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夏未霜以为自己在做梦, 或者出现了脑内幻觉。
她失明这么久，管是谁来治疗，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怎么忽然间便能看见了呢？
于是她眨眨眼，试探地说了句：“桑露，你一？”
桑露解开口罩, 脱掉帽子，露出了那张让夏未霜魂牵梦萦的脸来，她弯弯嘴角了，要比夏未霜记忆中的更柔和些更生动些。
夏未霜脸色一变：“坏了,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桑露脸上定格在那个弧度，她略显疑惑地歪了下脑袋，蓬松的卷曲长发柔顺了许多, 那张许久未曾见过妖异魅惑脸好像更美了些, 同时熟悉极富特色的僵硬假人感扑面而来。
“幻觉？”桑露好像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夏未霜噗嗤笑出了声，知怎么，这样子桑露看起来竟有些小可怜，让她忍心逗弄她了。
夏未霜伸出手掐住桑露两边脸蛋，眼眶里控制不住泛出水光，她笑着说：“我信你是幻觉, 你是我桑露。”
桑露配合而容忍, 随着夏未霜轻轻摆头, 弧度愈发大了些：“我当然是——啊, 霜霜能看见了。”
夏未霜便问她：“开心吗？”
桑露碰了碰自己心口, 思索着说：“应该是开心。”
夏未霜哽咽着说道：“我很开心，即使没有忘记你样子，但还是很开心又能看到你。”
于是桑露的眼睛更亮了些, 像是大雾都遮不住的宇宙深处紫色星星，她抬手抓住夏未霜两个腕把她的拉开了，自己则倾身向前将那张妖艳脸蛋凑到了夏未霜脸前。
美色如刀，杀入人心，夏未霜情自禁地屏息。
桑露勾勾嘴角，说：“看看，多看看，记牢了。”
夏未霜抿着唇，向前，额头碰了下额头，她轻柔地说道：“我已经记得很牢了，真好，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真好，第一眼看到的是我。”桑露学她，重复地说着话，似乎这样她就更加能够体会夏未霜心情。
任何失去过光明的人，都知道光明有多么珍贵，经历黑暗时间越久，重见光明时便越激动。
夏未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贪婪地深深地注视着桑露，这是新鲜桑露，和过往记忆中深刻的样子有些太一样，每一处细节改变，她都不想错过。
但显然现在的局面并好让她只关注桑露，夏未霜和桑露面对面互相盯着彼此，场面有一点滑稽，但幸好周围无人。
夏未霜舍得移开视线，便问桑露：“你知道这雾气是怎么回吗？我仔细回忆了下，似乎从大家说起雾了时候，便感觉有一点不对劲。我怀疑我眼睛能重新看见和这片雾有关。”
桑露又往前伸了伸脸，她捧住夏未霜脸颊，在她眼皮上轻轻舔了舔，嘟囔道：“是蜘蛛做。”
“蜘蛛？你是指珠珠？”
“嗯。”
其实这点夏未霜猜到了，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片雾能让自己复明，总不能这雾气自带疗伤效果，管怎么想，珠珠都不可能帮敌人疗伤吧？
忽然，附近传出忽远忽近奇怪声音，夏未霜听到半句人声，只是太轻微又太短暂，以至于她并未听清说的是什么。
呼！
呼呼！
好像利刃划破雾气一样的风声响起，仍旧忽远忽近，夏未霜还从雾气当中看到了些飞快移动的阴影，有深有浅，让人捉摸不透。
这下夏未霜必须得关注正事了，她只能强迫自己从复明的喜悦中脱离出来，但对桑露来说，夏未霜就是最大的正事，她还想再让霜霜多看看自己呢。
于是她伸出手，把两只眼睛抠突出来，像蜗牛触角一样向上伸去，这样自己就能继续跟霜霜脸对脸啦！
那两只蜗牛眼睛滴溜溜观察四周，非常便捷，十分高效。
桑露说：“很奇怪，这里空间很奇怪，我们被隔离了。”
夏未霜没回答她。
桑露疑惑地把眼睛弯下来看她。
夏未霜闭着眼睛叹气：“你就不能让我刚才看到的美好形象多停留一会吗？”
桑露恍然大悟：“喔。”
于是她把眼珠子摁回去，摇晃夏未霜让她继续看自己。
夏未霜只好握住她的，哄道：“以后有是的时间，我可以慢慢看你。”
虽然不明白自己眼睛是怎么回，但既然还能看到，就说明眼睛有救，只是之前用的方法对罢了！
想到这里，夏未霜还试探了一下自己异能。
可惜还是老样子，想调动一下便觉得大脑剧痛，根本无法催动异能。
“桑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哪？”夏未霜问道。
“……在小区外面。”桑露警觉地向四周看去，“应该是。”
在基地里时候，夏未霜一直处于失明状态，她对基地以及中央家属楼一区内地形没什么概念，只能指望桑露。
“我们好像和大家失散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别人声音。”夏未霜说道，“这太危险了，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需要和大家会和。”
桑露反驳道：“危险，我会保护霜霜。”
夏未霜道：“我是指别人。”
桑露：“……喔。”
无论如何，一直停留在原地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夏未霜让桑露带着自己去找别人，她们依旧拉着。
路上，夏未霜想起来桑露对雾气躲避态度，便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雾气有毒么？”
桑露皱了下眉说：“算有毒，但很奇怪，说不上来。”
单靠走的太慢了，桑露就又要抱着夏未霜往前冲，结果没冲两步便哐砰一声撞到了一堵墙上——直接给撞碎了。
砖墙碎末洒了夏未霜一头，方才她险些撞到头，即便如此，现在的觉很糟糕。
夏未霜咳嗽两声，抬手扑打头发，弯腰让洒在脖上碎渣掉下去。桑露也伸手帮她拍来拍去，试图挽回一点自己靠谱程度。
“还是别跑太快，这雾太浓了。”
周身雾可谓是伸见五指程度，一眼扫过去便是大片灰白，能见度低吓人，要是夏未霜和桑露分开三米远，恐怕都要看到对方了。
与此同时，这雾气又是灰蒙蒙自带一点光亮，使得此刻看起来宛如晨雾而非夜雾。
夏未霜拍打好身上渣子，抬头向周围看去，慢慢地她仰起头看向了上空。
“奇怪，上面的颜色好像不太一样。”
藏匿在雾气中的任何东西都会变得朦胧模糊，上空似乎有隐隐约约红色阴影，面积非常大，并且有出现更深一点的椭圆八角形边界线。
夏未霜揉了揉眼睛，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而非错觉。
忽然，桑露抽出一根触角刷地向上方刺去，她一边拉着夏未霜一边凝神向上，片刻后，桑露慢慢把触角收了回来。
“什么都没有。”
“继续往前走吧，许能观察到更多东西。”
继续向前走去，周围的雾仍旧那么浓，夏未霜掐了怀表发现过去快半小时了，她们仍旧没有遇到第三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浓重雾气充斥，且只有她们两个人。
“桑露。”夏未霜道，“我们应该还在一区附近，之前你撞破的墙，应该是一区的围墙。我们现在看到脚下路，很可能无意识地出现绕圈行为。这样吧，地面有墙和障碍物，但高处应该没有，桑露，你到高处移动可以吗？”
“可以试试。”
夏未霜想在四周做个记号，过这没什么用，因为雾气太浓，除非下一次路过时候正好贴着做记号的地方，否则根本看见。
于是她换了记位置的方式，直接记周围能看到的建筑物。
桑露抱起夏未霜用触角支撑着来到高处，开始加快速度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以她现在的速度，三分钟就该从一区的一头来到另一头，管刚才她们在哪个位置，都应该跨越了一区大部分区域，总不能跑反了。
可她们还是没有遇到过第三个人，除了一些若有若无远处传来的声音，整个世界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毛。
“桑露，你确定走的是直线？”
“确定。”
到处都是灰白色的浓雾，弥天盖地，潮湿晦暗，她们好像被困在了这片雾气中。
夏未霜让桑露把自己放下来，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前方隐隐出现建筑物的阴影，她们快步过去，离得近了终于看清了。
而夏未霜忍住皱眉了。
“桑露，你好像跑出了一区范围。”
桑露啊了一声，若有所思，忽然她一把拉住夏未霜向自己怀里摁去，伴随着一道风声，桑露的另一只手臂化成顶端带刀杀戮机器贯穿了刚从雾中跑出来的东西。
滴答、滴答、滴答……
刷——
夏未霜从桑露怀里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桑露的触手从那东西的胸腔里抽出，带出大片粘连血液和细密软丝。
她不以为然地甩了甩，脸上没有任何人类该有情绪波动。
那东西噗通一声倒地，连挣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桑露依旧保持着微笑，致力于在霜霜眼里留下更美好的形象：“该死。”
一直到这个时候，夏未霜才升起一阵后怕：“我刚才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它忽然就出来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她还是经过一段时间训练人，虽然最近因为眼盲有些懈怠，但直觉并未退化反而更加敏锐。
这东西就好像突然凭空出现在身边一样，加上雾气遮掩，以至于夏未霜根本就没发现。
那是什么东西？
夏未霜和桑露离近了些去观察，发现是一个进化丧尸。
丧尸尸体忽然向上弹了一下，夏未霜立即便要提醒桑露：“晶核！”
她话音未落，桑露已经把丧尸脑壳也戳碎，彻底杜绝了它作乱的可能性。
出意外，这具进化丧尸身体里全部都是那种黏糊糊细软蛛丝，脑中的晶核也无比萎靡。这并非是夏未霜知道第二具这样的尸体，在把蜥蜴怪交给杨路闻上校后，他在调查基地诡案时候便又捕获到一具类似的尸体，而且是异能者尸体。
这无疑增加了珠珠恐怖可信度，让杨路闻对她的重视程度更加提升。
“滚啊——”
一声怒吼从前方传来，夏未霜精神一振，这是她到现在为止听到过最近是最清晰的第三个人声音！
“桑露，我们过去看看。”
“好。”
担心桑露跑快了又跑过界，夏未霜决定慢一点。她向前走出一步，桑露还警惕地伸着搭在她腰上。
耳边出现一抹冰冷的呼吸，与此同时，一道陌生嬉声响了起来。
就在耳畔，紧紧贴着夏未霜，被她和桑露夹在身体中间。
这才是最近最清晰的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