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穆走进了内室, 姜潮云将被子拉高了,假装要睡觉。
然而没过一会儿,姜潮云忍不住开口问:“你不说了有东西给我吗?东西呢?”
寒江穆说:“少爷不说不想要吗?”
姜潮云:“……”
他心里一哽, 不说话了。
寒江穆走到他身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只草蟋蟀, 送到姜潮云面前。
姜潮云乍一看真的以为虫子, 登时往旁边缩了缩,叫了起来,“这么啊?!你快拿开!”
寒江穆说:“草蟋蟀, 这草做的。”
姜潮云一听,这才冷静下来,他伸接过那只草蟋蟀,仔细看了看,做的挺精致的, 不过嘴里忍不住说:“你就拿这来跟我赔罪啊。”
寒江穆问:“那少爷想要么?”
姜潮云说:“起码要再用心一点, 你用这就不诚心,你在敷衍我, 看不起我。”
寒江穆颔首, “少爷说的。”
姜潮云看了看他, 其实态度很诚恳的。
但寒江穆说那样的话其实也不第一次了, 姜潮云觉得他心里大概真的这么想的。
这就让他很有些郁闷,也的确有些气恼的。
看在这次他低下气道歉的份, 这次就原谅他了,下次再要那么说, 他就真的要对他不客气了。
姜潮云这么想着,心里终于舒坦了,又问:“这只草蟋蟀你自编的吗?”
寒江穆颔首。
姜潮云问:“那你会么?”
寒江穆回答:“剥皮。”
姜潮云:“……”
他气咻咻地道:“大晚的, 你一定要说这吗?你不存心想吓我?”
寒江穆这时候反倒能一脸无辜地看他,“少爷先问的。”
姜潮云抓着那只草蟋蟀,一把将被子盖住了脸,闷道:“不和你说话了。”
寒江穆问他:“少爷近来身体如何?”
姜潮云不回答他,寒江穆便也没有再说话。
姜潮云也不道为么,有些睡不着了。
他侧过身去,里轻轻地把玩着那只草蟋蟀。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但脑海里总能出现寒江穆坐着椅子专心致志编草蟋蟀的画面。
寒江穆给他送暖玉,给他送那么多东西,给他编草蟋蟀。
姜潮云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然而发觉自在笑的时候,又有些无措起来。
饶他么都不懂,也能感觉到他此时因为寒江穆的存在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怎能因为一男人就暗自欣喜?
这样无措且烦躁的日子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直到一直给他看病的马大夫来他辞行,姜潮云便顾不得多想了。
马文锋现在一直他的常座大夫,平日里也不会去给别人看病,几乎随叫随到,也因为前辈子的记忆,姜潮云对他的依赖其实也蛮重的,然而他一旦离开,他能不能活到19岁的冬天都一未数了。
马文锋对他异样的慌张显得有些诧异,之前他对姜潮云无论说么话,他都没有表露出高兴的模样,没想到这会儿反倒露出了这种慌张的表情,他有些困惑,却没有多想,安抚道:“少爷,鄙人才疏学浅,对少爷的病症委实没有办法,此次辞行,因为请动了鄙人尊师荀子阳出山,他南华医道圣,绝对有办法将少爷的病治好。”
姜潮云一听,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你说真的吗?”
马文锋说:“自然真的。”
姜潮云问:“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马文锋他关心他,心里熨帖,微微一笑,道:“自然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少爷就不用担心了。”
姜潮云听了,又再一次确认道:“你师父真的比你厉害吗?”
这样的傻话,别人听了恐怕都要笑,但马文锋道他本性,反倒觉得他单纯率直,不得笑了起来,“我师父自然比我要厉害,少爷放心吧。”
如此,姜潮云才依依不舍地送他出了门。
有了这样的变动,他一时也没有再去想寒江穆的情了。
林月容对此反倒欣喜非常的,因为她从莫氏嘴里得荀子阳名很大,反倒马大夫的名气在南华不显的,莫氏只道:“荀子阳我记得他的大徒弟秦州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马文锋应当荀子阳的徒弟,在南华没么名气。”
林月容一听,也道马文锋为何会误诊了,原来学艺不精。
但一想马文锋之前那么多大夫也么都瞧不出来,其中不乏比马文锋年纪要大几轮的,倒也实在不他的问题。
这样一想,心也宽了,反倒十分感激马文锋亲自请了他师父出山,给他送了厚礼。
只这一次马文锋没有收,他有些怅然,经此一遭虽然寒江穆没有将他弃用,但恐怕以后也得不到重用了。
他作为医者,自然想流芳百的,但除了医术,他也需要一权利的阶梯,因而才会追随寒江穆。
这次失误,虽不致命,却也失了他在寒江穆心里的信任,不如趁这机会磨炼一下医术,到时候再重新回到寒江穆身边才好。
又想到姜潮云,他心里有些犹豫,眼现在态越演越烈,机会总稍纵即逝,若寒江穆一味沉溺在情爱之中,恐怕要误了大。
思来想去,马文锋写下一封书信,想将此禀报给寒江穆身后的家。
然而又想起姜潮云那纯粹率直的面孔,又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将书信烧掉了。
午九将自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寒江穆,寒江穆听了,说:“随他去吧。”
不多时,荀子阳便到了林府,他本身便不那么轻易帮达官显贵看病的寻常大夫,若非寒江穆请他出山,他也不会在这古稀之年的年纪来为姜潮云治病。
他为姜潮云把了脉,面微微带笑,说:“文锋虽学艺不精,但也没有用错药。”
姜潮云难免要为马大夫说几句好话,他对荀子阳说:“马大夫的医术很好的,自从他来了,我只过一次病,也没有多痛,平常也很有精神。”
荀子阳听了,只觉得他一派天真烂漫,倒也有了些好感,“若他这点都做不到,老朽倒要将他逐出师门了。”
姜潮云哽住,倒不道说么好了。
荀子阳给他把完脉,便和林月容到外边说话:“这蛊要解,不太容易。这些年南疆诸多蛊师流入到我们中原,然而中原的毒虫又和南疆的大有不同,久而久之又发展衍生出别的派系的蛊师蛊虫,将这蛊术玩出了千百种花样来。这寒冰蛊当种到了令郎的心脏处,下蛊法倒也简单,从口鼻而下,便会钻到心脏处扎根,发病的时候毒素心脏侵入四肢百骸,令令郎犹如寒症来袭,彻骨冰寒,久而久之身体脏器便会坏死,最后融成一滩血泥。”
林月容光听着,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那这到底要怎么治啊?”
荀子阳道:“要解这蛊得道蛊师平日如何养蛊的,就算道些法,都能有些作用。听说夫人带了那蛊师的儿子?那孩子身也被种了蛊?”
林月容听了,想起寒护院说的话,竟然有一丝感激,“对的,我将那蛊女的儿子带过来了。”
荀子阳抚着长须,笑道:“这就容易了,母蛊在,蛊女的儿子也在,有两种蛊相互对照,要解蛊也只时间问题。”
林月容敏锐地捕捉到某字眼,一愣,“母蛊?母蛊不在他爹身吗?”
荀子阳听了,立马回过味来了,他皱起眉头,“这母蛊原先种在令郎亲父身?”
林月容点点头,有些困惑不解地问:“先生为何说母蛊也在?需要母蛊吗?那母蛊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淮州,这可如何好?”
荀子阳深这里头水、很、深,便含糊地道:“也不用母蛊,蛊女之子在便足够了。”
硬将母蛊的情敷衍了过去。
因为荀子阳德高望重,林月容也不敢追问,只心里终究种下了一丝疑惑。
荀子阳重新给姜潮云开了药,都一些能抑制子蛊活动的阳性药物。
又没有了母蛊的刺激,姜潮云饶发病,也应当普通的寒症罢了。
姜潮云不道这次换大夫会给他带来么结果,只看碧心很高兴的样子,便问了问,这才从她嘴里道了荀子阳在南华的名有多大。
又听碧心跟他说了许多荀子阳救了不少将死的人,将对方传得神乎其神,不得有些半信半疑,“这些情,你都从哪里听来的?”
碧心道:“自然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少爷你不道,荀先生肯来咱们府坐诊,这天大的面子,外边时不时有家夫人过来拜访林老夫人,就为了讨份面子,日后好让荀先生替他们看病。”
这他们家马大夫请动的,这间接就给他们长脸呐!
碧心实在高兴,整人都散发着一种神采飞扬的味道,“少爷你不道,荀先生已经十几年没出山给人看病了,皇宫那边有人来请,都荀先生大弟子秦州出的马!这次有他来给你看病,这不到擒来吗?”
姜潮云忽然一怔,这样一尊大佛,他家真的有可能请的动吗?
会不会……会不会寒江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