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黄龙山旋风寨凶名赫赫,便是百余人的官军队伍都不敢轻易前去挑事儿。可那天的那队人马不过数十人,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没办法,邓大人便让凝儿去解决一下,凝儿也谨遵邓大人的指示,并未伤人性命,只是让他们吃了些苦头就把他们给赶走了。
可未曾想,就是这么一桩小事,居然演变成了金陵府衙要和旋风寨正式开战的紧张局面。邓大人总觉得这其中事有蹊跷,却又不知究竟问题出在哪里。总而言之,邓大人这次也彻底没辙了,情急之下,他只能铤而走险,让山上的老弱妇孺先行下山,一则尽量避免无谓的伤亡,二则顺便把情报传递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将几名亲随侍卫都送下了山。只是没想到云家竟如此小心,几个人连我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提前带走了,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而邓大人那边则表示会继续按兵不动,做出死守黄龙山的假象。一方面是为了稳住三眼鼠,一方面也是想静观其变,看看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捣鬼。当然,他们远在山上,能做的事情有限,这查探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我们头上。
另一方面,根据邓大人安排在自家妹妹身边的护卫来报,这段时间已经发现了一些杀手的踪迹。看得出来,杨氏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可碍于邓大娘子身边有人护着,杀手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只能暂时僵持着,谁都不敢先动手。
所以邓大人想让我尽快进入幕府,获取杨氏的信任,说不定她会派我去执行刺杀任务,到时候想做什么事情也就方便多了。
这个倒是不难,毕竟我已经取得了入府的资格,还算帮着杨氏做了两件事。就是不知道如此机密的任务,杨氏会不会信任我,交给我去办了。
正思索着,凌朝他们几个吃过饭也都过来了。我沉吟片刻,将邓大人信上的内容告诉了他们。听我说完,凌朝表示事态紧急,我还是应该尽快入府就职,就算到时候不能参与刺杀行动,若是能获得相关情报,提前通知外头做好准备也是好的啊!
我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想想,咱们到金陵城也该有近两个月了,正事儿上却一事无成,实在有些尴尬啊…”
凌朝也点头道:“是啊,得亏我们家那两位不知道这面的情况,要不然啊,估计都能亲自过来胖揍我一顿不可!”
唐巧妍不知道我们俩心里的压力,在一旁调笑着:“瞅你们俩那傻样,哎呀,过去看起来一个个牛气冲天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都牛不起来啦?”
还是邱雪在一旁说了句有用的:“这事儿简单,既然寻哥哥你们暂时没有对策,不如就让我去趟鸡鸣山吧。你们不是也总担心我在这儿住着会惹出什么麻烦么?那不如就由我去保护那位什么…什么邓夫人,一者增加安全系数,二者也能隐藏自己,一举两得,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丫头的实力有多强悍我不知道,可单凭那一手飞花摘叶的功夫,我估计应该和云烨半斤八两。有她在旁边守着,除非杨氏真肯花大价钱请动宗门高手,否则寻常杀手是绝对没机会下手的。
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唐巧妍,我冲邱雪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邱雪妹妹了。事不宜迟,你且回去准备准备,我们今夜就出城!”
安排好邓夫人那边的事,我便想着该如何帮邓大人查出背后捣鬼的元凶。关于这个问题唐巧妍倒算是发挥了些作用:“哎我说,既然那个杨氏那么忌惮自家大娘子,那会不会…是她从中作梗,一步步引导着邓大人清剿黄龙山啊?”
凌朝撇撇嘴道:“我说大小姐啊,拜托你动点儿脑子好不好?黄龙山和鸡鸣山那完全是两个地方好不?那杨氏又不是傻子,没事儿干撺掇幕延苍去打黄龙山干什么啊?真是的…”
被他一顿揶揄,唐巧妍也不爽地反驳道:“我看啊,你才是个真正的榆木脑袋呢!我也拜托你动动脑子成不?搞搞清楚好吧,邓大人是谁啊?那是邓大娘子的亲哥哥,朝廷的钦差大臣,更是当今户部侍郎哎!她一个妾室,再有头脑,再有手段也不可能直接去找朝廷大院的麻烦吧?可她又那么想置邓大娘子于死地,而邓大娘子最大的靠山呢,就是这个在朝为官的亲哥哥。你们想想啊,一个有当朝大员撑腰的官眷和一个背后无依无靠的弃妇,真要对付起来的话…哪个更好下手啊?”
这一轮精彩的分析听得我都是一愣一愣的,凌朝这小子也总算认识到了双方之间的差距,又碍于面子不肯服软,索性“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言语了。
一轮得胜,唐巧妍也懒得和他计较下去,骄傲地扬起小脸看着我们,看得邱雪又是一阵激动,抱着她一边夸一边亲,看得我又是一阵眼红心跳,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也就是说…杨氏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邓大人的所在,便想方设法的要除掉邓大人,这一招,果真够毒啊…可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一切其实都是邓大人自己的想法,和杨氏并无关系呢?”我提出质疑。
唐巧妍又是摇头又是晃手指道:“嘁嘁嘁,绝对不可能!你们听我说啊,这幕延苍呢是地方大员,虽然这江南也算是山高皇帝远,虽然官居二品却也只是个地方官,手能伸到的范围有限。就像这一次,丢了个钦差就把他给吓成这样,可见地方官和京官在地位、职权、威望上都有很大差距。有这么一个大舅哥在朝中帮自己撑腰,幕延苍应该是十分乐意的,没理由自断后路,对邓大人痛下杀手啊!”
“这第二呢,邓大人若是真的出了意外死在江南地界了,朝廷只要想彻查,那幕延苍身为巡抚首当其冲,罪责难逃,他就是再白痴,也不至于拿自己的顶戴花翎甚至项上人头去冒险吧?”
“还有第三,根据过往官兵的搜查线路来看,这幕延苍和陶贺宇压根儿不觉得邓大人会出现在
黄龙山。若是他们真的有这个想法的话,应该一早就对山上的土匪们施压,逼他们交人了。可事到如今他们不光没这么做,反而十分干脆地要攻打山寨,八成就是笃定邓大人不在山上,就是要把对方一网打尽。若是幕延苍想到了邓大人会在山上,他还真的敢这么做吗?”
“综上所述,真正促成这一系列事件的真凶应该就是杨氏无疑了!她有动机,有计谋,更有能推动巡抚行动方针的能力,要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你们说除了她,幕后黑手还能是谁呢?”
“啪啪啪…”她一番分析过后,我便率先开始为她鼓掌,这丫头不愧是最受关注的江湖新秀,不光实力和技巧有目共睹,这敏锐的眼光和强大的分析能力也令人折服。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一旁的榆木脑袋凌朝,我笑着摸了摸唐巧妍的小脑袋道:“不错不错,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进步还真不小啊!”
小丫头得意洋洋地瞥了凌朝一眼,便跑到邱雪怀里撒娇打滚儿去了。我也不再问她,转头对凌朝道:“听见了吗?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啊…”
凌朝还是一脸不忿,可唐巧妍说得句句在理,他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到说头,只得老老实实地认了栽。不过指望他去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虚心求教神马的估计是不可能了,瞧他那耿耿于怀的小表情,这俩人啊,这辈子怕是都得做一对儿欢喜冤家喽~
搞清楚了谁才是本次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我便信心满满地打算给邓大人回信。可转念一想,就在今早,一早就在城外驻守的官兵已经有一多半赶赴黄龙山下,切断了内外的所有联络,想送信上去,我怕是在想屁吃哦…
这可就有点儿麻烦了,这若是幕延苍或陶贺宇想弄死钦差我或许还有办法组阻止,可若幕后黑手是杨氏的话就大不相同了。她不是官场中人,却又地位尊崇,而且手段繁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不得不说,打从我记事开始就从来没见过如此有心机的女子,想跟她玩儿脑子,我看我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可眼下情况紧急,如兵法所云的话,眼下官兵就是想断水断粮,困死山上的匪众。虽然每年山上的百姓都会辛勤劳作,收获也确实不少。可如今正值盛夏,粮食还未丰收,去年的存粮多半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若照这个状况下去,估计最多半个月左右上头的粮食就该吃光了,到时候官军只需要在山下以逸待劳,这场仗的结局可以说就已经注定了。
其实有凝儿他们在,至少自保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邓大人他们如今可是山上的贵宾,地位非凡。一旦被有心之人目睹了他们和山匪的关系,回头再向朝廷参他们一本,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所以目下我们就需要想办法阻止,至少拖延官军的进攻时间,起码得先让邓大人他们顺利脱身吧?可想要达到目的,除非幕延苍本人开口或者由我们出面打开官兵的包围圈,否则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