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深知滋事重大,演技上线,扶着娟儿一边哭一边朝着盈霜三哥哥的车队下榻的客栈跑去。扈从们认得小阮,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就知道出了事,慌忙去禀告自家少爷。毕竟是最疼惜妹妹的人,这位三哥哥一眼就看出小阮扶着的女子不是自家妹妹。可小阮疯狂的眼神暗示还是起了作用,他屏退左右,带着两个姑娘回了房间。
得知盈霜的遭遇,三哥哥也十分愤怒。好在眼下人已经到了邱大人府上,安全有了保障,他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便与二人共同商谈了离京事宜,最终于昨日戌时末尾启程上路。
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车队的移动速度被放得很慢,在离开京城三十里左右的时候,终于有一队黑衣人突然出现。按理来说对方只要确定了盈霜遇害就不必露面了,如今突然现身的黑衣人不管是谁,肯定都来者不善。
娟儿何其机敏,立刻反应过来,扯开身上的伪装与众人共同御敌。对方的目标明显是“盈霜”乘坐的马车,娟儿手执短剑,一身英气,怎么看都不像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倒是小阮相貌出众,身形娇弱,方才马车急停又弄得她摔了一跤,衣衫有些不整。天色太黑,对方也看不真切,索性就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朝马车杀了过来。
混战之中,盈霜的三哥哥被人砍伤了胳膊,随队的数十名扈从死伤过半。娟儿拼死保护小阮,被对方的暗箭射中左肋,情况十分危急。
好在一支平安票号的商队正巧经过,队伍中有不少高手,对方显然不想节外生枝,迅速撤退,这才保住了余下众人的性命。
损失如此惨重,众人只得回到京城,三哥哥被送去客栈修养,小阮则带着娟儿赶了过来。她知道韩老头医术高明,就想着让我们去请他来帮娟儿疗伤。好在正好赶上众人出府,韩老头就跟着去了。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看样子对方是怕盈霜姑娘日后会报复,这才狠下心来痛下杀手啊…”
凌凤问:“会不会是我们的计划被对方发现了?”
索文昌摇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对方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就完全没必要铤而走险劫道杀人啊,他们如此行事,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我点点头:“胖子言之有理,这群家伙也真够丧心病狂的,好在他们的目标只是盈霜姑娘一个人,否则你那位三哥哥怕也早就命丧黄泉了。”
盈霜深深低着头,小声说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执意要来京城,三哥哥也不会碰上这等事情,更不会伤到胳膊了。他素来喜欢作画,若是伤了根本,以后可如何再拿画笔啊?”
小阮心疼地安慰着她,我们几个也陷入了沉默。半晌,我说道:“无论如何,现在车队是又回到了京城,他们肯定是还要确认盈霜姑娘的情况的,眼下咱们也只能守株待兔了。对了,早上派出去跟踪老皮他们的几个兄弟呢?人回来了吗?”
凌凤摇了摇头:“我方才跟门子问过,说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看见。”
盈霜抬起头来道:“那…他们不会也遭遇不测了吧?”
索文昌安慰她:“不会的,那几个兄弟平日里都是跟在邱夫人身边伺候的,有时候还会当当陪练,这两天还跟
着那位楚大哥学了不少东西,寻常六七个壮汉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也附和道:“不错,那处交易地点离京城不愿,从西城楼上都能瞧见,对方总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这个时候在官兵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人吧?不用担心,大伙儿再等等吧。”
可谁曾想,这一等竟是一整个下午。我闲来无事,将之前修习的呼吸吐纳之法交给了阿元,让他先练着,学会掌握呼吸的节奏,对他日后习武有莫大的好处。小哥儿俩闲不住也跑到院子里头站桩去了,我踏入武师境界对他们的触动还是挺大的,方才三人简单比划了一下,无论力度、速度还是反应能力我都有了大幅提升,与他们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了。
盈霜想去客栈瞧哥哥,可眼下情况不明,我不敢让她们随便出门,只好让小阮看住了她,又跟院儿里的下人打了招呼,绝不让她离开院子一步。
酉时过半,人还是没有回来,我也终于坐不住了,对盈霜她们招呼了一声,便催着小哥儿俩换好了衣服随我一道出门去找。
熟门熟路地来到那处凉亭,我掏出火折子点了个火把,细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地上十分平整,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将搜索范围扩大,三个人将方圆一里检查了个清楚,都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我不禁有些奇怪,自打朱正轩改邪归正之后,这处凉亭附近就没什么人来过了,又是隆冬时节,谁会闲着没事儿往这儿跑啊?所以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阵子无人踏足了,也更容易留下痕迹啊!
不过话说回来了,对方能出动杀手袭击车队,保不齐也有打扫现场的专家呢?想到此,我心中一凉,这几日戍卫营撤回大营,西城墙的守备人数大大减少,换岗时间和巡逻时间都长了不少,若真是高手,完全有能力在这个时间段内杀人或绑人,然后将现场清理干净。
不过话说回来了,连着老皮一伙和邱府派过来的人,总共有十一个人,光要将他们全部制服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带着他们全数撤离,这附近都是农田和旷野,根本难以藏身,除非他们在这附近就有暗道之类的,否则…
对了,暗道!我暗骂一声,想起了亭子旁边的那处密道。正想去亭子里开机关,一股凌厉的杀意突然袭来,我心神一震,迅速抽刀出鞘横在胸前,“铛”的一声响,一柄长刀直直刺在刀身上,力道不弱,不过也并非抵挡不住。
一击未果,来人瞬间明白自己绝非对手,转身就要逃跑。可惜他低估了我们三人的默契,虽然在速度上比不过他,可那二人的攻击范围可是十分广阔的,凌凤率先出刀,照着那人的脑袋就是一削。那人的反应也极快,一个后仰夺躲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直起身子,索文昌硕大的拳头就迎面袭来,感受到这一拳蕴含的庞大力量,那人不敢托大,干脆往地上一趴,让索文昌一拳挥了个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于现在的我而言,有这么多时间已经足够了,一个闪身来到那人身边,迅速抬腿踩住了他的右腿,那人顿时疼得轻呼一声,作势就要打滚逃跑。可我加大了力道,若再这么转下去,他这条腿非断不可!
眼见逃生无望,那人径直接趴在地上不动了,不过我明白,此人怕是死士,一旦任务失败
,那自尽就是唯一的出路。
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巴,我一把扯掉他的面巾。凌凤拿过火把,照出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是那种丢在大街上绝对认不出来的脸型。在他口中有一粒药丸,已经被咬出了痕迹,若是再慢一步,只怕他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样的人不怕死,却不见得不怕拷打。我也没有废话,让索文昌拿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将人拖到不容易被城楼上的兵士发现的地方,十分干脆地举刀剁掉了他两根手指,这才开口说道:“我只问你三遍,每一遍都断你身上一个地方。你应该很清楚,在我面前你是没机会自杀了,所以要么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要么就等着被我带回去,每日从你身上割下来一块肉作为你的食物,直到你自己把自己给吃光为止,听明白了吗?”
那人年纪不比我大多少,可身上的气势却弱了很多。我的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自然明白我没有在开玩笑,可为了预防万一,我决定还是再给他一个下马威。
“人在哪儿?”男人有些犹豫,我掐着时间,三四息的时间就立刻出手,死死抓住他方才被我踩到的右腿,发出一声狞笑,然后用力一捏,一阵“嘁哩喀喳”的声音传来,他右腿上的胫骨被我硬生生捏了个粉碎,这辈子怕是都好不了了。
男人的嘴被塞得严严实实,想喊也喊不出来,只能痛苦地呜咽着。接着,我拉过他的左手捏在手中:“第二遍,人在哪儿?”
男人开始疯狂地点头,我明白,他屈服了。比起官府的诸多刑具,这种从身体到内心的双重恐惧是绝大多数人都承受不了的。男人大口喘着粗气,半晌才憋出来两个字:“密…密道…”
果不其然!我提着他一路来到密道入口,让小哥儿俩去亭子里找机关。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密道的入口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终于缓缓打开了。随即,一阵密集的箭雨立刻射了出来,好在我反应迅速,拽着那个杀手挡在身前,可怜的男人顿时被射成了刺猬,眨眼间就没了呼吸。
从他背后偷偷向下看去,里面果然站着两个黑衣人,面前放着两台像弩一样的武器,只不过每一个上面都能放十好几根弩箭,上下共四层,用寻常的弓弦连在一起,后头系着一根绳子,只要操纵者一松手,上面的弩箭就会全部射出,数量庞大且密集,叫人防不胜防。
眼见上面的人没了动静,其中一个黑衣人绕过那两台武器准备上来查看。我瞅准机会将男人的尸体退了下去,下面的人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虽无大碍,可也直直滚了下去,将两台机器都给撞翻了,连带着另一名同伴也被暴露在空旷处。
我猫下身子窜了进去,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就迅速出刀,又是和柳荣那次一样的情况,乍一看啥事儿没有,可人却已经呆愣着不能动了,接着脑袋就开始偏向一边,脖子上出现红线,直到最后整个儿掉在地上。
随后下来的小哥儿俩十分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索文昌一面以批判的语气说道:“老陆啊,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凶残了呢?连个全尸都不肯留给人家?”一面猛地挥出拳头,重重砸在脚边的最后一名幸存者胸口,那人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胸前的肋骨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显然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