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躲的地方放了一捆稻草。我小心地将自己隐藏在后面,收敛好气息,走到门边的矮个子年轻人并没有发现我,在另一边门框后头蹲下身来开始警戒。
那头,黑瘦男人已经准备掀门帘了,他的动作十分专业,手中拿着一小截木棍,小心翼翼地将门帘挑起来一角,朝里头观察了一番,确认没人之后才朝身后的高个子青年招了招手,两个人一左一右守在门边,然后黑瘦男子突然一个闪身,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屋里,高个子年轻人紧随其后,可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屋内的情况,黑瘦男人就突然闷哼一声,高个子青年也被突发状况吓了一跳,急忙抽身想退,却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身边的矮个子青年见状,也顾不得盯梢了,急忙起身就要过去支援。我抓住机会,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用力弹出,将那矮个子年轻人给定在了原地,紧接着立刻推开挡在身前的稻草,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在高个子青年还没来得及起身的时候就冲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手刀,直接将他劈晕了过去。
屋内,凌朝手执短刀架在黑瘦男人的脖子上,一只手将男人的右手扭到身后,让他以极不自然的姿势被推了出来。我看了一眼,那男人腰间似有血迹,衣服上有一道口子,看样子应该是被利刃划出来的。凌朝终究是个善良的孩子,没有直接用刀捅进去,而是划了一下,好歹不至于造成大出血。
将男子押到了院中,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说兄弟,你们这盯梢水平着实不错,可这身手…未免也太差了些吧?”
男子虽然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从方才的情况来看,他作为盯梢三人组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在凌朝手底下估计过不了十招,更不用说那两个只起到辅助作用的年轻人了。
我也没有想为难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是为难你们了,行了行了,我们受人所托来金陵办事,也不想惹什么麻烦。这一次也不知道你们家那位高…高先生,是不是太过小心了,非得把我们给列为怀疑对象,也是真不嫌累的。得了,这次就当是个小小的回礼吧,回去告诉你家那位高先生,我们无意惹麻烦,但若是他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那我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男子有些郁闷地点了点头,随即猛地抬起头来:“你…你怎么…”
我笑着回道:“我们兄弟来此不久,又不是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在这金陵城中应该是没有仇家的。能费那么大功夫,专门派人过来盯梢的,除了你家那位高先生想来也没别人了吧?”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道:“看起来二位倒也真不像什么作奸犯科之人。许是高先生太多疑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公子见谅。”
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凌朝将他放开:“本
想着阴差阳错救了总督公子一命,该是件十分幸运的事情,不想却惹来了一场无妄之灾,难受,难受啊~话说回来了,你家那位高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权利?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是总督府专门训练出来的吧?他一个下人,又怎么使唤得动你们呢?”
男子倒也算痛快,简单向我们介绍了一下这位高先生:“早年间啊,我家老爷在外巡查,无意间碰到了这位高先生,当时他还只是个走街串巷,靠卖艺为生的普通人,可我家老爷一眼就瞧出了他的不凡,随即便亲自下马,恳请他来做了总督府的刀枪教头。”
“这高先生一开始是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甚至打伤了不少老爷身边跟着的护卫。可老爷锲而不舍啊,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行踪。到后来公子出生,这高先生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突然改了主意,主动登门要做这个教头,而且有言在先,必须让公子做他的关门弟子,否则就一切免谈。老爷当时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世上还是有不少性情古怪的高人的。能得一个如此了得的人才,老爷子然是什么条件都肯答应的。”
“自那以后,高先生就在府里做起了教头,甚至到三年前都已经升到总教头了。我们总督府有不少人手,几乎全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我们几个是学艺不精,只能做做这些跟踪盯梢的小活儿,可其他人中实力强劲的大有人在,高先生的功夫,着实高深莫测啊…”
“不过三年前,高先生的腿似乎出了些毛病,便主动请辞,想回老家去颐养天年。可老爷念其辛劳,不忍放他就这么回去了,加之公子与他感情极深,在府中又有威望,便让他留在府中,专司公子的饮食起居和日常教学,平日里没事的时候给府里的兄弟们培训一下,就这么一直到了今日。”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位高先生究竟实力如何吗?”
男子摇了摇头:“我们哪有那个福分?高先生平常训练我们的时候根本不会亲自动手,也从来不参与总督府和外头的纷争,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全府上下只有老爷一人亲眼见过高先生出手的。据说当初城南山头上有一伙歹人盘踞,为首的曾出任过江西总兵,因为聚敛钱财滥杀无辜,被朝廷通缉,不得已才落草为寇。”
“当时老爷奉命率兵围剿,就把高先生给带上了。那匪首身为前任总兵,实力十分了得,总督府的兵丁和卫所军士皆不是其对手,死伤惨重。当时老爷骑着高头大马,亲自上阵指挥作战,被他给盯上了,裹挟着一股杀气就朝老爷扑了过来。幸好有高先生一直护在身边,那几十人难伤他分毫的匪首在高先生手里统共才过了不到三招,就被一指戳中咽喉,当场毙命。就这一手功夫,没有个三五十年的努力是决不可能的。可偏人家就有这么大本事,也正是因此,我家老爷才对他更为器重了。”
听了他的话,我对这位高先生的实力又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总兵是何等人物啊?掌管一方军务,不光要带兵有方,往往还都武艺高强,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当初云南总兵杜昱琪来镖局拜访,与青橙姐比试,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实力那是绝对有的。就这么一个与之平级的人物,在高先生手下竟然过不了三招,这份实力,怕是能和京城里那些老怪物们斗上一斗了,关键瞧他的面相,估计也不过五十多岁,这样的人物居然能忍辱负重,做了那么多年的卖艺人,真的是大隐隐于市啊…
这样的人物,咱们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了解了这些信息之后,我便打定主意,这总督府看起来人丁稀少,关系简单,可府里卧虎藏龙,高手如云,还是少与他们起冲突的为好。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从来就不认识陶晨旭这个人,真的是吓死宝宝了…
替那个矮个子年轻人解开了穴道,又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走了,我和凌朝留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商讨下一步行动。凌朝问我:“哎,老陆啊,你说这小子怎么说实话来一套一套的,咱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难道就不怕回去以后被上头的人治罪吗?嘶…你还别说,这小子给我的感觉还真有些似曾相识呢,就是不知道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
我点点头道:“你别说,方才光顾着听他说话了,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些。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挺…”
说到这儿,我的眼前闪过了一身黑衣,随即恍然大悟地猛拍了一下大腿道:“哦!我想起来了,当初盈霜遇袭,被老皮他们那伙人给抓了去,背后指使他们的不是有一群黑衣人吗?你说的熟悉的感觉,是不是就是他们?”
凌朝听我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对对对!我就说为什么觉得那么熟悉,可印象里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呢,感情全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啊!不错不错,这两伙人的行事作风都十分相似,就连招起供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还真有可能是同一拨人呢!”
“是啊,而且还记得当初那个领头的家伙说过,他们的组织发源于江南,还不在乎人家追查,摆明了是背后有大人物支撑着。如今江南地界,除了三大家族以外就是这总督府势力最大了,甚至凌驾于三大家族之上,这份背景是绝对够硬了,嘿呦,咱们这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不小心就破解了一个大谜团了也说不定呢!”
二人皆是一阵兴奋,不过随即又陷入了沉思。眼下盈霜回府,带着新婚的相公。可总督府的公子陶晨旭却对她早有爱意,虽然眼下风平浪静,却保不齐日后这孩子会不会由爱生恨,彻底黑化。他老子使坏都是在暗地里,杀人不见血,可这孩子心性单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做什么事情都是直来直去的。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黑化了,那后果,怕真会有些不堪设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