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我接着说道:“但除此之外,周大哥也有别的任务。这段时间饭庄先关门一阵子吧,胡掌柜你们去忙拉人的事儿,周大哥,我想请您去调查一下跟这位新掌柜做对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名下都有些什么产业,调查清楚了就会来告诉我,要想开分店,这些铺子就是最合适的目标。”
周全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咱们做的是饭店,若是有个现成的店面不是更好吗?”
我笑着摇摇头道:“周大哥您想啊,一个已经成型、设备齐全的饭店,盘出去的价格起码要在三五百两以上。咱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拿着一个空铺子一点儿用都没有,纯粹是当个摆设放在哪儿,没什么好处。”
“可如今老门墩的内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既然抢的是饭店的股份,那那群狼也一定会把经营重心放在餐饮业上。如此一来,他们手中的其它生意或许就变成了累赘,同时老门墩家底殷实,根本不怕拼钱。可那几位却并非如此,手头没有足够的财富来对抗财大气粗的老门墩,自然就会想尽办法开始弄钱。到时候这些用不着的铺子应该就会成为首选,他们急着出手,咱们却不是那么着急,这个价格肯定会被降到很低。到时候铺子有了,咱们一面招人,一面着手装修店面,双管齐下,估计过不了多久分店就能正式开业了。”
“当然还有一点,因为这群人素来盘踞在城南地带,咱们之前一直没有能力拿到城南的铺子,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让咱们能一鼓作气反攻为受,直接踩进老门墩的地盘,让他们产生危机感,明白咱们不是好欺负的,到时候这小子要是能想明白还好,若是想不明白,那咱们就把战场放在城南,和他痛痛快快地比一场。到时候咱们也算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只要不玩儿阴的,咱们不见得真就会输!”
听完我的想法,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索文昌率先为我鼓起掌来,紧接着大家伙儿就都跟着拍起了巴掌,看样子似乎是对我的建议十分认同。
说干就干,周全带着一个头脑机灵的小兄弟出去打探消息,胡掌柜则将我赞助给他的三千两白银分给了其他几个小兄弟,让他们想办法见到城北各大饭店的掌柜,邀请他们三日后在悦来饭庄一聚,共同商讨之后的事情。
索文昌和凌凤与我们见了一面之后就回巡抚府去了。如今他们的身份是在半路上救下盈霜的正义侠士,被安排在府里出任了教头,一个教授拳脚,一个教授刀法,好歹也算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这二人自然应付得来。
临分别时,我们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地点,另外索文昌也告诉我,盈霜目下要先处理好自己“男人”的事情,我们恐怕还要再多等些时日。不过上一次回府他见过那个杨氏了,明明是四十多岁的妇人了,却保养的像个二十出头的明媚少女,整个人似乎带
着一股子仙气,看上去很是魅惑。
而且此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逢人都是一副笑脸,见到盈霜的时候那叫一个亲切呦,又是亲又是抱的,拉着她转了一圈,确保人没事儿之后才送开了手。不过随即,她又摆出一副严母的姿态开始盘问那位新郎官和索文昌他们。幸亏之前在山上做过好几遍演习了,三个人气定神闲地回答完了她的提问。崔钰摇身一变成了广西一户落魄人家的公子,因缘际会之下来到江南,又在半路上遇到了与队伍失散的盈霜,便一路护送着她回到大路,这才碰上了同样走散了的几名军士。而索文昌他们俩也是在这时候出现的,黄龙山上有土匪这事儿全金陵都知道,深更半夜的遇到歹人拦路也很正常。于是他二人就成了仗义出手、救盈霜于危难的英雄,又穷困潦倒,正在找事做,盈霜便盛情邀请他们一同回来,许诺帮他们在府里安排一分差事,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为表谢意,杨氏直接将他二人提成了教头,可算是天大的面子了。巡抚府虽然比不得总督府,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却都是卫所兵丁把守,整体素质很高,在这儿当教头,基本上就是个闲差,算是很清闲了。
至于崔钰则暂时被安排在了一处厢房。虽然二人都说已经拜过堂了,却也只有寥寥数人得见,算不得正式成婚。所以杨氏不许她们同房,说要等幕延苍忙完了回家再说。
一切似乎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却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出了幺蛾子,理由也很简单,这俩傻兄弟,也被人给盯上了…
这一日中午,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饭庄里的大伙儿也都出去忙活去了,我便带着凌朝去了之前和他们约好的泰和茶楼。说来也巧,正在我们走到巷口的时候,就瞧见这俩傻小子正乐呵呵地往里头走呢。
我和凌朝也笑着准备进去,可还没走两步,凌朝就突然低声叫道:“老陆,等会儿,你瞧那面!”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我就见两个年轻后生正鬼鬼祟祟地朝茶楼门口走去,在门外一直瞧着小哥儿俩上了楼,这才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绕到茶楼背后藏了起来。
不用想,这八成是杨氏派过来的人无疑了。毕竟他二人出现得太过突兀,盈霜与他们的关系也显得有些不太正常,杨氏如此精明,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他们呢?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知道了他们身后有小尾巴跟着,倒不如就这么把戏给演下去。我带着凌朝找了家饭馆,向掌柜的借来了纸笔,给他们俩写了个纸条,然后回到茶楼,在他们俩订的包厢对面订了个房间,趁着四下无人打开他们的房门,在他们一片错愕的表情中将纸条往桌子上一丢就转身关上了门,回到房间继续喝茶去了。
不一会儿,索文昌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了:“老陆,方便不?”
我答道:“我这儿又没人盯
梢,赶紧着,快进来!”
听到我的话,他便推门而入,同时凌朝去了对面的房间,和凌凤一同伪造成房间里还有两个人的样子,我则和索文昌在这面的房间商量事情。
一落座,索文昌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奶奶的,那娘们儿是真的不好对付,这什么盯梢、跟踪之类的那都是小儿科了。前两日我们陪着盈霜姑娘出去踏青,就在离城不远的地方遇上了一帮黑衣人,意图行刺盈霜姑娘。还好有我和老凌护着,弄死了他们几个人。结果你猜怎么着?将尸体的面罩拉下一看,个个都是他们巡抚府的下人!”
“我当时也来了火气了,把几具尸体全都弄了回去,当面质问杨氏。可人家呢?脸不红心不跳,硬说这是为了测试我和老凌作为教头是否合格的考验。你说她这话说的,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还有还有,到头来她竟还说我们下手太狠,就这么白白弄死了几条人命,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不知者不怪之类的鬼话,把所有错误都栽到了我们头上,气人,忒气人了!你是不知道啊,这几日阖府上下没一个人敢抬头瞧我们一眼了,除了盈霜姑娘凭栏阁里的人,我们都快找不到个能说话的人了…”
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傻兄弟啊,这还算是轻的呢,她这次可谓一箭双雕,若是成功了,盈霜一死,邓大娘子必然心如死灰,那她坐上正牌大娘子之位也就指日可待了;可若是像如今这样,行动失败了呢,自己又可以置身事外,反过来把你们变成坏人,还得让你们对她感恩戴德的,横竖她都吃不了亏,真够鸡贼的。”
“我呸!让老子感她的恩戴她的德?她他娘的也配?!”索文昌气得站起身来跳着脚地骂,我也由着他闹,继续说道:“你呀你,你想想啊,这一次事儿出了以后她是不是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到头来落在你们头上的也不过是个不明真相,误杀好人的罪过,而那些死去的下人们的善后工作最后也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这…”索文昌一时语塞,半晌才点点头道:“是啊,可那又怎么样啊?本来不就该是她的责任吗?”
我点点头道:“话虽如此,可这事儿让她这么一办,所有的好名声不还是让她一个人得了吗?说白了吧,我觉得她这次闹这么一出就是想给你们几个一个下马威。毕竟现在她还是把你们当做敌人看待的,没直接对你们痛下杀手就很不错了。你想想,她这个第一夫人难道真的只是凭着一张嘴就走到今天的吗?她背后有多大的力量咱们谁也不知道,看起来她就是个寻常富户家里出来的小姐,可架不住人家如今贵为巡抚的爱妾,那在这江南就是皇上宠妃一般的存在啊,想巴结她,替她卖命的那可大有人在,想想那个高权,像这样的人物天下可还有不少,你真觉得她手底下能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