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话一出口, 林瑞直接发脾气了,怒道:“我妹妹就是打死他,都说不上分!”
夫人这才看清姜林氏身后的林瑞他们, 她一时迟疑,姜左岭在旁边道:“是月娘她兄。”
夫人的表情和语气都缓和了许多, “原来是好亲家, 既然是亲家,那就是一家人,有话不好好说, 偏生要这样闹,左岭好歹身上还有伤,你何必咄咄逼人?”
又对姜林氏道:“月娘,你这事做得有些分了,无论左岭对你怎样, 都是咱们姜家的事情, 你何必叨扰你兄?”
姜林氏虽一肚子怒火,但因为本来没有跟姜家撕破脸皮的打算, 还是努力缓和了语气, 和夫人说:“娘, 我作态, 是事出有因,左岭在外面养了外室, 还有了私生子……”
她话还没说完,夫人却打断了她:“什么?左岭有私生子?”
她扭看向姜左岭, 一脸惊喜道:“左岭啊这是真的吗?”
姜左岭脸色难看,“娘,我没有。”
夫人却微微一瞥目光, 看见了旁边站着的姜耀宗,她睛一亮,赶紧伸手将姜耀宗拉到身前,仔细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我还说你这个年纪有一个子不顶事呢,现在有了另一个子,简直是天爷垂怜!怜惜我们姜家子嗣单薄!”
姜林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惨白。
林瑞怒道:“你们还想将这狗屁私生子带进姜府?”
他直接抽出了刀,朝姜耀宗砍去,夫人尖叫一声,吓得腿一软,朝身后跌去,被婢女扶住。
而姜耀宗却躲不躲,就站在面前任由林瑞的刀朝他脸上劈来。
林瑞一次看见这种人,吃了一惊,刀立即收住了。
他的子赶紧拉住他,低声道:“爹,现在不宜见血,且忍耐忍耐。”
林瑞便假装是子他递台阶他才停的手,冷哼一声:“算你走运!否则我迟早要将你大卸八块!”
那个女人尖叫一声,扑上来,哭道:“我的子,幸好你没事……”
姜耀宗一脸冷漠被她抱着,里闪一丝嘲讽。
这一丝变化没躲姜林氏的睛,她睫毛微微颤动,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疑虑。
夫人受了惊吓,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好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我们姜家没人了是吗?”
林瑞一脸暴躁和不耐,“妹妹,你看看这些人,我还在这,这些人都一个个都想着爬到你上来,你要是有些脾气,你就跟他和离!我林瑞的妹子怎么受这种欺负!他奶奶的,嘴上一套,背里又是一套,小门小户都是这个德行,你何必为难自己?”
又很烦躁道:“你知不知道你嫁这破落商户后,爹娘多伤心,这些年没这姜左岭搭桥牵线,不然这姜家有现在的富贵荣华?保不准今日还是个早点铺子的掌柜。但你看看这些人,受了林家的恩惠,受了你的恩惠,还敢对你大呼小叫!”
他不顾前面有人阻拦,又狠狠踢了姜左岭一脚,疼得他嚎了一声。
林瑞看向姜林氏,大声说:“妹妹,就一句话,你和不和离?”
姜林氏一开始没有想和离,是想着敲打姜左岭,将那对母子送走,永不相见才好,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和离吗?她有些心动。
说感情,他对姜左岭其实没什么感情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做一个好父亲,但这一点他做得不算好,从前就总是以要查账要看铺子等诸多借口来推脱,推脱不了就姜潮云送些东西,显得他心里挂念他,哄得他兴兴的,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的不耐烦。
连去看子,都还要她来催。
姜林氏思绪有些乱,林瑞说:“是不是还顾虑潮云?林世言,去把你表弟请来。”
姜林氏惊道:“大哥!”
林瑞盯住她,“这次你就听我的!”
姜林氏说:“潮云他身体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林世言就已经挤开了其他人一溜烟走得没了影。
夫人见事态不妙,立即改变了态度,语气分外和缓对林瑞道:“好亲家,倒不必闹得这么大,月娘和左岭成婚已经十几年了,潮云都十七岁了,因为这么点小事和离那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她说着,见林瑞脸色又变了,赶紧接道:“这样吧,这个私生子我们不接到姜府来,就养在外,咱们族谱不会他上,姜家日后的家业还是要交我大孙潮云,你们看这怎么样?”
姜左岭忍不住发了脾气,“娘,够了,我都说了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不可有什么私生子!”
又对姜林氏道:“月娘,我句句实话,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姜林氏却没有看他,她的余光里一直看着姜耀宗,她感觉这个孩子她的感觉有几分古怪。
另一边,林世言闯进了姜潮云的院子,碧心拦不住他,急得训斥,“你做什么啊!”
林世言问:“你爷在吗?我找姜潮云。”见碧心还拦着他,又解释了一句,“我是他表哥。”
碧心一愣,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世言,里有些惊奇,不没敢看太久,赶紧转身跑进房间里和姜潮云说了一声。
姜潮云知道他三个表哥一个表弟,小时候尚且见几次,然而成年后因为路途遥远,就没有再见了,时听到他表哥来找他,难免有些惊讶。
他急匆匆穿好衣服又在披风里放了一个手炉,才跟着碧心走出去。
待一出门,他就看见了林世言大的身影,“……表、表哥。”
好多年没见了,姜潮云有些羞赧,说话都有些结巴。
林世言扭一看,笑了来,“表弟,很久未见了,你得怎么样?”
姜潮云羞涩笑了笑,说:“我得很好,谢谢表哥关心。”
又偷偷抬去看他,发现他的个子是比自己要的,不禁有些纳闷,或许是上京来的就是比较容易出个子?
就在他乱想的时候,林世言道:“表弟,我现在是有急事要找你,你不跟我来,路上我会跟你说的。”
姜潮云回神来,连忙应了。
不多时,和刘大一块巡逻的寒江穆似有所感似的停下了脚步,果然,他看见了姜潮云和一个陌生男子步履匆匆走上走廊,他眸一暗,调转向,朝姜潮云所去的向走了去。
刘大唤了一声,他置之不理,几个眨的功夫就走得没了影,留下刘大干瞪。
姜潮云不知道身后还跟了一个,他已经听林世言说了在姜左岭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林世言最后问他,“表弟,姑姑在姜家其实得很不开心,若是她要跟你爹和离,你可愿意?”
姜潮云愣住了,他缓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林世言有些失望,但念及姜潮云年龄还小,便多了几分耐心,对姜潮云说:“表弟,你为你娘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他们真要和离,你务必不要劝你娘,算表哥求你了。”
姜潮云回神来,苦笑道:“表哥,你这话不用说,若我娘要和我爹和离,我自然是站在我娘这边的。”
林世言不可置信:“真?”
姜潮云叹了一口气,道:“自然真,我娘在姜家操劳了这么多年,发都花白了,但她才三十三岁,还那么年轻,若是和离让她开心的话,我这个做子的自然是赞成的。”
是他想不通,怎么就到了要和离的步了?
但是想不通归想不通,他娘是不会有错的,所以错的是他爹。
所以姜林氏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她那边。
姜潮云和林世言到了姜左岭的院子里,这时候大堂里反倒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坐了下来,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冷凝。
姜潮云的出现,让气氛缓和了许多,夫人亲切对他喊:“乖孙,你来。”
姜左岭对他招手,“潮云,你来,爹跟你说几句话。”
然而他话音刚落,林瑞就粗声粗气说:“现在轮不到你说话!”语气缓和,对姜潮云说:“潮云,我是你舅舅。”
姜潮云看他满脸胡子大威猛的模样,感觉十分陌生,他记忆里的林瑞好像是个美男子啊。
不都已经去这么多年了,成这样是情有可原的。
他略一走神,耽搁了些时间,林瑞正要不满,就看见姜潮云忽略了姜左岭和夫人,走到他面前。
林瑞脸上露出笑容来,对姜林氏说:“这孩子还是向着你的。”
姜林氏满脸的心事,看向姜潮云的表情还有些迷茫和担忧。
姜潮云看不懂她的表情,反倒以为姜林氏因为姜左岭私生子的事情伤透了心,心里那点惶然反倒一点点的消散了。
他是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他娘还有很的日子,若是她对姜左岭失望了,没感情了,那的确是应该和离的。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林瑞问他:“好孩子,我想问问你,若是你娘跟你爹和离,你会何?”
姜左岭忍不住道:“月娘,你就一定要在孩子面前提这个事情吗?你说了,他不没有我,但他同样不没有娘啊!”
林瑞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我闭嘴!”
姜左岭在子面前丢了脸,气得脸色涨红,然而却不敢说什么,毕竟林瑞的官阶那么,而他纵使家财万贯,在有官阶的人面前,是低蝼蚁的。
他不敢惹林瑞,但心里却盼着姜潮云向着他,他对这个子一向是不差的,即使偶尔有些疏忽,但更多时候是关心疼爱的,这个孩子一定会向着他的。
就算不帮他说话,码不要让姜林氏和他和离,他扪心自问,对姜林氏已经做到了有求必应了,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说不让纳妾,他这么多年确实没有纳妾,至于这个女人和这个私生子————
天良心,他压根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的,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姜耀宗是他的孩子,唯独姜左岭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认识这个孩子!
但林瑞他们都不信他,连夫人一看见姜耀宗,都觉得是他的孩子。
但是他真的不是!
虽然那孩子的确和他有那么几分相似……
就在姜左岭思绪纷杂的时候,姜潮云的声音响了来,“我会支持我娘。”
姜左岭:“……”
姜左岭愣住了。
林瑞有些惊讶,又很兴问:“真?”
姜林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她对着姜潮云欲言又止,然而话还未出口,眶便已经红了。
姜潮云说:“真,果和离让娘开心,那便和离吧。”
姜左岭立即反应来,呼吸急促来,“潮云!你娘要跟我和离,我没想和离,你这么说,有没有想你爹我的感受?!我不愿意!”
姜潮云有些愧疚说:“既然娘想和离,爹你就成全她吧。”
林瑞中气十足说:“对啊,姜左岭,孩子都这么说了,你我爽快点,我签放妻书!还有,我们林家扶持了你们姜家多年,除了我妹妹的嫁妆,你还得她六十万两白银作为弥补!”
姜左岭怒道:“我不愿意!!我不会和月娘和离的!潮云!我对你不好吗?你就忍心你爹我痛失爱妻?你在一个没有娘亲的家里你还和以前那样开心?潮云,你再好好想想,和你娘和离,我不会开心!”
姜潮云想说话,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他忽然脸色一变,浑身颤抖来。
姜林氏惊呼:“潮云!”
姜潮云前轰然一片黑暗,他径直朝前倒去,所幸林世言在他身边,飞快伸出手臂,将他一把捞住。
“大夫,快去请马大夫!潮云寒症犯了!快去!”姜林氏急得嘴唇发抖,脸色惨白,大滴的泪珠从眶处滑落,时她是一个可怜的母亲,毫无主母的威严和气势。
寒江穆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一把推开其他人,目光落到姜潮云身上,大步走去,将他从林世言怀抱中夺了去。
林世言顾不得这遭,忙问:“马大夫在哪?我去找他!”
姜林氏到底顾及着姜左岭的脸面,她今日没有带丫鬟,带了林瑞和他子,现在一时要叫人,都叫不到人,看向夫人,“娘,你快去桃红去叫马大夫!”
夫人却说:“你急什么,潮云这个病年年都犯,年年都是惊吓,你既要和离,不必麻烦我等,自己去叫吧。”
姜左岭不赞同道:“娘!”
夫人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嘟囔着说:“她要跟你和离,你还向着她,我看你子是装病说不准……”
她这话还没说完,林瑞一个巴掌扇了去,直接将她扇得连人带椅子翻在了上,她耳朵轰鸣,脸上迅速浮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姜左岭怒道:“林瑞!你敢打我娘!”
林瑞阴沉着脸,反手了姜左岭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我不仅敢打你娘,我还敢打你!再不我去叫大夫,我要了你的命!”
姜左岭被打懵了,还未说话,大夫身后的桃红已经吓得连连磕,“我去叫,我去叫!”
说完,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其他人再看林瑞,那神都活像看见了阎王爷。
姜林氏见桃红出门去叫了大夫,心里终于安定了几分,连忙又去看姜潮云,见他浑身发汗,满脸苍白,嘴里一直说着热,不由得泪汪汪,“我啊……”
寒江穆抱着姜潮云,为他擦了擦汗,又去他把脉,脸色格外阴沉。
姜林氏看他把脉,哽咽着说:“你、你会医?”
寒江穆低声道:“夫人,噤声。”
姜林氏顿时安静了,其他人被林瑞一个神逼得大气都不敢喘。
寒江穆手指微抖,却依然保持十二分的冷静,忽然,他神一变,把脉的手瞬间上移,一把扯开了姜潮云的披风,紧接着就是厚实的夹袄、外衫与亵衣。
姜林氏惊呼:“你干什么?!”
林瑞走到他身前,蒲掌大的手就要去抓寒江穆。
然而姜潮云裸露在外的皮肤让林瑞呆在了原。
姜林氏吓到了,“这、这是什么?!”
见姜潮云雪白的胸膛之上有无数的青筋浮,紧紧绷成了一张网状的纹路,而网状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的青色凸,还会轻轻跳动!
寒江穆看着这一幕,无数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他低声说:“原来你不是中毒,你是……中了蛊。”
姜林氏愣住了,“你说什么?”
寒江穆没有看她,事实上,除了姜潮云,他对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
马文锋急匆匆赶到,他看到这一幕,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即,他十分懊恼来,就凭这一次失误,他恐怕不可再得到寒江穆的用了。
但即使,他要将功补。
马文锋新替姜潮云把了脉,这次他格外谨慎———事实上他每次都很谨慎,但谁想到姜潮云会是中蛊!
他医术不说是绝顶明,但是师承南华圣手门下,到他今年为止,他就基本没有误诊,要怪怪这蛊未免太狡猾,伪装什么不好,偏伪装成寒症。患者因为寒冷,会不停的加衣服,绝不会露出一点皮肤,是因为,他压根没有发现。
马文锋把完脉,又去查看了一下姜潮云身上的网状纹路,屏息了一会,才盯着寒江穆冰冷的目光小声开口:“的确是中蛊,但是这蛊非常罕见,可以说今的记载之中没有任何与其符合的蛊,但要是时间在人身体里存活的蛊虫,都会有母蛊与子蛊互相影响互相催发。”
寒江穆说:“所以,爷身上的是母蛊,还是子蛊?”
马文锋几乎都不敢呼吸了,现在他就算是呼吸,都是错的,“……是子蛊,有子蛊才会对母蛊产生反应,有母蛊是安全无害的。”
寒江穆:“哦,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身上有母蛊,爷每次发病,都是人为催动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马文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的。”
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其实很古怪,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怀疑,他们都沉浸在原来这么多年姜潮云的病弱是人为的这个事实上。
姜林氏猛看向姜左岭,叫道:“姜左岭!是不是你!”
姜左岭先前被林瑞一巴掌扇得脸颊浮肿,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月娘!你别胡说!潮云是我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是人我又怎么可会害我子!”
姜林氏喃喃道:“那是谁,反正你都不喜欢潮云,除了是你,还有谁?”
马文锋皱了眉,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打开,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姜潮云服下,这颗药吃下去,姜潮云紧皱的眉舒缓了下来。
做完这件事,马文锋说:“爷身上的子蛊既然被催发,那么母蛊应就在不远的,劳烦各位脱下衣服,让我检查一下。”
姜林氏率先指向姜左岭,“你先我脱!”
姜左岭却迟疑了。
寒江穆和马文锋对视了一,还不等马文锋出手,林瑞就已经一把拎了姜左岭,另一手“嘶拉”一声,一下子扯开了姜左岭厚实的衣衫。
顿时,姜左岭整个上半身都袒露在大家前。
所有人都静默了,还是姜林氏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了姜左岭脸上,“姜左岭!你这个畜生!”
姜左岭还在狡辩道:“月娘!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很苍白,因为他胸膛上,的确有这和姜潮云一样的网状,不姜潮云是青色的,他是淡淡的红色,而中间就是有一颗小痣一样的玩意轻轻凸。
比姜潮云的要更不一些。
他很关注自己的身体,或许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一个网状,但他没有在意,毕竟身体无病无痛,这一点小问题他是懒得去看大夫的。
但现在还有谁相信他的话呢?
姜左岭自己都觉得有些绝望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寒江穆突然大步走向了一个角落,一把揪出了一个女人,“你在笑?”
女人茫然抬,露出了凄然的表情,“大人我没有笑,您看错了。”
寒江穆语气冰冷道:“你在笑,我看见了。”
女人坚持否认:“我没有笑,大人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子还年轻,我马上带他离开淮州,再不出现在夫人爷面前,求大人网开一面。”
寒江穆抽出他的剑,说:“你是想剥皮,还是凌迟?这些我都会。”
他说着,一把揪着女人就往外走,林瑞喊了他一声,“小兄弟!”
寒江穆理都没理他,他那样大,揪一个女人毫不费力,其他人茫然站在原,任由他将女人往门口带。
女人尖叫来,“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寒江穆一把将她甩在冰冷的上,姜左岭院子里的小厮怯怯探出来看,却不敢上前。
寒江穆伸出手指,弹了弹泛着寒光的宝剑,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他的唇角微微翘,眸暗沉,像是吸进所有光亮的黑色漩涡,“剥皮很麻烦,就你凌迟吧。”
他一句话说完,剑在空气里划一道白色的弧线,铺满青石的面立即溅出了一片血迹,随即,女人凄惨尖叫了来。
她的膝盖骨被削掉了!!
屋内所有人都听到了女人凄惨的叫声,林世言出来一看,脸色苍白退了回去。
倒是林瑞走到门口,目睹了这一遭,脸色微微一变——好精湛的剑术,一剑,就将女人的膝盖骨完整削出来!
寒江穆说:“说不说?”
女人痛哭道:“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了,你这样是犯法的!”
她话音刚落,寒江穆手里的剑再次挥下,这次是她另一枚膝盖骨,女人的尖叫声再次响,声声泣血,几乎要将人的心脏都揪出来。
女人依旧什么都不说,寒江穆沾满了鲜血的剑从她的衣裙往上滑,最后落到了她的手上,“这双手你可还要?”
女人身下全都是血,气息薄弱了许多,但她依然凄惨说:“大人饶命,我真的没有笑。”
寒江穆挥剑,就要斩下女人的手,突然一个声音响,“大人,请手下留情。”
寒江穆回看去,正是姜耀宗。
姜耀宗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低声道:“请大人饶她一命,我有话要说。”
女人猛睁开了睛,汗水和血迹在她脸上滑,晕染成格外凄惨的模样,然而她那双多情又动人的睛一旦晕满怨恨,便真像是从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她膝盖骨被削去,整个人已经无法站立,但她依然支撑着身体看向姜耀宗,那神里充满了威胁,“不准说!姜耀宗,你不准说!”
姜耀宗却没有看她,“这蛊,是我娘下的,在十四年前下的。”
女人尖叫道:“姜耀宗!你怎么不去死!!你我死!你我闭嘴!”
寒江穆一脚踢向女人的嘴,竟是一下子将她的下巴踢开了,无法合上,所以没办法讲话,发出“嗬嗬”的声音,嘴角还流下了涎水。
姜耀宗说:“她十四年前邂逅姜左岭,时姜左岭已然成婚,断然不可娶她,但我娘却爱上了姜左岭,得知无法嫁他,无法做妾后,她便了报复的心思,因姜左岭下了蛊,姜潮云下了蛊。这叫寒冰蛊,正合了姜潮云先天不足易犯寒症的症状,因而十几年来都没有大夫够发觉。”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和我娘本来居住在岭南,但这一年冬末,很冷,我娘说她要看着姜潮云死掉,所以带着我来到了淮州。”
姜耀宗说完,目光落到了女人身上,无悲无喜道:“寒冰蛊母蛊催动子蛊的首要条件,便是母蛊宿主对子蛊的厌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姜潮云每次都是在姜左岭去探望他之后发病,若是时间有差,或许是因为屋里太暖和,寒冰蛊发动总要些时间,但总归差不了太久。”
女人发出“嗬嗬”的声音,看向姜耀宗的神格外阴狠。
这幅模样看来比姜耀宗这个子,她其实更想看到姜左岭家破人亡。
寒江穆的表情不辨悲喜,“说完了?”
姜耀宗朝寒江穆跪倒,“求你放她罢,若是想泄愤,请杀了我,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然而他话音刚落,前就飞了一颗黑色的东西,径直砸到他怀里。
周围响一阵惊呼,姜耀宗耳朵轰鸣,他的里,赫然印着一颗面容扭曲的脸。
寒江穆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姜耀宗呆呆抱着那颗颅,了一会,才哑声道:“我娘会解蛊。”
寒江穆却没理他,是一挥剑柄,将剑上的血迹甩到了面上,而后剑归鞘,转身进了门。
他浑身的气势实在骇人,连林瑞都情不自禁为他让了路。
待走到妹妹身边,林瑞小声询问:“他是谁?”
姜林氏里难掩惊恐,“……他是我们府上的一个护院。”
林瑞摇,那样的杀伐决断,绝对不可是一个护院。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是刚冒,就飞快被他按了下去。
寒江穆一进门,就问马文锋:“若是杀了母蛊宿主,子蛊宿主就会无恙?”
马文锋忍不住看了他一,心想人还都在这呢,但面上不敢不答:“理论上,是可行的。”
姜左岭察觉到什么,马上回神来,“你想干什么!你搞清楚!你是一个护院!”
他终于害怕了,“而、而且杀人是犯法的!天子脚下,岂容你们目无王法!”
寒江穆听了,颔首,“爷说的是,是我疏忽。”
姜左岭刚要松一口气,就见寒江穆再次抽剑,凛冽剑光一闪,姜左岭的发齐根断裂,乌泱泱落在了上。
寒江穆说:“写放妻书,不然下次落的就是你的脑袋。”
姜左岭:“……”
比林瑞,不知为何,姜左岭更害怕这个护院,明明……明明是护院!
然而姜左岭不敢说什么,刚刚寒江穆在所有人面前直接砍掉了一个女人的脑袋!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他甚至一点都不害怕!
这个人是恶鬼,绝对是恶鬼!
姜左岭害怕得不行,连连答应去写放妻书。
林世言及时将笔墨递上来,姜左岭手都在发抖,但寒江穆盯着他,竟没敢发作。
寒江穆说:“要赔偿姜林氏六十万两白银。”
姜左岭手一抖,将项加入,林林总总,竟好好写完了。
夫人和一干婢女小厮都不敢说话,跟鹌鹑一样站在旁边缩着脑袋,到这会,夫人竟连坐都不敢坐了。
她上了年纪,不禁吓,这会身上都有些尿湿的骚臭味,但身边的人没敢扶她离开。
这场闹剧,姜林氏一开始想的本来是敲打敲打姜左岭而已,而夫人以为是普通的纠纷,谁都没想到会闹到今这一个步。
但现在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姜林氏是一脸茫然无措看着寒江穆逼着姜左岭写下了放妻书。
和离不是休妻,对她总是有那么几分体面,又带回了所有嫁妆和六十万两白银,就算是回林家,不会有人看不她。
但是潮云怎会是中蛊而不是生病� �?
姜林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无法全部消化,因而显现出了和往日精明严肃模样完全不符的呆滞来。
寒江穆盯着姜左岭写完,又催姜林氏和姜左岭两人在上面按了手印,放妻书正式生效,他们两个人再不是夫妻关系了。
姜左岭望着姜林氏试图想说什么,寒江穆一个风扫来,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普普通通的护院,恐怕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姜左岭心生恐惧,不得不说他的确有几分运道,就像这个时候,他的直觉迫使他非常安静,再不敢说话。
寒江穆的注意力新落到了姜潮云身上,他问马文锋:“现在爷情况何?”
马文锋低声道:“平日里他用的阳性药物是作用的,这种寒性的蛊虫不会喜欢温暖的血肉,所以这次发作的时间很短,爷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寒江穆垂眸看着被平放在椅上的姜潮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说:“我带他回屋,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
说完,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弯腰将姜潮云拦腰抱,大步走了出去。
姜林氏和林瑞面面相觑,竟谁都没敢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