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穆“哦”了一声, “那少爷能得偿所愿了。”
姜潮云没想过是这个回答,一时愣在了原地。
寒江穆看是这个反应,眉峰舒缓了几分, 语气染上了淡淡的愉悦,“那么少爷好好休息, 我先告退了。”
说完, 竟真的起身走了。
姜潮云目送离开,心十分震撼——这寒江穆真的跟一起走啊?
是说好了喜欢吗?这些时候对那么凶,还是各种送东给, 对好,怎么要跟姜林氏去南华林,竟然跟着去!要留在姜!?
姜潮云困惑起来了,然而困惑没多久,心又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寒江穆跟着, 就说明喜欢了嘛!喜欢,那就相当于完成了自己一开始的目标了啊, 此生应当是没有遗憾了!
然而姜潮云一旦有了这种想法, 又莫名地产生了几分舍与失落来。
姜潮云潜意识地感觉到这种状态有些危险, 因而立即停下了思考, 暂时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大概是因为所有人有心瞒着姜潮云府上变化的缘故,姜潮云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可谓是一无所知, 因而心态还算良好。
姜林氏过来看的时候,脸上明显带上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姜潮云看在眼,再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父母和离大概真的是好事一件。
姜林氏没有跟说身上是中蛊的事, 一来能能解蛊还尚未可知,来担心引起姜潮云的恐慌。
其实经过这么一遭,姜林氏发现她这个儿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需要被保护,她心有些难以言说的慰藉。
饶是先天足,体弱多病,今年长到了十七岁了,说顶天立地,至少是半个男人,再是从前那个需要被她时刻照料着的孩子了。
虽然姜林氏对姜潮云有了足够的改观,却因为那一片慈母心,依旧想知道多,比如那什么寒冰蛊母蛊对子蛊的厌恶才催动了的寒症爆发。
这说明姜左岭是厌恶姜潮云的,作为一个父亲,居然会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说出来多叫人寒心。
连她这个自以为了解姜左岭的人觉得寒心,又何况是姜潮云。
所以能瞒便就瞒了下来。
姜潮云问姜林氏:“娘,什么时候动身回外祖啊?”
姜林氏回答:“过几天,等你身子好些。”
“那舅舅呢?”
姜林氏说:“你舅舅经回去了,过你表哥们还在。”
林瑞本身就有官职在身,加之北那边还很动荡,林瑞作为武官,是能擅离职守的,但是为了姜林氏,硬是请了十天的假过来,路上来回路程要有个六天,这一路上几乎能休息。
只是身强体壮遭受得住,姜潮云那几个表哥却是撑住了,这会儿还在厢房睡着没起来。
姜林氏和闲聊了一会儿,忽然说:“云儿,要要跟娘去收拾收拾东?”
姜潮云好奇地问:“收拾什么东?”
姜林氏微微一笑,说:“娘要离开这个了,自然要娘的东收拾好到时候一起带走。”
姜潮云现在精神劲错,而且姜林氏第一次叫跟她去做什么事,所以姜潮云兴致勃勃地答应了。
姜潮云抱好了手炉,姜林氏看见手炉上的虎皮套套,问:“这就是那个护院给你猎的虎皮?”
姜潮云“嗯”了一声,姜林氏有些惋惜地说:“浪费了,这么好的虎皮拿来给你做袄子,到时候穿在身上该多威风。”
姜潮云腼腆地笑,“手炉套套很威风。”
姜林氏笑了起来。
们走到了库房外边,靖柔拿来了花册,又库房打开,一众小厮涌进库房开始搬东。
这大清早的动静可瞒过其人,夫人坐在椅子上,脸色十分难看,忍住指责姜左岭,“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搬咱们库房的东!?我真的是白养你这么大了,连个媳妇管教好!”
姜左岭闷说话,这次和离姜可谓是元气大伤,六十万白银是小钱,是姜三年的收入,深谙商人的本质就是要钱滚钱,所以手是没有多钱的,若是要凑齐这六十万两白银,就得把许多铺子酒楼盘给别人,这样无形之中的损失远远超过六十万两白银了。
但敢给,因为那个护院还在旁边虎视眈眈。
姜左岭昨天虽然听到了外面小厮饱含惊恐的惊呼,但没有亲眼看见,心没受大的打击,但走出门后,看见地上那具无尸体,才整个人后怕了起来。
饶是这样淮州城首屈一指的富商,没有见过这人间的惨烈,那鲜血流了一地,被护院削去的膝盖骨还历历在目,能引起人深处的恐惧。
明明只是一个护院,怎么敢说杀人就杀人的?
姜左岭有心想报案,但要面子,出了人命闹大了们姜好过,所以还十分屈辱地帮那个护院处了那个女人的尸首。
事后去查了查那个女人,竟没登户籍,官府那边没有姓名,唯一的子嗣,那个叫姜耀宗的一副要命给姜林氏的模样,因此那个女人的死轻易地了结过去了。
晚上入睡的时候,慢慢回忆起了一星半点。
当年是风流倜傥的一号人物,为了让姜林氏安心,的确发了许多毒誓,的的确确地遵守了一段时间,但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这样男人多玩几个女人又怎么了?
但到底顾忌姜林氏,姜左岭没敢明着玩,是借着工作之便去玩的。
有一次被别的富商引到了一个暗巷,岂料其中别有洞天,那有域来的金发碧眼的女人,有其异族女人,就是在那看见了一个任由蝎子和毒蛇在身上爬的女人。
那女人在玩的女子算得有出彩,但她那白皙的皮肤,那诡异又胆大的模样让人十分着迷,止是,还有别的富商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但其人没有高大英俊,所以是十分轻易地得了那女子的欢心,叫那女子选了,而如愿地她买了回去,过敢带回,便金屋藏娇在名下的一处偏僻酒楼。
这样销金窟出来的女子,就是玩玩,并会放在心上,玩了多久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她十分无取闹,竟然要娶她,一开始还能花着心思哄一哄,但后来实在是懒得哄了,就又把她卖回了那个暗巷。
至于她什么时候给下的蛊……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了,更加知道她是用了何种法给姜潮云下了蛊。
到现在实在怪记住她,她就一开始玩虫子的大胆神秘的模样令人着迷,刨去这一层再去看,她实在是普通,没有任何记忆点,想起来是很正常的事。
姜左岭对这个突然跳出来害得几乎破人亡的女人是十足的怨恨,因而那尸首被叫人丢到了山间的乱葬岗喂野狼,没能让她入土为安。
至于那个野种,姜左岭本来没想认,但姜林氏直言和离她是要带姜潮云走的,那是能硬着皮让那野种认祖归宗。
但姜林氏居然说那个野种由她处置,轮到插手。
姜左岭思绪纷杂,待到夫人一个茶杯摔到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才回过神来,脸色同样有些阴郁,“娘,剩下的事我们好别管了,你忘了我们府上还呆着一位煞神吗?”
夫人听了,十分委屈地流下泪来,“作孽啊,我们姜好容易起来了,偏生娶了这样一个倒霉媳妇,损了咱们姜的根基。”
姜左岭听得心越来越烦,懒得在她跟前伺候,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姜林氏搬嫁妆这件事阻止了,干脆眼见为净。
而姜林氏那边没那么顺利。
因为房赵氏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了。
昨日姜左岭院子的小厮们生怕被那个寒护院惦记上给们脖子上划一刀,们可是生奴婢,主人追究,们的命就压根值钱,加之连这些主子怕了那寒护院,们还敢放肆那是被送给人抹脖子吗?
基于这个原因,目睹姜左岭院子所有一切的小厮战战兢兢,守口如瓶,并敢宣而告知。
这就造成了其房对整件事的了解清晰明朗,只知道姜林氏要和姜左岭和离了,而过来给姜林氏撑腰的那个当官的兄长走了。
房赵氏和夫人是一脉相承的贪婪和市井气,她的脑袋就基本上是榆木疙瘩,无法跟她讲,姜林氏每次面对她被气得胸口郁结,却又知道如何是好。
就像这个时候,赵氏打一照面就提着嗓门说:“呦呦呦,大嫂你这是干什么?你搬啊?”
她一边明知故问,一边走近过来,伸手就朝一尊红珊瑚宝树摸去,姜林氏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没什么表,“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宝物,你别碰。”
赵氏挣了挣,没能挣脱,又看姜潮云在,眼珠子一转,笑道:“就一个破树,怎么就是皇上赏赐的宝物了?我就是出去随便走一走,能捡回来一大堆。”
姜林氏放开她的手,没她,继续让人清点她的陪嫁。
赵氏本还想说点什么,然而见着小厮奴婢如流水一般涌入库房,又如流水般抬着箱子出来,一下子便走了神。
她嫁进姜府这么多年,是第一次窥见姜林氏的陪嫁,一时之间眼睛看花了,心难免嫉妒起姜林氏来。
她怎么就没有姜林氏那么好命呢!有个好爹娘,还有个好兄长,嫁人是十红妆,姜大的一个库房要专门给她放嫁妆。
那么多的宝物,那么多的绝好布匹首饰,是江南没有的款式,姜林氏有那么多,这些年竟然还那么一毛拔,简直岂有此。
赵氏凑到姜潮云面前,作出一副忧愁的模样:“大侄子,你爹娘和离了,你以后可怎么过啊?”
姜潮云假思索地说:“自然是以前怎么过,以后怎么过。”
赵氏眼珠子转了转,说:“你这话就对了,你娘要回娘,你一个人在姜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过呢?要我说啊,你娘还是得给你留些东,这样底子厚了怕日后娶着媳妇儿,大侄子,你说呢?”
姜林氏冷笑起来,她用听赵氏后半截的话,光听她打的第一句,就知道她那脑袋想的是什么。
过她没有说话,她目光落到姜潮云身上,想看是什么反应。
姜潮云听了赵氏的话,微微蹙眉,脸上浮现出几分解来,“我娘用给我留东,我又留在姜。”
赵氏后面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嗓子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说什么?”
姜潮云说:“婶,我是要和我娘一起回林去的,留在姜,所以我娘没有必要给我留什么东。”
赵氏一下子叫了起来,“那怎么行!!”
她的嗓门大,所有人朝她看来,赵氏感觉到压在身上的目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笑着说:“大侄子你是在开玩笑吧?你要搞清楚,你爹娘和离了,你娘就是姜人了,她就一个外姓人,你是姜男儿,跟外姓人走算什么回事?”
姜潮云感觉她这句话说的很刺耳,忍住有些生气,“婶,什么叫外姓人?我娘好歹当了姜十几年的主母,只要她没走出姜大门,还是主母,你这话说的过分了。”
的性子绵软,生气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力道,赵氏捂嘴笑了起来,“什么啊,婶说句大实话,你还生起气来了,你问问别人,我说的是是这个。”
姜林氏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姜潮云的脊背,扭对赵氏说:“赵万菱,我人还在这,有些话你还是放在心的好,说出来别搞得外是人。”
赵氏说:“呦呦呦,你还给我耍威风呢!要我说啊,你是个蠢的,就是大哥养了个外室吗?这天底下的男人谁没有三妻四妾,就你妒妇一样死死管着大哥,当真没有公主的命得了公主的病,就大哥惯着你,然哪还有你威风的时候,就这儿,你还要和离,哈真是笑死人了。”
又看了看姜潮云,说:“你这样的妒妇,害的大哥就一个儿子,还这样一个病恹恹的身体,保准哪天归了你就是姜的千古罪人……”
她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她的脸整个朝旁边偏了过去。
姜潮云瞪大了眼睛,刚刚,娘是打了婶一巴掌???
她打了婶一巴掌??
所有人惊呆了,赵氏本人很可思议,她扭过来,两只眼睛如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姜林氏,“你、你居然打我!?”
姜林氏这一巴掌的力道很大,直接赵氏扇得脸颊浮肿,发髻散了开来。
姜林氏看着这样狼狈的赵氏,心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快意。
是,她是姜主母,她需要以德服人,以服人,所以她总是威严的,总是讲的,正是因为这样,姜才被她管得井然有序,所有掌柜下人服她,敬她,怕她。
但这样的她,是制住房赵氏和夫人的,她们并讲,甚至脑袋有一堆歪,总能以各种式让她恼怒,若是发作了,又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抨击她。
她有了气,只能在深夜一个人咽进肚子默默消化。
她受了十几年的气,整整十几年的气,想她当年女孩儿的时候,是多么的肆意骄纵,从来是她欺负别人让别人生气的份,从来没有被反过来欺负的道。
是因为嫁给了姜左岭,她这一辈子的苦,这一辈子的气吃了。
到现在,和离和离了,她想再忍了。
姜林氏思及此处,唇角勾起了一个笑容,慢条斯地说:“我打你又怎么样?那是你该打!”
说完,她收敛笑容,抬起手又重重地扇了赵氏一巴掌,左右正好一个巴掌印,刚好对称。
赵氏整个人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尖叫起来,“林月容!你欺人甚!!”
说完,就扑了上来,要打姜林氏。
姜潮云喊了一声:“碧心!”
身后的碧心和几个小厮立即冲上前去赵氏架住了。
赵氏剧烈挣扎着,然而又哪能从从小做惯了粗活的碧心手挣脱,而姜林氏没有就此罢休,这十几年的委屈,又岂是两个巴掌能一笔勾销的。
她又走到赵氏面前,左右开弓,又扇了她几个回合的巴掌。
“啊啊啊啊林月容!!!”赵氏气得脖子红透,双眼泛起了红血丝。
又看向身后的丫鬟,“你们人死了吗!快给我打这个贱人!!快啊!!!”
她身后的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要过来帮赵氏,然而姜林氏这边人更多,其人过来拦这些丫鬟小厮,姜林氏们包成一个圈,愣是赵氏的丫鬟隔绝在外。
姜林氏趁着这个机会,又扇了赵氏几个耳光,她打得嘴满是血腥味。
“赵万菱,我就打你了怎么着?你看谁敢出来为你说话?我仅敢打你,我还敢踢你。”姜林氏说着,还真的抬起脚来踹了赵氏一脚。
赵氏呼吸格外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然而偏偏没有,她死死地盯着姜林氏,要是手脚被困住,怕是经扑到姜林氏身上狠狠地打回去了。
姜林氏看着脸肿得像猪一样的赵氏,忽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赵万菱,你好别再惹我,我经和姜左岭和离,的确再是你们姜人,要是你再敢拿之前的态度对我,”她冷笑了一声,又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我是会再跟你客气的,明白吗?”
赵氏咬牙切齿:“林月容!!!”
姜林氏让人放开了她,赵氏还想冲上来,被姜林氏一脚踢得跌坐在地,“还给我滚?”
赵氏脸火辣辣的疼,眼泪止住地往下流,她就没有过这么丢脸的一天!
赵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转身跑了,她的那些丫鬟面面相觑着,赶紧跟了上去。
姜林氏拍拍手,对其人说:“继续,别耽误时间。”
过来帮忙的丫鬟小厮们这才散去,继续搬运清点姜林氏的陪嫁。
姜林氏目光落到姜潮云身上,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温柔地说:“你没有被娘吓到吧?”
姜潮云很诚实地点了点。
姜林氏:“……被我吓到了?”
姜潮云小声说:“有点……”
姜林氏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娘平时是这样的,今日实在是气过。”
姜潮云感觉到了姜林氏的忐忑安,连忙道:“娘做什么是对的,婶的确过分了!娘应该教训她的。”
姜林氏望着姜潮云,见说这句话字字是真实意的,心开怀,然而开怀之余,又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虽然没有一个好丈夫,但是她的儿子,是被她的爱浇灌着长大的,所以会对她回以百分百的真。
姜林氏伸手摸了摸的脑袋,小声地说:“你婶是什么好东,以前就一直欺负娘,娘是主母,能跟她计较,实在忍耐了她许多年。”
姜潮云愣了一下,“我知道……”
姜林氏说:“因为怕你担心,娘想你快快乐乐的。”
姜潮云有些委屈地说:“我这么大了,是小孩子了,娘若是快乐,我会快乐。”
又愤愤地说:“我知道,然我会跟瑜陇说话的。”
姜林氏说:“瑜陇欺负你啊,你这个小傻子,知道。”
姜潮云道:“啊?什么时候欺负我了?”
姜林氏说:“是总跟你炫耀大伯给送了什么吗……”
“那算欺负吧?我在意,娘给我的更多。”
母子俩走到一旁说着悄悄话,气氛好像变得和以往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