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调侃他,凑到跟前小声说道:“那无双阿姨…”“去去去!”大伯果真被刺激到了,一蹦三尺高,上来就要捂我的嘴,闹腾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傻娃子呀,你不懂,撒是白月光,撒是朱砂痣,等你以后有咧爱情也就明白咧…”
看着他一脸通透的表情,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是这个话题勾起了萨迪克的回忆,躺在床上的男人也无比哀怨地叹了一声:“可我的白月光,又何时才能成为我的朱砂痣呢…”
大伯立刻将收拾的工作都交给了我们三个小的,自己则跑到床头跟萨迪克聊爱情去了。认命地点了点头,我们三人转身就去收拾。这时韩老头又凑上前来:“哎,我说小兄弟啊,这钱,你们镖局可是收了的,那能不能…”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璎珞姐可是全国知名的大人物,镖局的重点保护对象,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我笑了笑,也不计较那银子究竟落到了谁的手里,左右我也不缺那点儿钱。伸手进怀里掏了掏,我有些为难道:“呃…不好意思啊前辈,您稍等一下,我这身上貌似还真没什么能作为信物让您带走的东西了。不如这样吧,您今儿个先回去,等明日我找到了合适的物件,便请离陌堂兄给您送去,到时候您就直接去束河龙门镖局说明来意即可。”
有邱离陌作保,老爷子欢天喜地地出门离开了。可随后我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不迭地追了出去。这老东西也总没个正形,知道大门不好走,此刻又不知从哪儿搬过一架梯子,正顺着往墙上爬呢。
“前辈且慢,晚辈尚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我边跑边喊,韩老头闻言也回了头,有些不耐烦地咂咂嘴爬下来呵斥道:“你这娃娃真是烦人,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这一上一下的很费体力的知道不?”说着,还装模作样地锤了锤自己的腰。
老狐狸,方才若不是我叫得及时,您老人家此刻怕都已经翻过墙头了吧?我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一片和乐,从怀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他手中道:“哎呀,真是有劳前辈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啊!”说着,便半拉半请地带着老头子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话说方才听老先生说起一位姓楚的故人,听起来也是个有些故事的,可否请前辈讲述一番,让晚辈也多知晓些江湖事?”我客气地说道。老头子却眼光毒辣地戳穿了我:“少来了吧,怎么?你认识那楚老头?别寻思了,我可听说他已经死了十年有余了,便是将他的故事说与你也不过是些前尘往事,有什么好听的?”
说完,老爷子起身就要离开,那银子也被他理所应当地揣进了袖子里,压根儿就没有还给我的意思。没办法,我不得不忍痛又掏出一张一千两的塞到他手里道:“哎哎哎,老前辈老前辈,稍安勿躁,实不相瞒,此人可能与晚辈的一位兄长有关,实在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还请前辈告知一二,若是真的有用,晚辈还有好礼赠与前辈!”
这老东西,眼光毒得很,看样子不说实话是不成了。可偏生他还是个贪财的货色,一听还有好处,自然无不答应。见他又坐下了,我赶忙跑回屋里,端着茶壶和萨迪克的酒精灯,又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就出了门,看得凌朝他们一愣一愣的
。
把茶壶放在酒精灯上架着,不一会儿壶里就“咕噜咕噜”地沸了起来。我赶紧在下面多加了几张垫子,让茶水能烧得慢一点,又给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韩老头端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随即说道:“说起那个老楚啊,倒的确不是个寻常货色,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家伙的时候,他被人打得浑身是伤,足有三道致命伤口。”
“可就是如此重伤,他竟硬撑着捂着伤口独自走到了我的医馆。等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副面色如常的康健姿态,一度让我觉得他身上的伤口怕不是什么戏剧效果。直到帮他看诊之后我才发现,在别人身上绝对是致命伤的三道伤口在来我这的路上就已经开始愈合了。这份恢复能力,换任何人都绝不可能!”
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韩老头继续说道:“当时啊,我这医馆也是才开,还没多少客人,也不好乱来。虽然心中好奇但还是强忍着拿他做研究的欲望送他离开了。”
“自那以后,我对那副身子竟有些茶不思、饭不想,接连几天闭门不开张,左右也不是什么知名的医馆,倒也不怕惹出什么麻烦。只是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伙家奴打扮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拆了我的大门儿,架着我就上了路,着实给我吓得够呛。”
“可到了地方一看,原来是一位三品大员的家里,他家老太公常年身染恶疾,整日里卧床不起,那一日终于命悬一线,魂不在身。这家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定能治好他家老太公,就立刻派了家奴过来请了。好在我正巧知道治疗之法,施针过后便叫老爷子回了魂儿,还帮他起码延了三年寿数。这一家子对我是感激涕零,敲锣打鼓地把我送出了门儿,还奉上了一大笔诊金,自此,我这医馆的名声算是正式打开了。”
“后来我也时时去他府上帮老太公查看病情,把前前后后的人都混熟了之后才问起了他们是从何处得知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的。那位大人也不曾隐瞒,道是一个姓楚的汉子告诉他的。那汉子本是府上的一位枪棒教头,在老爷子发病之前曾因与人斗殴被刺成重伤,就是来我这里治疗了才恢复得那么快。只是后来那汉子怕再留在府上会给大人家里惹来麻烦,索性就留了一封书信悄悄离开了。”
叹了口气道:“此后足有两三年的时间,我都未曾再见过那家伙。直到一日我出诊归来,就看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儿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在我门前坐着。上前一打问,那老头眼角含笑,对我说了一句:‘几年不见,恩公别来无恙否?’”
“我当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还是将他带进了医馆。直到看到他身前的三道伤疤我才发现,这家伙可不正是那个姓楚的汉子吗?”
“想当初我刚见到他的时候看起来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怎么短短几年就变得如此苍老了呢?那楚老头儿貌似也知道我要问什么,索性就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告诉了我。原来这家伙本就应当是这副模样,只是早年间用了一种独特的功法将自己的容貌身形维持在壮年。只是那一次与人动手,伤势太重,为求自保也不得不破功自救,这才导致日后出走官邸,就是怕被人见到他的变化,惹来心思诡诈之人抢夺秘籍。”
“我恍然大悟,他也呵呵一笑,说当初若不是我处理妥当,他怕是还要平白折损几年寿数才能痊愈。说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有恩于他,这才将我推荐给了府上大人,也算是报答那一日我免费为他看诊的恩情。”
“可惜啊,可惜…其实当年我哪里是好心帮他?实则是想着等日后有借口好好研究研究他这份肉体。却不想这厮竟如此狡猾,一句话帮我换回无数钱财,也就无形中让我打消了挟恩求报的念头,真真是气死我了。”
“不过那一日他来寻我也是有事相求的,就是想让我帮他带过来的那个孩子施针。我帮那孩子细细检查过一遍之后就发现,那孩子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呆呆傻傻的,也不认人,只是会对一些基本的语言指令做出反应。楚老头就想着让我帮着看看,说不定会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可惜老夫素来专精内外科,这精神方面的问题实在不是我的强项,帮他施了几针之后也只能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一觉。须知所有的心病都需心药来医,我便问起了这孩子变得痴傻的原因。楚老头也是深深叹气,说这孩子是他游历江南的时候遇上的,当时还是个心地善良、开朗活泼的天真少年。家里也条件不错,是当地大户,双亲俱在,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妹妹。”
“可这生意场上的事儿,除了斗智斗勇,尔虞我诈,也免不了刀兵相向,尸山血海。才认识没几天,那孩子的家人就被对头家里找上门儿来。作为家中长子,那孩子亲眼目睹了一家五口惨死面前的悲剧,当时脑子就不太行了。若不是楚老头突然出现救下了他,只怕他连接受治疗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也是可怜这孩子,答应让他留在我这里观察观察,只不过条件就是让我好好研究一下楚老头的肉身。为了那孩子,楚老头也算是豁出去了,二话没说脱了衣服就任我折腾。”
“这做实验吗,有时候手段自然是会残暴些的。须知那一次我施针的手段和部位可比今儿个用在你朋友身上的凶残多了,可那老家伙愣是一声不吭,双眼死死盯着昏睡过去的少年,硬生生扛过了两个多时辰才算完。”
“只是可惜啊,自从他破功自愈之后肉身就恢复到了寻常人的水平,只是作为习武之人来讲身上的肌肉含量和各项指数比起常人要高那么一些罢了。我的研究没得出结果,那孩子的病情也稳定不下来。终于,三个月后我彻底宣告放弃,不是我残忍,实在是这神经方面的治疗手段最讲究一针见血,若再让我这么折腾下去,这孩子怕是非得彻底变成疯子不可。”
“得知结果,楚老头也没有抱怨,带着孩子跟我道过谢后就离开了京城,后来听说他是在关中一个叫七侠镇的地方附近逝世的,不过貌似留下了一个儿子。可我很清楚,直到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童子之身,所谓的儿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痴傻的少年。”
“只是后来这小子也不知去向了,我有意去寻,可惜京中找我排号的人已经排到了一年多以后,实在分身乏术,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那小破医馆里当我的坐堂大夫。时间一长,这件事我也就渐渐淡忘了。若不是今日见到你这位朋友的钢铁意志,我怕是真想不起来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