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你醒啦
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万花筒一般的记忆碎片接连展开，或大或小的事件如同混剪的电影片段一样快速飞过。
各种混杂在一起，但又味道分明的极端情绪更是令马尔斯有一种在享受大保健一般的美妙滋味——还是那种躺好就什么都不需要动的那种。
但这对变形怪而言却显然不是这样！
此刻的他就像是泡进了硫酸，放上了蒸锅，被人摆到了餐盘中一样，痛不欲生！
要知道，即使是配合最亲密、相知最密切的伴侣。
当他们想要进入彼此更深的内里去了解对方时，都需要小心又小心的提前做好各种准备，以防出现意料之中的痛苦，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诸如记忆和习性的交叉感染、损伤过度，日后难以克制情绪流出之类很难克服的并发症。
相比前者，此刻的马尔斯，这种仗着自己精神坚韧，又有腐魂光环在身，简直就是不惧危险，不将损害当成事的暴力分子！他根本不会对变形怪有一丝的怜悯！
黑龙炙热的精神力只是刚一介入，变形怪便感受到一股彻及灵魂深处的剧烈痛苦从肉体、从灵魂最深处迸发了出来。
身体的本能想让他通过喊叫来发泄痛苦带来的压力。
可惜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他的意志一样，变形怪不仅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他甚至在随着马尔斯的侵入而渐渐丧失对身体的掌控。
先是手指、痛楚的四肢，再则是将近稀烂的胸腹，不能动弹的嘴唇、面孔、呼吸、心跳，似乎一切都随着那股深入灵魂的黑潮而消失了——但唯独除了那切割灵魂的痛苦！
除了那些正在不断涌现的过往、信念。
那些在他近十年“扮演他人”经历中的自豪、喜悦、认知错误、各种痛苦。
“啊~~”
马尔斯来到了一个灵魂的最深处。
就像当时面对修顿·杰弗里一样，无孔不入的黑潮开始在这里向四周蔓延。
不堪重负的变形怪灵魂发出一声呻吟，他的意志实在太过脆弱，在质和量都与一位大德鲁伊相差太远，即使全力抵抗，也远远要比修顿·杰弗里那颗放弃自我的灵魂“宽松”、“简单”，甚至简单的让马尔斯有那么一丝丝索然无味。
某戈培尔曾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即使以当年德国人民，也在短短几年相对很好的教育水平，也唉几年内被nacui无数的谎言所蒙敝和驱使。
谎言最简单的特点就是掩盖一些事实，编造事实，甚至于没有事实，却能强加给你一个结论，以至于这个结论重复了几千几万遍时它，使绝大多数人深信不疑。
就像马尔斯此刻所做的一样，他利用腐魂光环带来的便利，在变形怪的灵魂深处为所欲为，随意拿捏他的记忆，从无数的记忆碎片，从深层次的潜意识下手，将他一点点的变成了马尔斯想要的形状，一点点的让变形怪发自灵魂深处的去相信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对变形怪而言也就真的成为了一条不可攻破的真理。
于是，洗脑完成。
“齐活，搞定。”
马尔斯抽身而退，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阿萨托珀，治疗一下他的伤势。”
早已备在一旁的阿萨托珀准备了一下，这便对着变形怪释放了一次治疗重伤。
或许是他的祖上出过一个提亚马特的邪鳞牧师，阿萨托珀一个掌握塑能系施法的龙脉术士竟然十分难得的掌握着治疗重伤这种一般术士根本不会点的技能。
变形怪的伤口随着略显粗暴的魔力波动下开始快速愈合，不消多少时间，这个一脚踏进冥河的倒霉家伙便好转了不少。
虽然看起来依旧破破烂烂的无比凄惨，但起码不再是那副当场暴毙的倒霉样子了，只是面目狰狞，听到马尔斯的声音就会忍不住的全身抽搐，看起来还没从噩梦之中彻底醒来。
白树枝叶中伸出的藤蔓将他拖到一旁放好，染血弄脏的地面也在一次漫不经心的枝叶翻转间就将血污掩去。
“局势控制住了吗？”
“眷属们都在自发维持秩序，即使是主要收在的树屋区，大火熄灭，局势也便随之稳定了下来，另一侧的混居区域由赫斯科负责，龙巢守卫已经完成布防了，胆敢趁机作乱的部分收监，部分处死，局势已经控制了。”
牛头阿布面色阴沉，这次火灾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打脸！
他前半夜还在向安妮儿等人鼓吹，有着马尔斯坐镇的黑龙领将会是一处多么稳定的经商所在，后半夜，一伙变形怪便借助炼金火油当了一次纵火犯，将他的面子烧的一干二净。
“损失还在统计，先生，这是我的失误，我会重新调整领地对外对内的政策，这次的火灾，证明我们对领地的监管还是不到位，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方案，做出成果。”
“……火灾为您带来的损失……请您原谅。”
这个高大的牛头人执政官单膝跪地，眼珠子泛着血丝，只觉得面皮发烧，恨不能弄死这些搅场子的家伙。
“监管什么的，你可以和你的行政官员们商量一下，最好弄出成文的法律来，粗糙一些也不碍事，先有，然后在细化，实在不行，到时候兜底条款也可以解决。立法、司法和执法，你只要能弄起来，贯彻下去，秩序自然就会稳定起来。”马尔斯对牛头人的治理水平和行政能力倒不是很担忧，毕竟是在无尽深渊统辖过一个大部族的酋长，这几把刷子还是有的。
牛头阿布不论是领军作战，还是建设领地都是一把好手，要比他这个前社畜的水平高处太多，这次也只是一次失误而已，当不得数。
“我想的是，你需要借着这次机会，尽快规划一下湿地水域的城市功能区了。”马尔斯接过白树递来的白板，用半根木炭在上面粗粗画了几个同心圆，又道：
“龙巢、商业区、生活区，还有最重要的生产区，我希望你们能做一个规划出来，到时候我和这片湿地都会配合你们尽快将它建设出来。
“不然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乱了，与其以后发展起来痛苦转型，还不如早做规划。”
“是，我近期就提上议程。”黑龙领的建设，前一年半，完全就是哪有土地往那发展，反正只要不是距离龙巢太远，眷属们哪都行。
之后加入黑龙领的一些异类和人类也是如此，他们借了眷属的方便，七歪八扭的也在原有的房屋旁边建起来不少树屋、土石房屋，这样形成的一处大型聚落当然就谈不上什么规划了。
牛头阿布本来也觉得这样有问题，想改。
但是领地草创，领主休眠，什么都得他这个执政官去解决，去协商，事情一拖再拖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迟了。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马尔斯突然又想起了高中地理书上的一点点东西，“你整这玩意的时候考虑一下盛行风向、降雨量和泄洪问题。”
扣扣索索的回忆了半天，马尔斯建议道：“我记得萨马拉是西南-东北风吧？主要还是常年西南风，你自己掂量掂量，到时候最好把生活区弄的舒适点，将生产区放在盛行风两侧，或者下风位置，这样干净点。”
噌噌在白板上画了几个箭头代表风向，马尔斯也算是在自己的执政官面前显摆了一手——谁让他来自地下，没点这方面的技能呢。
虽说想在这地方发展大污染的工业，基本等于他的痴心妄想，但万一有人能点出什么新奇玩意，能发展发展呢？多铆蒸刚也不错啊，也算是提前预防了。
“嘶……”
正在他们商量完怎么建设领地秩序，开始讨论和闪金商会的合作时，大厅一角突然响起一声围绕的喘气声。
“哟~”
兴致勃勃的马尔斯直接用几条藤蔓将变形怪拉了过来，看着那双茫然而又痛苦的眼神，情不自禁的露出来一个笑容：
“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让变形怪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
“恶龙！”身体恢复自由，变形怪下意识就要拾起身子反击，不知何时恢复原貌的苍白变形怪朝这头恶魔挥起了拳头。
变形怪的样子虽然看起来虚弱不堪但却有和这种外表不相称的力量！
即使毫无作用，他至少也要将这个恶魔打疼！
“停下，躺好。”
那只看似瘦弱的拳头刚要触及黑龙左眼，变形怪的思维突然在这一声命令下变得卡顿起来。
“放好，双手合抱小腹，面带微笑。”
——不！不能这样！
变形怪极力反抗，但是他的肢体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根本无需他的控制，随着马尔斯魔鬼一般的指令，他的双手突然就自己放到了小腹上——就像是人类埋棺一样，户口微微一错，紧接着一个自然而然的微笑便自己露了出来。
莫大的耻辱涌上心头，惊慌混着任人摆布的耻辱，若非没有得到命令，变形怪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留下眼泪？
“哈哈哈哈！真乖啊~”
恶趣味得到极大满足的马尔斯好一通仰天大笑，笑够了，又喊大厅众人过来展示了一下他操弄傀儡娃娃行走坐卧的本事，这才对着变形怪乐道：
“我以前呢，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和爱人离去而言，我更害怕的是你失去了自我，因为那简直就是人间最大的悲剧。’”
“我没有失去过爱人，也没在什么爱情中失去过自我，但我就是好奇一下，请回答：现在的你，快乐吗？”
“我很痛苦！恶龙！我！很痛苦！恨不得杀了你的疒——”
马尔斯念头一动，变形怪的咆哮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没必要重复这么多的，又不是一件大事情。”黑龙笑眯眯的模仿着变形怪的口吻：“休想我说出雇主是谁！这可是崇高的契约精神，是灵魂的闪光，懂了吗？以欺诈为本性的黑龙，有些事情是不能用生死来衡量的！”
变形怪突然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情绪来！
“啧啧啧，你的灵魂闪光简直令我震撼啊。”马尔斯咂舌道：“那么，第二个问题，请回答我：你的名字，为谁服务，同伙在哪，怎么联络。”
“啊对了，没事，你可以哭的，我对你的表情没有限制的。”马尔斯已经准备好欣赏了，他甚至乐呵呵的掏出了一桶朗姆酒，插上水管一样的吸管，开始美滋滋的嘬起来。
“我是……沙佩洛。”变形怪眼角突然留下来两串泪水，他马上就要违背自己的原则了。
“为萨丁城的克里夫伯爵服务，受他雇佣，挑起你们和闪金商会的冲突，好将安妮儿等人杀死，方便他们行事。”
“还有三个同伙……”变形怪沙佩洛开始哽咽起来，原谅我，同胞们：“就在闪金商队的成员中。”
“每天下午四点，我会在他们房间外面留下暗语，确定是否需要联络，怎么联络。”
“先生，要不要……?”阿萨托珀一挥手，示意是否需要直接做掉。
马尔斯想了想，“不，留着，不要接触，能确保他们的行踪就好。监控，暂时不要控制。”
“明天下午，记得请安妮儿他们喝茶，我突然有个好注意嘿嘿嘿……”
喊塔塔上了一波夜宵+早餐，马尔斯嘬着酒，和众人做了一桌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愣着干嘛，你闲着也是闲着，坐过来，说说那个什么伯爵什么想法，萨丁城什么情况啊。”
马尔斯一拍地面，咬牙切齿的沙佩洛便乖乖走了过来。
谁都能看见他扭曲的肌肉，谁都能看见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毫无用处！
即使他折的骨骼咔咔作响，也没有一丝丝反抗的成功。就像痛会叫，饿想吃一样，马尔斯的话对他而言就是身体的本能，是潜意识，就是他自己。
——谁的意志能反抗意志本身呢？
当你的反抗意志也是基于你的反抗对象产生时，除了再造新天——放弃自我死亡换来新生之外，沙佩洛想不到一点办法。
但是现在死亡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望了，没有马尔斯的许可，死亡?放弃生命的念头他都兴不起来。
向恶者施恶，向善者行善，使得无人敢向他行恶。
庇护追随者，杀戮违逆者，让胆敢侵犯黑龙领的任何势力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前就瑟瑟发抖。
这个变形怪只是开始而已，不都说，传世的经典都是悲剧吗？那就让他们为奥瑞根大陆的文学戏剧发展好好做做贡献吧。