英的人影。
蔡英好像这天都没住在高宅。
高熙问曹阿姨蔡英去了哪儿，曹阿姨却讳莫如深，怎么都不说，只说不知道。
最后高熙是从高淳那儿问出来，原来蔡英被高世培送到了乡下的一别墅，说是让她静养，也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还有高彦威和高含卉。
高熙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最近过得怎么样，她在高宅里并没有见到他们，听说他们最近都住在距离凯复更近的大平层，没事不回高宅，且多数时候还在公司里加班——他们要想不被蔡英牵连，只能在工作上拿出成绩。
在工作上高含卉的状况还算好，近段时间她中规中矩，不出错也不抢风头，但高彦威就没有那么好过，听说他在工作上犯了个大错，被高世培当众多高层的面大骂一顿，还被踢出了一很大的项目，总之，日子并不好过。
而这段时间高世培最忙碌的还是公关问题。
凯复的紧急公关确实有点手段。在事发的第二天，高世培就召开了记者会，和很多发生丑闻的公司用微博发出声明不同，高世培用了更老派、更郑重的办法，请了多方媒体，召开了一次规模不小的记者会。
记者会上，高世培也没有请公关部的人代为发言，而是他亲自出面，亲自讲话。
高熙完整地听完了高世培的讲话。
高世培诚挚地为此事向大众道歉，承认自己在私德上的错误，对社会风气造成不好的影响，为此进了反思和忏悔，并表示今后洁身自好、回归家庭。
同时他也替他的妻子蔡英道歉，选取了不合适的解决方式，但很快他又将错误归结到自己的身上，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自己犯下的错误，才让妻子痛苦绝望地出此下策。
他甚至都交代了他如处理和黎亚清的关系与她腹中的孩子，说会与黎亚清断了往来，从此回到妻子身边，争取得到妻子的原谅，说孩子无辜，他不能剥夺孩子来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错都是他犯的，要惩罚也是惩罚他，但保证不会让这个孩子再次伤妻子的心，他会妥善安顿好这个孩子，会努力安抚补偿自己的妻子。
讲到最后，高世培又宣布了他个人为西部山区提供的巨额捐款，表示他希望能做一事情来补偿给社会，尽最大努力弥补他的错误。
总之，整个的讲话就是在道歉，真诚地、再真诚地、更真诚地，道歉。
最后就是巨额的捐款。
公关文稿写得是真的好，高世培的演讲水平也是真的好，讲到动情处恰到好处地哽咽。
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公关，都能把如此劲爆的丑闻掰一回来。
周一股市开盘时，凯复的股份还是大跌，但高熙知道，这样的下跌程度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在当天闭市时都没有到跌停的程度。
只能说，公关够完美。
不过，就从这公关来看，高世培和蔡英近期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高世培还要努力争取到妻子的“原谅”呢。
至于以后，等舆论热度降下来，高世培会不会离婚，谁知道呢。
高熙看完这一场凯复的公关，再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