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二
世培葬礼在六月举。
六月江城正是梅雨时节, 久不见晴日,断断续续下着绵绵细雨。
这样天气最能烘托出葬礼气氛,显得加凄冷肃穆。
出殡时, 彦驰大逆不道地嘀咕着:“老头子可真会挑日子, 知道没么人会为真心实意地伤心, 就偏挑了个老天爷为流泪日子。”
话音未落, 就被淳拍了下后脑勺,“谨言慎,头都是媒体,你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
彦驰恹恹闭嘴。
彦驰今二,安安分分地在国际学校里念着书,成绩不算顶尖, 但也不差,中规中矩。刚到彦坤家里时沉默寡言,有阴冷, 不过后来渐渐同们亲近了起来,叛逆期时也不算难搞,总体来说, 算得上乖小孩。
而世培病逝,对情绪并没造成多大影响,从能在这儿埋汰世培去世时间就能看出来。
与世培父子情谊委实没有多少。
没错,世培是病逝。现在离刑期结束还远着呢,若按正常刑期算,等出狱, 得有近百岁纪。
世培没能活到那时候。
自打试图自杀后,身体就彻底垮了,在狱中时就大病小病不断, 还有三次保救医。当时媒体报导此事,还被公众质疑保救医是否是钱权交易,以身体不适为借口离开离开监狱。
而事实上,世培几次保救医并没有水分,是实打实身体已经到了需到面医院抢救地步,最后一次则没能抢救过来,病逝了。
如果可以,世培当然会想办法让自己在监狱里过得好一,但已经无法做到。凯复事件后,世培不仅仅是面临刑事诉讼,随而来还有凯复奄奄一息,已经面临破产。
也是这个时候,北辰收购了凯复,让世培从巨额债务中摆脱出来,而这也仅仅是摆脱了债务,世培资产已经所剩无几,就不必说为自己在狱中打点了。
自然,病逝后,也不会留下多少遗产。
所谓遗产争是子虚乌有。
出殡那天,宾客不少。
这不像是个一个企业家落魄后待遇,原么,自然不多说,那宾客无非是冲着彦坤一家。
们甚至都不会摆出太过哀痛表情,为们觉得,这场葬礼是彦坤胜利号角。
除了宾客,在这场葬礼上,还有许久不出现在国内亲属到场。
是彦文一家。
彦文早已娶妻,妻子是一位韩裔,叫金顺英,还有两个孩子,一对姐弟,姐姐初中,弟弟小学。
大约受国环境影响,姐姐虽然还在初中,打扮却很成熟,乍一看都能以为是成人。
在停棺处,彦坤一家时不时需招呼前来宾客,们身边总围着不少人,而彦文并没有凑上前去,只安静地立在一个角落里。
先前陪着袁宁宁,不过袁宁宁岁大了,不会全程跟着葬礼,她出现就像是友情刷脸,给个面子。袁宁宁离开后,彦文便只是带着妻儿安静地站着。
偶尔有宾客会好奇地看向们,但多少会收敛着,不会明目张胆地打量。
不过面媒体却不会客气。
早在彦文回国被媒体拍到后,这位曾经与世培断绝关系闹得沸沸扬扬贵公子便广受关注。而能让媒体如此重视还有一个原便是,是熙生父。
如今熙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她生父,在媒体这儿自然会有不一样待遇。
为此,彦文本人挺淡定,但妻子金顺英却不同,包括现在彦文低调,离她很不满。她想让彦文到彦坤旁边去,英文小声又充满指责地对彦文说着:“这宾客都是有名望人,都很富有,你应该去和们攀谈,而不是站在这里么都不做!”
彦文摇头:“哥哥很忙,们不给们添麻烦。”
金顺英加来气:“你真贴心,所以现在你哥哥那么富有,而你却只能靠卖画来抚养孩子!你甚至都无法供们上大学!”
彦文温和地反驳:“靠卖画赚钱足够供们上大学,这你不需担心。”
金顺英看了眼魏青云,魏青云虽然看着打扮朴素,只穿了件黑色晚礼服,配饰都很少,没有项链没有手镯,但金顺英看到了魏青云戴一对耳坠,仅仅是这么一对耳坠,她便眼红得滴血,这对耳坠价格得是们半收入。
假如她丈夫不这么不争气,她能跟魏青云一样,连她国家内那财阀太太们都比不上!
金顺英几乎是咬着牙,低声道:“同样是豪门夫人,为么生活和们相差那么大!就连你私生都这么富有!难道只有她是你孩子吗?们孩子和她一样,都是你孩子啊!”
彦文皱起眉,不想跟妻子在这里争执,但实在听不下她话,低声斥责,“简直无法相信你会说这样话!在们结婚以前,已经告诉了你所有情况,也告诉了你不管父母兄弟有多么富有都和没有关系,你现在提这非常可笑!”
金顺英还是忿忿,两人在恋情中时彦文就对自己情况很坦诚,当时她无所谓,为彼时彦文已经是小有名气画家,她觉得本人足够优秀,家庭只是锦上添花,并不重。然而现在她跟着彦文回国,对家这个豪门有了近距离了解,真实地感受到了她生活和们差距,难免心理不平衡。
金顺英还想说么,但见彦坤朝们看过来,立刻变脸似换上了一副笑脸,她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胡闹,否则豪门夫人生活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彦坤在和一个帅气轻人说话,期间指了指彦文那边,轻人顺着手指向看来,和彦文目光对上,冲们点点头,尔后向们走过来。
彦文夫妇并不认识这位轻人,但不是第一次见到,好像从开始接待吊唁宾客时,就已经出现,也像一个主人一样,招呼着宾客。
这位轻人对待们还算客气,走过来后,便与彦文握手问好,并主动自介绍,“叔叔好,是程禹。”
“你好。”彦文和善道,但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难免有茫然。
程禹看出来了,于是补充了句,“是熙熙未婚夫。”
彦文有一瞬怔愣,反应过来后,就热情了很多,“哦呦……你好你好,看到过新闻,在政府工作是不是?”
程禹点头称是,介绍起自己工作。
们交流是中文,金顺英并不会中文,也就听不懂,但她看到过这位轻人在招待宾客,就觉得应该是家人,自然是笑脸相迎,又见彦文态度热情,心情好了。
就应该如此,这样才能跟家人亲密起来。
彦文两个孩子倒是会中文,小儿子可能不太听得明们谈论东西,但大儿则都听得懂,听到是她同父异母姐姐未婚夫,打量了几眼。
她知道她那位富豪姐姐,哪怕在国,也时常会见到关于她新闻,毕竟她这位姐姐在全球30岁以下福布斯富豪榜中排第二。
她还知道她姐姐未婚夫是一位轻政客,家族同样很有势力。
她见自己母亲还一脸无知又热情地微笑着,便附耳到她身边轻声道:“是熙未婚夫。”
金顺英一惊,表情有瞬间僵硬,目光变得很复杂,仿佛不知道应该如何与眼前这位轻人打交道。
程禹倒不关心她们母悄悄地说了么,对金顺英态度也是挺客气,流利英文同她打了招呼,“nicemeet you.”
金顺英有尴尬地点点头,回了一句。
尔后,彦文问起熙来,“怎么没见到熙熙?”
程禹回答:“也是不巧,她还在欧洲出差,已经在赶回来路上了,应该过不了多久会到。”
彦文:“哦这样啊,她工作是不是很忙?让她千万别累着啊,钱是赚不完……”
这熙和彦文依然是几乎不见面状态,只偶尔彦文回国看望袁宁宁,才会和熙碰一面,而两人见面总免不了尴尬,除了场面话,不会说别。
对此熙没有么不满,不会去怨恨么,既然父母缘浅,那也不必强求。
熙本人都对彦文没有么情绪,程禹就不会刻意给彦文冷脸了,该有礼数做到,便也足矣。
程禹和彦文寒暄一阵,又有新宾客到来,有人似乎也想来找,便结束了与彦文对话,“您自便,有么需,就跟来说。”
彦文点头,“,你忙你,不管们。”
们一直在角落里待着,程禹一走,这儿就没么人过来,远离了热闹中心。
金顺英又开始同彦文抱怨:“这是你另一个儿未婚夫吧?家族势力很大政客对吗?们孩子和她差距越来越大,你真不打算做点么吗?”
彦文瞪了金顺英一眼,没搭她腔,转头对儿道:“你姐姐在她五岁时候就被和她妈妈丢到了爷爷家,从那以后们再也没有管过她。如果你羡慕她生活,也可以选择一个人留在国内,留在哥哥家,哥哥也许会帮忙照顾你,也许不会,看你自己能不能讨喜欢,你姐姐就是这样,你愿意像你姐姐一样吗?”
大儿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爸爸你在胡说么?”
金顺英也急了,不是碍于场合,她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彦文语气温和、但掷地有声,“既然不愿意付出这样代价,那就不去羡慕别人生活。”
又转头对金顺英道:“你以为为么离开那个家?应该承受不起在这个家里富有带来代价,你也看到哥哥了,到现在走路依然一瘸一拐,母亲曾为精神病在疗养院里住了很多,一直到哥哥生活好转,才得以她接出来。父亲被拉到医院抢救前一直在监狱里,是哥哥一家和儿一起,让进监狱,同父异母妹妹已经执死刑,弟弟在国戒.毒所里,父亲葬礼都没能回来。你确定想让你孩子们留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享受富贵吗?你确定,以们单纯心性,可能安然地在这里享受富贵吗?”
金顺英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事情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刚结婚时还会想幸亏丈夫远离了那个家,只不过现在亲眼看到们奢侈又体面地生活,难免心里不平衡。
此时听丈夫再次提起那体面背后诡谲阴谋,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把孩子放在这样一个地。
大儿是被吓得不轻,说:“爸爸,和你一起住,可不留在这里!”
至此,金顺英再也不提那乱七八糟话。
出殡时间越来越近,彦坤打电话催促熙,得知她已经下了飞机,正在往这儿赶。
有不满,对程禹抱怨,“早一天回来难道公司会倒闭吗?哪怕葬礼办得急只停灵了一天,也不至于到出殡日子才赶回来,头都是媒体,如果被发现她不在,免不了又是大通报导。就算再不喜欢爷爷,她也得爱惜自己名声。”
程禹知道熙只是不在乎世培葬礼,所以在重性排序上会把工作排在前面,当面,面对彦坤,自然得帮熙说好话,道了歉,又说:“让她往后门走,那儿拦着没让媒体过来,应该不会被媒体发现。”
彦坤点点头。
程禹跟熙通了电话,尔后便去后门那接她。
彦文们一家站着那角落,侧头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后门。
彦文好几没见到熙了,只在新闻上能看到她近况,知道程禹是去后门接她,便时不时往那儿张望。
头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汽车声音由远及近,轮胎压过地溅起一层浅浅水花。
车子在后门停下,还不等司机下车去开后座门,程禹便撑着伞上前,先开了门。
彦文探头张望,只不过从角度看过去,被程禹身影挡着,没能看见车门内熙。
不过听到了她说话声音,“哎哟这鬼天气,鞋子都脏掉了。”像个骄纵大小姐。
程禹道:“待会儿还去墓地,早晚得脏。”
熙:“你居然不说你背,你是不是不爱了?”
彦文听到这话,都怀疑这声音到底是不是熙,毕竟新闻里熙,永远都是走路带风霸道总裁姿态,一直觉得这个儿是个强人。
后,终于见到了熙身影,从程禹前露出半个身子来,她大概也就是说说而已,压根没想真背,说话间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
程禹好似有哭笑不得,“哪敢呢?爱死你了都。姑奶奶,快进去吧,你大伯伯等得都生气了。”
说着,又拉了熙一把,揽着她腰她拉到身侧,手中伞大半罩在她头底,“你过来,非得去淋雨呢?”
彦文看了眼程禹微微淋湿了另一侧肩膀,收回了目光。
这个一直没有去关心照顾儿,大约是过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