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可谓转瞬即逝,在此期间白姑父正大力配合着县衙进行剿匪的准备工作。事关重大,我自己也会带着小哥儿俩参与其中,虽然明知道应该不会遭受什么抵抗,可这种有预谋的行动就像是小朋友们约好了打群架一样,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来一只手给你一下。所以这阵子我两耳不闻天下事,每日专心跟他们俩一起提升力量。
假货市场的调查暂时不管了,反正那么大一块市场放在那里也丢不了。关键是如果这次真的顺利把黑风寨拔除的话,日后对我的其他计划将起到十分巨大的推进作用。
令我失望的是,整整三天,大当家方面却一直没什么动静,接头人没有来,也没有明显的动摇迹象。事态的变化让我着实有些疑虑,索性在第三天夜里再探翠微山。这一次的结果让我实在有些惊讶,诺大的山寨一副人去楼空的凄惨景象,我大着胆子从后面潜入其中,却发现竟然好像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难道这是…
我不觉想到了之前和莫女侠她们一起回来时的事情,当初也是如此,整个黑风寨在收到风声的一瞬间跑得一干二净,眼见没什么事情就又以光速搬了回来。是了,我怎么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一茬?虽然如今大家都不服大当家,可这并不妨碍一心向生的家伙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强行将其带走以图日后归来也不一定啊!
如此一来,为什么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动静就可以解释得清了,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可是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岂不是彻底落空了?要知道这次行动不仅是七侠镇自己的力量,更会涉及到许多的外部势力,一旦就此变成乌龙事件,那不只是主导计划推进的姑父,就连堂堂县衙都将遭受民间势力的质疑,这种情况绝对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心下发慌,赶紧跑回镇子想要将这边的情况通知给大家,却在刚翻进镇子的瞬间就被燕舞逮了个正着,一路夹着我就火急火燎地回了客栈。作为一个老爷们儿,被女人就这么夹着的确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可是毕竟是这等品级的美女,被夹一下貌似也…挺舒服的不是?更重要的是,她这次可不是碰巧巡逻路过,而是被姑父特意安排过来等我的。
根据她的介绍,原来今天下午,客站派出去到畜牧场置办肉类的伙计在回程途中碰上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眼见对方气若游丝,善良的伙计就将他搬上了车拉回来医治。
姑姑曾经说过,你的善良不见的马上就能带来回报,可是一百次,一千次中总有那么一次足以救你一条性命。一直以来客栈的伙计都时刻牢记着这句话,同福客栈的名号也如当年的及时雨宋江一般传遍了大江南北。只要你不是犯下什么人神共愤的大罪,客栈的大家都愿意帮你一把。就好似当年的著名杀人狂公孙乌龙,虽有年轻的吕大人极力作保,无奈他本性难移,最终落得个锒铛入狱,街头问斩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这一次,这个小伙计可是立了大功了,不仅救下了一
条性命,更带回来了一则重要的情报。原来那人身上多处中箭,失血过多,璎珞姐在为他脱衣治疗的时候看见一物,立刻认出来这正是我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于是赶紧告知了姑姑他们。
姑父紧急派人去寻我,不想彼时我已经离开镇子,只得安排众人在镇内各处边界等我回来,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我心下了然,看样子之前自己的推测不错,那位大当家应该果真遭了毒手。一进客栈,我来不及和众人寒暄就急匆匆上楼去找姑父他们了。
伤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可是照这个出血量,没有个三五天怕是醒不过来了。我简单地将玉佩缘何会在他身上的理由告诉了大家,又将今夜探查和分析的结果说与众人。听完,白姑父立刻眉头紧锁,也意识到了这突然变故带来的麻烦。
行动就在明早,三五天?这绝对不行!我求助地望向璎珞姐,可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作为回应。身为外科专家,连她都这么说了,那怕是真的麻烦了。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来到床头看着双目紧闭的男人。这次的人不是上次那个了,看样子他们如今的处境也是举步维艰,不得不派出别人与我接头。
行动的事情迫在眉睫,可我们却连对方的所在地都还没弄清楚,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参与此次计划的几个人都留在屋内,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盯着,时不时瞟一眼床榻的方向,祈祷着能有奇迹发生。
被派出去的众人都陆续回来了,小辈们为了准备明天的行动一回来就各自回去歇息了。我也让姑姑给凌凤小哥儿俩安排了房间住下,自己则和各位长辈留了下来。
在听说了如今的情况之后,明天的行动带队人之一,也是年轻一辈佼佼者的燕捕头及匆匆上了楼,提出了一个想法。作为捕快,他们最擅长的其实不是战场搏杀,而是从蛛丝马迹中寻找事情的真相。大家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恐怕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八斗叔把那伤者换下来的衣物都拿了出来,燕肆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其中留下来的所有线索,终于在将近子时时得出了结论。根据鞋子上的成分分析,此人应该是从翠微山北口而来。偌大的翠微山连绵数十里,黑风寨在与七侠镇较近的南边扎寨,而北边则一直被视为凶禽猛兽出没的禁地,倒是没有人怀疑过哪里。不过根据过去衙门所做的记录来看,翠微山北部的土质更为湿润,呈深褐色,与常年遭受路人践踏的南边土质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这双鞋子上沾了不少动物的粪便,长年累月的经验让燕肆在这种事情的判断上长进不少,轻轻一嗅就分析出这是家畜的粪便,不,具体来说应该是新鲜的牛粪,从落地到被男人踩中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如此大的量,燕肆认为男人一定是经过了某片专门的牧场。根据出去采购肉类的伙计描述,整个七侠镇附近就只有三处养殖场,大规模养牛的也只有两家,不过一家在西门方向,这个男人却是他们在北门附近碰上的。身受重伤自然不会舍近
求远,故而他一定是从客栈采购肉类的那个牧场,也就是北方牧场那边过来的。
有了这两条铁证,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了无人问津的翠微山南。说起来衙门也不是没有进行过调查,前前后后也曾对南边进行过不下二十次的大规模搜查,可惜毛都没捞着,最终也只能认定南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的原始之地,自动葱剿匪的防范地区中剔除了。
现在看来,这正是这些家伙们的狡猾之处,先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来营造南部根本不适合藏身,更从没有过在此栖身的想法,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世人先入为主做出判断的时候偷偷将这里变成了他们的第二个据点,结合之前他们总能进退神速的表现来看,衙门也觉得他们在附近一定有其他据点,可惜别的地方更搜查不到,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只能把希望都放在一击即中上了。
正讨论间,进来劝姑姑早些回去歇息的莫女侠无意间看见了桌上一朵无人问津的小花,顿时有些惊讶地问道:“这花是谁采回来的?我都好多年没有见到了呢。”
小花是真的小,上面又沾满了鲜血,一点儿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可是对于土生土长的孩子们来说,总有些大人们不曾注意到的精彩会被他们突然发现。
根据伙计的描述,这朵花是被受伤的男人紧紧攥在手里的,即使失去了意识,他却始终不肯松手,到最后还是索文昌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的手给掰开的,看样子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信物,索性就先放在那里了。无奈看了一圈儿,众人竟都不认识这种特殊的植物,索性就先丢在一边不管了。
莫女侠如此一说,想必是曾经在哪儿见过,我赶紧上前问道:“莫小姑可是曾在哪里见过?若是能证明其出处,对我们来说必是又一强有力的线索,还请小姑告知!”
被我这么一叫,莫女侠倒是有一瞬的愣神。虽然她始终是姑姑的小姑子,可她的亲哥哥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姑姑也嫁给了白姑父,说到底她也终究成为了这个全新家庭的一分子。过去敬哥就直接喊她姑姑,虽然没有血缘,可远超亲情的羁绊是无法磨灭的。再加上我和姑姑可是正儿八经的亲姑侄,莫女侠说是姑姑的小姑子,过去却始终像亲生闺女一般被宠着,现如今两个人的年岁都大了,更像是一对亲姐妹,这么一论我叫她一声小姑也无可厚非。你看小白露这两天,不也是一口一个“姨奶奶”地叫着吗?
我是情急之下这么一叫,于她而言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满足感。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从姑姑改嫁以来莫女侠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这么多年了,她始终都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终究只是个局外人,是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寄生虫。所以她更加拼命地亲近大家,即使明知道大家都不会这么想,可她却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我的这一声小姑,不仅是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更是间接地承认了她是这个家庭中一份子的事实,又怎能叫她不激动,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