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0
“你怎么知道罗怀石一定会首?”
电话里, 程禹好奇地问熙。
熙悠闲地盘腿坐在家落地窗边的吊篮藤椅上,随着她身体的摇摆,藤椅一晃一晃的, “我不知道啊, 我没法百分百确定的, 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嘛, 运气不错,居然就这么成了。”
熙在程禹的心里就是算无遗策的存在,听她说不确定就是试一试,反倒吃了一惊,“原来你只是试一试啊,还以为你已经摸准了的心思, 百分百确定才去的呢,那万一没去首,岂不是把底牌都亮给对方看了?”
熙耸耸肩, 道:“哪有什么底牌不底牌,们不是不知道我们没拿到任何证据。就算罗怀石不首,想来也是怕和蔡英的交流被培知道的, 多少会有些忌惮,到时候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行,总归这么试一试没啥坏处嘛,还有五六成的可能性能成功说动,我就试啦。你看,在事情多顺利, 之后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确实,在这么一来,可算是彻底把这事了结了。”程禹在另一头轻轻地慨。
家这内部的斗争, 算是已经到了结局。
两人正说着话,家里的阿姨突然急匆匆地跑上来,“小小姐,不好了,宅那边的李管家打来电话,说老先生吃安眠药杀了!”
熙心下一凛,“人怎么样?”
阿姨:“不知道呢,刚被拉去医院。先生和太太还在警局配合调查,消息送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去,少爷已经从公司发去医院了,小小姐,你也得赶紧收拾着去医院。”
电话那头的程禹也听到了这喊声,心头一个咯噔,“怎么会这样?”
熙从吊篮藤椅上跳下来,“我得过去看看。”顿了片刻后,她渐渐消化了这个消息,轻叹道,“我爷爷这个人,还是面子啊,大概觉得这样的丑闻让没脸活在这上了。”
于培而言,那是一眼能望到尽头的晚年。
会在监狱里度过多年,未必还能再活着来,这个年纪在狱中不会好过,原本就没那么硬朗的身体大概会一落千丈,也许可以保外就医,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是能让满意的待遇。
更要的,会面临如万潮般涌来的口诛笔伐,一个父亲,在亲子遭遇谋杀时,不仅没有告诉真相,甚至还帮凶消灭证据。
这事件大概会成为一豪门秘辛广为流传,恐怕再长的时都抹不去留下的痕迹。
培最忍不了的,大约就是这个了。
熙匆匆挂断了和程禹的通话,来到医院里。
除了彦坤和魏青云在警局配合调查没有及时赶到,其余人都已经到了。淳向李管家询问着事情经过,彦威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好像都没有听李管家说话,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妻子池以丹并不在,听说两人已经在走离婚程序了。
还有彦驰,大概是从学校里赶过来的,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陪在身边的是的保姆。
彦驰低着头坐着,没有哭,看上去有些麻木。
李管家正在讲述经过,“上午有警察找来,跟老先生聊过一会,之后老先生就一直把己关在房里,午饭都没有吃,我给送上去还把餐盘砸了,之后就把门给反锁了,不让我们去。因为前两天先生叮嘱过我,要小心些,多留意着老先生的状态,所以我两点多钟的时候,看房里一直没动静,就去敲门,但里面没人应,我就去拿了备钥匙去,结果就看到老先生倒在床上,床头有空了的药瓶。听医生说吃下去还不算太久,在还在洗胃,情况不算太遭。”
熙听了一耳朵,这么说培应该是能救回来了。
她走过去在彦驰旁边坐下。
从熙跟着彦坤们搬宅后,她就少见到彦驰,也不大听到关于彦驰的事,约莫对彦驰来说,就是正常的上学下学,培和彦坤斗得再厉害,也还不会牵连到这个半大孩子身上。
只不过在家里获得的关注度的确少得可怜,培一门心思地要对付彦坤的时候,也就分不那么多闲心去关注彦驰了。
熙坐下后也没说话,彦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新低下头去,也不吭声。
曾经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熊孩子在似乎变得异常沉默。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没过多久,医生走了来,说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住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淳点了点头,正要安排秘书去办住院续,却有两个警察来了。
原来是培的逮捕令已经下来,警察是来带走培的。
培目前的这身体状态,肯定没到监外就医的程度,恐怕在就是白折腾一遭,最后还是要被正常逮捕。
淳如实跟警察说明了情况,两个警察大概也在犹豫——人刚杀才被救回来,马上就带走,不太合适,就只能去请示上级。
只不过熙没去关心这后头的流程了,她转头对彦驰道:“我先送你回去吧,爷爷已经安全了,你留这也没什么事。”
彦驰没吭声,连头也没抬,倒是身边的保姆忙道:“好好,多谢小小姐了。”
熙同淳知会了一声,淳点了头,让她先行送彦驰回去。
保姆拉着彦驰起身,熙走在前头,们两个跟在后头。
们走医院,坐上车,汽车驶向宅。
除了熙上车时对司机说了去哪后,一路上就没有人说话。
一直沉默着,只有周旁车流的声音。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停在宅大门口,保姆与彦驰下车,她拉着彦驰向熙道别,尔后走宅。
熙看着两人走入宅大门的背影,突然想起己第一次来到宅的时候。
那时候她五岁,比在的彦驰还要小好多,吕宏把她从临时住的酒店接来,也是一路沉默着,把她送到这里。
当时蔡秋彤在门口接她,表情傲慢,看她的眼就像看阿猫阿狗,更不会去牵她的。
她短胳膊短腿的,印象里,大门前的这一段台阶她走得吃力。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岁月就像一个轮回。
昨天,是她孤苦伶仃地走这个就像张着嘴的猛兽一样的宅里。
今天,形单影只地走同样一个大门的人成了彦驰。
可是,真的是轮回吗?
熙想起今天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网友对家这一事件的评价。
有个人说:你们都说等来了家斗争的结局,可豪门斗争,哪有什么结局呢?老一辈的人斗完了,新一辈的人上,只要家庭企业还在,斗争永远不会停歇。豪门斗争的结局,只会是家族的凋零、门庭的没落,那才是最后的终止。
熙突然声叫住走大门的人,“哎,等等。”
保姆忙回头看她,“小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熙朝彦驰扬了扬下巴,“叫你呢,彦驰,过来。”
保姆推了彦驰一把,彦驰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向熙,站在车窗前,与熙隔着打开的车窗对视。
熙道:“爷爷要被逮捕了,阮奶奶在医院里,你得新定一个监护人了。你是想联系那个不曾谋面过的妈妈呢,还是想在大伯伯三叔里边选一个做监护人?”
彦驰抿了下嘴,没有立刻回答。
熙挑挑眉,“你不会是想选我爸吧?算了吧,我爸都没见过你,而且我听说在国外已经有新家庭了,你就别给新老婆去添堵了吧?”
彦驰终于开了口,“经病。”
嚯,熙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熊孩子。
彦驰在车门外顿了一下,尔后,打开车门,新坐了上来。
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能决定一样。”
车子新驶向前方。
那是归路。
身后是那个冷硬的湖滨豪宅,是将倾的大厦,是坍塌的城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